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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得他很诚恳的笑道:“那样怎么比得出?干脆割下来称称份量,来,来,都来评选一下,看谁最大?”
璇玑天成三十年二月二十八日夜,紫披风重创之夜。
继二月十四之后,紫披风再次遭遇了袭击,这次后果更惨——一名总队六名大队二十名小队横尸宿营地中,七八百名紫披风以莫名其妙五颜六色的裸体之姿死在宿营地的后山上,还有近两千名紫披风就此失踪——有的是当夜看见杀戮赶紧逃命的,有的是运气好成为漏网之鱼从山上下来结果发现营地里死得一塌糊涂,害怕军法从事逃跑的,更多的是没上山也没看见杀戮,却在清晨时发现领导们都死了,同伴们也不见回来,心知这样回去一定倒霉,干脆瓜分了主帐财物,溜之乎也。
反正半辈子也捞够了,紫披风生涯里虽然待遇优厚随心所欲,但也因为太招人恨时常遭遇危险,如今首领俱死,连发生什么事都说不清楚,与其这样回去关黑屋受刑讯,不如隐姓埋名洗手做个富家翁。
三千人,一夜天。
如果说上次死一百个是让璇玑朝野震动的话,这次就是集体失声,接连受挫的大皇女已经气得不会说话,一脚便踢死了前来禀报坏消息的一个总队长。
然后她立即撤换紫披风总首领,要求新任首领在自己的脑袋和敌人的脑袋中选一个献上。
她原本住在中路首府端京,这下也赶到了南境的上丰府,但凡想入南境,上丰是必经之路,数万人盘踞上丰,侦辑网络辐射至四面百里内乡镇,势必要把对方截杀在上丰。
但是直到如今,也没有人真正见过凶手是谁,当初李家大院县太爷和乡官里正都是活口,但是那个持灯将紫披风引入后院的里正,直面孟扶摇的杀戮,活活被吓破苦胆,没来得及说句完整话便死了,知县和乡官拼命回忆,只记得对方“刀很亮,眼睛是红的,好多血。”此证词一说出口,啪的便挨了紫披风大爷的耳光。
人证如此脓包,寻人便越发困难,连按图索骥都不可能,大皇女下令中路各府,严禁百姓随意出入,出入城者必须有路引文书,并持璇玑户藉文书,先查验再盖出城入城印,有需要必须日日出入城的,须得在衙门备案,并根据知县大老爷在逼问下勉强拼凑出的凶手画像,在各处城门张贴,此图鬼斧神工用色大胆,五颜六色别致销瑰,其人物形貌如年画钟旭!气质似九天雷公,尤其一双大眼,血红贼亮,胜似灯泡。
璇玑天成三十年三月三,上丰“起春”集会的日子。
“起春”是璇玑中路百姓一年中最为重要的节日之一,在每年初春三月三举行,意喻“春光乍起,一年之兴”,届时方圆百里百姓都会赶来,在上丰县城集会,摆出最美的手工,亮出最精致的器具,舞出最别致的把戏,璇玑以多出能工巧匠著名,最喜比“巧”,手工业在国家经济中占很大比重,是以“起春”节上,素来是同行竞争的最大平台,谁家的东西出奇制胜一炮打响,从此便成为这行业的王,财源滚滚,谁家女儿的刺绣博了头彩,从此后身价百倍,家家好逑。
这一天城门内外热闹不堪,人流一大早就挤了几里长,官兵们一个个查问忙得焦头烂额,眼见着人流有增无减,队伍催促闹腾得不耐烦,盘问松散了许多。
看守东侧门的几个官兵,由一个老佐事带领着,满头大汗的吆喝:“排队排队!别挤别挤!哎哎,给我退回去!说你呢!”
正忙得不可开交,忽见一个半遮着脸的小媳妇袅袅婷婷的过来,身边伴着她的公婆丈夫,挑着准备参加节日摆摊的担子,小媳妇生得俏,露在桃红圆扇外的一双眼晴乌溜溜明亮亮的喜人,那眼珠儿清凌凌一闪,看得年轻的官兵心都荡了荡。
不过他还是不敢怠慢的伸出手去,小媳妇轻轻递上路引和文书,倒也齐全,那官兵捏了捏,忽觉得手感有些不对,刚要说话,那媳妇倾身靠过来,吐气如兰巧笑嫣然的道:“官爷……”
她扇子上的杏黄同心结丝穗垂下来,柔软滑腻的拂在官兵手背上,那般荡漾的触感,拂得官兵也软了软,顿时便忘记自己要说什么,那媳妇眼波一撩,伸手取回文书,指甲轻轻在他掌心一搔,不轻不重的力度,半挑半逗的神情,语气也是飘而旖旎的,“官爷,我们可以去下一关盖入城印了么?”
“哦……”官兵给那一搔搔得魂飞天外,迷迷离离的看人家过去了,犹自回眸对她一笑,连骨头都轻了几分,哪里还记得那什么“手感不对”?
负责盖入城印的是老佐事,这位倒是个正人君子,也负责,文书纸张都要一张张拈过,老家伙看起来愁眉深锁,很有些心事的样子。
那媳妇香气飘飘柔若无骨的过来,依样递上路引文书,老佐事手一摸便“嗯?”了一声,那媳妇却突然“哎呀”一声,似是被人一撞,身子一倾,手中绢扇正正掉落他面前。
老佐事眼前突然一亮。
绝顶刺绣!
