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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云此时的眼神已经不能用奇怪来形容了,不假思索的回答:“平凡老实会疼人就好了。”
“没了?”尔嵘眉头深皱,“平凡老实会疼人”,真见鬼,他完全不符。
“没了。”可云看他的表情不善,只觉莫名其妙,“我嫁什么人你都要管吗?”
尔嵘却是冷哼,“换一个。”
“什么?”
“换一个条件。”语气冷傲,表情别扭。
可云瞅了他半天,满腹的恼怒和气愤,憋了许久,才狠狠道了句:“你个十三点!”
这么多年,可云总算也是有勇气敢和陆尔嵘叫板了,可喜可贺,只是后果,不那么美好。
“你再说一遍。”尔峥神情淡淡的走过来,轻飘飘的笑着。
可云咬牙,“没什么!”
手再次被尔嵘抓住,他的脸色青灰,“十三点是什么意思?说清楚!”
李嫂远远的徘徊,也没有勇气叫上一叫,只能在原地跺脚。
可云欲哭无泪,“放手!”
偏生他就是不放,可云阴郁,脾气上头,这次是清清楚楚的大声的骂道:“神经!快放手!”
十四 。。。
舒尔觉眼见着李嫂着急着奔出去,便也微微起身,不过走了几步,就头晕目眩,软倒在地上了。
可能儿正好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来,方才的巨响让他吓了一跳,不敢出来,现在听着没什么声响,才大了胆子观察。见着店里没人,可能儿慢吞吞的从楼梯上下来,小手拍拍胸脯,“吓倒可能儿了,这哥哥真凶,我才不想让他当姐夫呢!”正说着,脚上就绊了一跤,定睛一看,却是舒尔觉。
可能儿好容易才将舒尔觉翻了个身,又拖了条小毯子盖上,小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呀,发烧了!”
眼珠儿一转,他立马有了主意。
出门之前,可能儿再以挑剔的眼光看了看舒尔觉,故做深沉的叹了口气,“阿姐,为了你的好姻缘,可能儿可是拼了!”
可云此时手还被尔嵘握着,急的不得了,俏脸飞红,却是让尔嵘愈加得意。
“陆尔嵘,你放开可云!”众人回头,竟是陆依萍!
依萍此时穿着脏乱的校服,颇有些狼狈,却是狠狠的盯着陆尔嵘,半分不让的怒斥道:“放手!”
在她印象中,陆家双子还是当初的恶劣的形象,而可云这般模样,不是受欺负了是什么呢?
陆尔嵘嘴角一挑,“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陆依萍冷笑,“陆尔嵘,那么你,又是为了什么?”
陆尔峥慢慢转身,看向陆依萍,语调冷淡,“陆依萍,你有什么资格管这种事?”
陆依萍向前走了几步,眼神凶悍,“你们又是为什么要招惹可云!”她凌厉的眼神扫过兄弟二人的脸,狠狠的挥下了陆尔嵘紧抓住可云的手。
“你们藏了什么心思!”她将可云拉到身后,紧惕着看着这二人。家逢巨变,她如今对任何事都抱持着怀疑的态度,在她心中,这两兄弟都是心怀鬼胎的人,半点马虎不得。
陆尔峥眼中闪过一道光,却移开了视线。
陆尔嵘的眼睛亦是有了愤怒,从来没有过,从来没有被这样质问过,头脑一热,他短促的笑了一声,恶意的笑出声来,“你说是什么心思?”
他这样不正不经的笑着,整个人透出不被世俗羁绊的浪荡,“本少爷看上李可云了,怎么,不可以吗?”
可云只觉头脑一片空白,眼睛一下子失去了神采,身体颤栗,几欲晕厥。
“可云!”李嫂看出她的不对劲,连连跑过来,扶住可云纤细的身体。
可云眼神飘渺的看向陆尔嵘,轻声问:“你是认真的?”
陆尔嵘表情一肃,沉声道:“是真的。”
可云的眼泪忽然扑簌簌的掉落下来,越流越多,最后,竟是泪流满面了。
她轻轻笑出声,心内悲苦,“那,你把我当做什么呢?”
她,好不甘心,好不甘心……
当年,她背上勾引少爷的罪名,未婚生子,是事实,无从辩驳,注定了半生的悲凉;如今,她分明什么也没有做,为什么,为什么,依然会这样?
陆尔嵘,你把我,当做什么呢?
那时的你,打的那一巴掌,不算数了吗?
分明之前说我勾引尔豪,几年后竟一下子变成了你自己!
这样的可笑,这样的……耍弄着我!
你认为我会怎样?感激你的垂怜,还是羞赧你的认真?
你不了解,你不了解,我统统都不要,统统都不想……
“可云,可云!”耳边是无数人的呼唤,可云却听而不闻,兀自落泪。
没有人理解,她此时此刻的痛!快要窒息的痛意,让她意识模糊,垂首而泣。
这四周好像一片静,又好像到处都有人喁喁细语;周围似乎没有一个人,又像是站满了人,对着她指指点点。
她的头垂的更低了,泪落的更急。以为忘却了,以为再也不会遭遇,却还是要再来一遍吗?
不要说话,不要看我!求求你们,求求你们!
然而那些话语却更清晰的在她耳边响起,像是要她铭记在心。
“真是不要脸!不过是个丫头片子,居然还想要和东家的少爷在一起!”
“名不正言不顺,未婚就生子了,真是急不可待!”
