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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夏流年纪事-第10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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绕到志君叔叔的右手边,我挨个点那些单人照的相架,“这张和这张,还有这张,我都没有诶,志君叔叔全送给我,好不好?”

说完,我睁大眼睛,期盼地望着志君叔叔。

我的热烈目光下,志君叔叔的脸微微抽搐,像有气提不上胸口似的,他双手紧握左右两侧的座椅扶手好一会,才仿佛缓了一口气回来。

拉开左侧的抽屉,志君叔叔从里面拿出一方白手绢,动作舒缓,不急不躁地轻拭我点过的一个相架,平平淡淡地说:“底片早已遗失,这些照片是唯一保存下来的,是纪念品。”

他语调是平淡,可他的动作一点也不,那擦拭的动作是呵护,是轻柔,是发自内心的情感怀念。

我挨个点过的相架,他逐一擦过去,每个相架细微的地方都擦到位,仿佛我玷污了它们,他不得不搞卫生。

我看在眼里,不适在心里,全身的鸡皮疙瘩立正稍息。

“如果你想要……”,志君叔叔放下我碰过的最后一个相架,向我伸出手示意。

不到撕破脸的时候,我将怀里的相架乖乖交给他。

接过相架,他露出一个轻轻的微笑,顿生光风霁月之态,“我明天可以拿照片去翻拍。”

“真的吗?”我装惊喜,“那太麻烦你啦,志君叔叔。”

“小事,没什么。”志君叔叔心满意足地擦拭相架,间或斜看我一眼,“可青一点不像,你倒是像个十足。”

“像什么?”我追问。

志君叔叔把擦拭好的相架放回原位,笑容略有讥讽,“你来的目的不是因为夏明成作孽的事情吗?”

“您怎么知道?”我记得出门的时候,对首长爷爷和奶奶说的是去北京周边地区旅游,根本没有提到要来这里。

下一句,志君叔叔解了我的疑惑,“可青给我打电话,说要回来,我当然打电话给你爷爷,他告诉我,昨天晚上,可青认祖归宗了。”

原来如此……

不过,他既然心知肚明,还打那么久的太极,真能忍。

我沉住气,微微笑,“可青做了整容,要是他整回来,应该会像爸爸。”

“样子像有什么用,脾气不是那个脾气,人也不是那个人。”志君叔叔笑得云淡风轻,仿佛在说一个失败的试验品,“没意思。”

他的笑,有十分的可恶,我按捺住心底火性,笑容不变,“志君叔叔很了解我爸爸?”

我以为他会说“那当然”一类的话,谁知……

志君叔叔将手帕扔进废纸篓,轻轻巧巧回我一句,“说不上。”

且看他装到何时,我佯装不解,“怎么会?志君叔叔和爸爸不是从小一块儿长大的吗?怎么会说不上呢,您可是太有发言权了。”

“自以为了解,不是真的了解。”志君叔叔闲适地坐在皮椅里,目光却是嘲讽,“他做出对不起我的事,一走了之,你已知道事情真相,还有脸来,当真是俩父女。”

我这个人极护短,就算我爸爸有什么对不住他的地方,我也不会任由他糟践,况且,他把我们俩父女都牵扯进去了。

毫不留情,我反讥,“总比有人恨了十几年,还要装大尾巴狼强。”

“呵呵……”,被我目无尊长地讥讽,程志君不怒反笑,“不愧是夏明成的女儿,说翻脸就翻脸的性子是当真像。”

笑完,程志君抽了一张面巾纸,擦了擦眼角,然后扔入废纸篓。

他面容平静,直视我,“如果,你今天不是替你爸来道歉的,我想,我没有什么好和你说的,去客厅看电视吧。”

他想要平静,我偏不给他平静。

我不为所动,挑衅地睥睨他,语气尖锐,“志君叔叔,您不觉得您很矛盾吗?”

“矛盾什么?”

“您一方面恨我爸爸背叛您,想我替他道歉;另一方面又那么珍而重之地,将他的单人照与您的合照,放在这么显眼的位置,您这不是矛盾,还能是什么?”脑中突然滑过一词,我想也未想,便脱口而出,“怕是爱恨交织了吧?”

“住口!”程志君霍地起身,一手指向门口,“出去!从这里滚出去!”

他暴跳如雷,不能解决问题,只能证实我的猜测。

突然,“啪嗒”,身后一声异响,我与程志君皆是一愣,我条件反射向后望去,只见袁阿姨手持钥匙闪了进来,又速度极快地关了门。

袁阿姨美丽的容颜冷淡如冰,走近我,“夏楠楠,看在你是方奶奶孙女的份上,你如果是来这里做客,我很欢迎;如果你是来这里重提旧事,打乱我们生活的,请你出去。”

看来,两夫妻一致对外了。

我之所以起疑,是源于奶奶的口述,她说那晚程志君醉卧客厅,我爸爸和袁艺霏在黑暗的卧室里做苟且事,试问,两个男人喝了什么酒,才会颠倒不分?袁艺霏是死了,还是怎么的,连自己丈夫都分辨不出,算个毛的妻子。

我不是没喝醉过,“借酒装疯”和“醉酒助兴”是有的,但要到“烂醉如泥”的程度,那也就倒睡了,想做别的事情不可能。

别以为所有的烂事,推到“酒”字头上,可以掩盖一切。

那晚的事情,怎么琢磨就怎么觉着是另有隐情,像事先安排好的,就不知他们各自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而我相信我爸爸的人品。