水红底丝缎,绣素衣美人,美人卷珠帘,蹙娥眉,闲倚窗,愁望月,不过巴掌大刺绣,衣饰神情相貌色彩无不精绝栩栩如生,连衣裳的皱褶都自然流畅飘飘欲飞,而那般闲愁倚窗月色森凉的幽怨意境,如在眼前,旁边还有一阙词,老佐事不大通文字,却看得出这字绣得骨秀神清气韵非凡,毫无寻常绣字生硬呆板之态,和那美人图相得益彰,竟是在这巧人辈出的璇玑,也难得一见的奇品……
这么一件东西,要拿到“起春”节上,该有多少人为之疯狂?
老佐事的心怦怦跳起来,想起自己一直在愁的心事——女儿十八岁了,长得丑,至今待字闺中,托了多少人也寻不着婆家,如今要有了这个,还用愁?
他的眼珠子粘在扇子上再也下不来,那小媳妇娇言软语,笑一声道:“哎呀,脏了。”将那扇子往他手中一拂,老佐事下意识紧紧握住,这手握了扇子,就再没空研究路引,也没空张嘴说话,那媳妇手指一推,他身侧埋头盖印的衙役头也不抬,啪啪啪的盖过去,手一挥。
几人施施然的过去,各自一笑,那婆子笑道:“我见犹怜,何况老奴?”
小媳妇娇羞,身子一扭纤指一点,戳“婆婆”额头,“死相!”
“丈夫”在旁边唰的一下蹦过去,大白眼一翻,嗡声嗡气的道:“兔子!”
“我容易么我?”“小媳妇”幽怨,羞花闭月的道:“正牌女人不肯扮,却叫我这堂堂男儿涂脂抹粉,连带我家珍藏的名绣蕴娘的绝品都献出来了,也没得你们一声好。”
“好,好得很,天生戏子,无限风骚。”孟扶摇版“婆婆”眉开眼笑凑过来,赞赏钟媳妇的演技。
钟媳妇立刻含麝吐芳混若无骨的依上去,兰花指纤纤一搭,“好人……”
衣领突然被人拎住,钟媳妇不满回头低喝:“铁成你不要每次都这么煞风景……”说到一半突然呛住。
“公公”长孙无极含笑看着他,表情很温柔眼神里却明明白白写着,你再没完没了动手动脚我就让元宝大人全套日夜侍候你……
钟媳妇立即萎谢,拖着脚步走开去,喃喃叹:“公婆偷过城,媳妇踢过墙……”
“起春”节为期七日,因为节日缘故,虽然大皇女和三皇子严令各守阵营不得外出,紫披风和铁卫一些高层统领还是忍不住满城灯火的繁华勾引,偷偷溜了出来,“与民同乐”去了。
当然,此民乃民女也。
不过和暴虐得无法无天的紫披风比起来,铁卫的规矩要好些,他们一般嫖窑子,而紫披风自从李家大院事故后,现在一般也不动民女,按照规矩,两家一分一半,根据两家驻扎地点,城南窑子归紫披风,城北窑子归铁卫,各自为战,井水不犯河水。
大皇女和三皇子都怕两家闹起来,严令不得争风吃醋,是以一直也相安无事。
不过今天出了点岔子。
按照惯例,节日期间,附近州县的出名花魁们一般也会赶过来,在城内献艺斗技,发扬光大一下个人才艺名声,以期达到更大的知名度和更高级娼业待遇,这次也不例外,来了一些出名美人,尤以“一榻云”名动上封——何谓一榻云?据说此女练得异术,一身骨肉轻绵,男子睡于其身,如卧一塌软云,由此可以想象,其间滋味,何其销魂!
其实人欲人欲,下半身其重要性永远都超越上半身,琴棋书画这些东西玩的是意境,而真要论起诱惑力,意境绝对比不上一榻软云,所以一城才艺双绝的花魁们,只得黯然失色的看着“一榻云”门庭若市独领风骚。
“一榻云”这次扫榻待客之所也和别地不同,选在城内七星河,七星河横贯上丰城南北,是城内第一河,平日里便有些画舫漂流其上,做些皮肉生意,如今“一榻云”也来了兴致,选在这七星河上,也不用华丽隆重的画舫,就是别出心裁一叶挑着红灯的轻舟,于碧水之上悠悠飘荡,如女子宛然睡姿,以待恩客,反而更加撩人绮思。
夜色笙歌,七星河上流光溢彩,岸上无数人翘首以待,都心痒难熬的等着美人驾临,据说“一榻云”并不是一点朱唇万人尝的普通娼妓,人家有身价有地位有气节,恩客必须由她亲自挑选。
据说这位姑娘的名言是:
鸡,也是有人格的!
夜未尽时,一叶轻舟在万众期待中欸乃而来,在距离岸边十米距离外停住,从岸边垂柳依依中看去,轻舟寂寂无声。
众人心急的等着,其中就有城南窑子承包者紫披风和城北窑子大老板铁卫,两边头领互相看一眼,又看看双方站的位置,各自扭头。
小舟一直寂然,此时无声胜有声的吊着人们胃口,就在人们等得不耐烦将爆发而未爆发的前一刻,红灯突然大亮,灯下忽多了位素衣女子。
衣袂轻软,魅若流云。
红光掩映下那女子面目朦胧,然风姿飘然,宛如洛神仙子,美玉生晕。
从众人角度,只看见她雪白纤细的手,合握于腹,姿态优雅,似一朵玉、兰花开在朝霞之中。
而裙角飘散,亦如水上白莲,在初春的微凉的风中,曳出十二分的媚惑风华来。
最美的是那流丽身形,素衣淡妆不能掩肌骨中透出的娆媚华艳,无论是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