“怪不得那少爷不要她,疯疯癫癫的,真是出来吓人的……”
“这都是她自找的,有什么好可怜的,活该!”
她只觉身上要被那沉重的罪名压垮,要被那些刺耳的闲言碎语击溃,千夫所指,万人唾骂,而她,羞惭欲死!
恨不得身处悬崖,纵身跃下;恨不能手握利刃,自了此生。
人生似乎绝了所有的希望,竟是连求一死亦难以逃脱自责。
她此时最恨的,是自己。
好恨好恨,恨自己依然招惹了陆家的少爷,白白又背上那罪名……
恨着自己绵软的性格,依然反抗不了命运!摆脱不了这样的生命轨迹……
纵然现在没有人谈论她,没有人耻笑她,唯独她,原谅不了自己……
沉沦于自己的思想,她泪流不止,脸上绝决。
陆尔嵘惊住了,他不知道,可云是这样的抗拒。
陆尔峥沉默不语,拍拍尔嵘的肩,两人离开了。
可云的精神,濒临了崩溃的边缘。
她的嘴巴轻轻动着,翻来覆去,旁人看不懂,她正在说:“我想死……”
忽然间就不想活下去,再没有勇气活下去。
若是和以前一般无二,她活着只是折磨……
“可云,可云,你不要吓我!”李嫂擦试着可云的泪水,却怎么也唤不回可云的魂。
“可云,你到底怎么了?”依萍想起自己的遭遇,心有戚戚然,无措地抱着可云大哭,一时之间,竟是无人能劝的了。
直到眼泪流尽,可云还是恍惚,分不清现在与过去。
“可云,你总算不哭了。”李嫂双眼微红,心疼的抚着可云冰凉的手。
可云怔忡,“妈妈,对不起。”
她是这样的不孝啊,不论是哪一个她,总是让父母流露出这样的神情:担忧、怜惜,还有深深的痛楚,她就像是一把悬在父母心上的钝刀,日日磨着他们的血肉,不能给一个痛快。
她的眼睛瞬间凝雾,却没有再流泪。自以为不再是负担,原来,她依然如故。
当年替她治病的医生劝过她,不要太过思虑,不然只会再一次陷入疯迷。她应了,答应了不去想,可是她却难以做到不在乎。
她是清醒了,能清醒的感觉自己的痛苦。她只能学会淡忘,不去触及那个阴暗角落,不再去纠结心中的缠缚。
重活一次,这世上没一个人知道她有多害怕回到原点,没一个人知道她心内还是沉重的如同覆了一块大石。
她依然思虑,依然执着,或者说,她从来没有原谅过自己。
拼命的想寻求改变,拼命的想让所有人都过的更好,正是想让自己也变一个模样啊,为什么,居然没有用?
她总以为自己已经改变,和过去截然不同,却有人用力的告诉她,她仍然走在这条路上,没有任何不同,她只要这样想,就快要疯狂了。
“可云!”依萍抓着她的手,极认真的看她,“你怎么了?”
可云微微扯开嘴角,干涩的喉咙吐出的话语也有些沙哑,“没什么,你呢,出了什么事?”
自开了李记,她和依萍许久没有见面,就连见到佩姨,也是几个月前。
因此她也是才从陆家兄弟那里知道陆家的变故。
依萍听了,眼泪盈眶,“可云,完了,陆家完了!”
原来,陆家自九姨太走后,就全由傅文佩打理。王雪琴先前还会拿些钱去做投资,偶尔也会小赚一笔,虽然经常偷拿些做私房钱,却也不至于“坐吃山空”了。
但傅文佩不如王雪琴精明,心肠又特别软,久而久之,下人们也都知道八夫人可欺。这倒也没什么,毕竟陆家的家底也不薄。
几个月前,秦满羽和陆尔豪结婚了。怕秦满羽身体不适,婚礼并没有太隆重,以至于大上海也仅有几个有头有脸的人知道。
坏就坏在陆尔豪结婚之后,为了赚钱养家,单纯的听信他人,向八夫人要了笔钱说要做投资。八夫人自然是依了,没有想到,这笔钱居然打了水漂,陆尔豪深感对不起家里,又动了歪念头,竟然染上了赌博的恶习。
八夫人原本就对王雪琴的几个子女十分照顾,尔豪的诸般要求,她亦是没办法拒绝的,不过半月,陆家就被尔豪掏空了。
前几天下人没有领到工钱,竟是开始大闹起来,梦萍气结之下与他们吵嘴,他们自是不服,有一人喊了一句:“这陆家没有工钱给我们,我们自己拿便是,犯不着和他们客气!”鼓动之下,所有下人都动摇起来,这个拿花瓶那个抢珠宝,平素温顺,一旦暴发,居然像野兽一般。
陆振华气愤之下,竟是又昏了过去,傅文佩忙着照料,也顾不得其他。
而依萍和梦萍赶忙去抢,只不过人微力薄,怎么也不可能敌的上做惯了事的下人,如萍完全吓坏了,只能在角落流泪。尔豪愤怒的冲上去,却被下人们一顿打,整个人伤的不轻,秦满羽抚着微凸的小腹,脸上清泪两行,更是弱不胜风。
陆家落魄,傅文佩将全副心神放在陆振华身上,就连对梦萍如萍,也比对她上心。依萍忽觉自己的多余,心中难受,就想起可云。她和可云在东北一起成长了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