枉我爸爸黑锅背了二十年,被奶奶怨了二十年,我和可青的苦果不能白吃,到底是谁造的孽,今日见分晓。

想赶我走,没那么容易,既然如此,那我没什么好遮掩的。

我开门见山,说出今日到这里的目的,“正巧,袁阿姨也在,当年的当事人,除了我爸爸,现在都齐了,假如志君叔叔不对我有所交代的话,我是不会走的。志君叔叔,我相信我爸爸的为人,他不是那种喝了点酒,就去欺负兄弟妻子的人。究竟当年事情的真相如何,只有你们心知肚明,请你们告诉我真相。反正,事情已经过去那么多年,可青长大成人,再去隐瞒,也没有什么意义,请你们告诉我真相。”

“真相?有什么真相?!”程志君出离愤怒,“真相就是夏明成诱奸我妻子,害她怀孕,我做了便宜爹。你还要什么样的真相?”

袁艺霏神情厌恶,“你和你爸爸一样不要脸!我们家不欢迎你,滚!”

先不说程志君前后态度变化的问题,只观察袁艺霏看似厌恶,实则维护的姿态,这其中何止是一点问题。

我身子一转,坐在旁边的沙发上,气定神闲地望着他们,“我说了,你们不说清楚,我是不会走的。”

“哪儿来的不要脸野丫头,到我家撒野,给我滚!”程志君像发了狂的疯狗,一把抓起我的胳膊,连拉带拖往外扯,想把我赶出去。

袁艺霏跟着帮忙,在后面推我,两夫妻齐心合力,要将我扫地出门。

我挣扎,抓住行军床的一端,不撒手,厉声尖叫,“可青,救命,可青——救命——二哥——救命——”

“嘭”地一声巨响,书房门被踹开,可青和二哥齐齐收了腿脚。

我趁机大喊,“可青,他们俩陷害咱爸,你快来帮忙!”

可青火车头般冲过来,不由分说,一手掀了袁艺霏,另一手拳打程志君,顿时,“哗啦啦”一阵乱响,完全不顾其中有一个是他亲妈。

二哥搂住我,焦灼地打量我全身上下,“小楠,你什么事吧?”

“没……没事……”,我软软偎在他怀里,惊魂未定。

铁臂拢紧,炙热强健的男人气息包裹我,“二哥会保护你,不怕啊。”

“嗯……”

可青挡在我和二哥面前,一副顶天立地,为我遮风挡雨的模样,“你们想对我姐做什么?”

袁艺霏扶起程志君,张嘴就责怪可青,“可青,你像什么样子?!我们好歹是你的父母,你这是对父母的态度吗?”

我挣脱二哥的怀抱,与可青并肩站,护住他,“可青的态度很好,用不着您教训!俗话说:生恩没有养恩大,志君叔叔养过可青几天?您是他亲妈,可您尽过做妈的义务吗?你们是眼不见,心不烦,把可青扔北京去的,别装委屈。他6岁那年摔断了腿,你们去看过他几天?在北京那么多年,你们有几天接他回自个家住的?你们除了给他一个‘姓’,还给了他什么?”

“他就是个孽种,我生他下来已经不错了。”袁艺霏冰冷的面具碎裂,情绪失控,冲到我面前,骂可青,“要早知道他这么忤逆,当初生他,我就应该把他浸尿桶里弄死!”

这话着实可恶,我握住可青的手,同气连枝,反击回去,“千金难买早知道,你生都生了,还能怎样?!你那晚装什么瞎……”

小手被可青攥得疼,可他的声音却很轻巧,“姐,别和她废话,我和二哥在阿姨房里发现了好东西。”

“你们有什么权力翻东西?”,程志君指着二哥骂,我觉得他急了,“何凌,我可是你舅舅,你联合外人来家里,是怎么回事呢你?!这是我家,我让他们出去有那么难吗?你再胳膊肘朝外,我让你爸揍你!”

二哥嬉皮笑脸,好哥们似地揽住程志君的肩头,一边拖着往后,一边没大没小地说:“小舅,您发什么火呀?身正不怕影子斜嘛。”

可青手一扬,一张泛黄的纸展开,表情小无赖得要死,“姐,你太不应该了,我可批评你,来这的目的,你早说嘛,害我以为你真兜风,找乐子来了,我和二哥苦哈哈陪着你转悠。要不是我刚才跟着听了会墙脚,这会八成还被你蒙在鼓里呢……”

“你拿了什么?还给我!”袁艺霏想必认得那张纸,她急赤白脸地呼喝。

另外一边,程志君也开骂,想要甩开二哥,可惜,二哥拿得他是太稳了,他虽是在役军官,但恐怕文职做久,忽略了基本的军人素质,竟是左右突不过二哥的掌握。

“诶,别急嘛。”可青提高手,避过了袁艺霏的抢夺,“阿姨,您可不厚道了,冤枉我爸那么多年,怎么不提你们‘借种’的丑事?我可是你们借来的‘种’,给你们掩人耳目用的,怎么就成了‘孽种’呢?过河拆桥,可要不得哦!”

“你——”,袁艺霏气得不打一处来,踢打可青,“你个不孝子,快还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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