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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盈固执地说下去,直说得郁南冠不再插嘴。
待她说完,他才应和:“好,我明白。第三条不用再说了。”
彭盈犹豫了一下才应他:“嗯,可以不说。”
彭盈有点恍惚,看见他从兜里掏出个粉水晶盒子,打开来,取出钻戒,给她戴上。
她手一抖,缩回去,想拔掉戒指。
“你在干什么?我都答应你的条件了!”郁南冠猛地起身,握住她手,怒不可遏。
彭盈看着他:“我还没把话说完,说完你再决定要不要娶我。”
“你别取下来,我都答应你。”郁南冠拿她没辙,坐回椅子里。
“不,你不要把话说得那么满,你还没听我要说什么呢。”
她拿出第二张纸,开始写。
郁南冠拿起水杯,一连灌了三杯下去。
这一次看到纸头,郁南冠是真犹豫了。
1、婚后不长期住在一起
2、不要孩子
他眉头直跳:“彭盈,这样还算结婚吗?你成心耍我的是不是?”
彭盈叹气:“我哪有心思耍你,我不是就被你弄得退后的余地都没有么?”
“你……你给我说清楚!”
“我妈妈快六十了,我从十六岁开始就再没和她好过。我想尽点孝心,这是我该做的。”
“我爸妈已经七十多了!”
“我知道,但是他们有你。”
“彭、盈!”
“我可以接受两边分配相同的时间,但不可能一直留在莘城。”
“把妈接过去。”
“你明知道她离开这里生活就会全毁掉!”
“……那第二条是怎么回事?你别说你讨厌孩子!”
“我害怕为别人负责,所以我不想要孩子。”
“不要你负责,生了我负责!”
“生都生了,我还能不负责?”
“彭盈,你这是无理取闹恃宠而骄!”
彭盈不想无谓地争下去,叹息道:“郁南冠,我只是……害怕孩子会和我反目,就像我对我妈那样。”
郁南冠看着她,又是怜惜又是愤怒。这软弱和刚硬的情绪相碰撞,几乎逼疯他。
“彭盈,这两条如果以后找到更好的办法,如果结婚后你觉得我做得还不错,我们再修改行吗?”
彭盈听出他的让步,感激地接受:“好。”
郁南冠松口气,想进入下一议程,还是忍住了,主动问:“还有别的条件吗?”
彭盈抬头看他,不可置信:“我能保留追加条款的权力吗?”
“可以,”郁南冠很干脆,“我相信你会待我很公平。”
彭盈垂下头,实在想不到他会接受这么苛刻的条件:“多谢。”
郁南冠被她这一句搞得哭笑不得。
“那么,我约摄影师来潘西拍一套婚纱照,婚礼还是回莘城举办行吗?”
“婚礼?”彭盈不解地看了他好一会儿,反应过来,“我不要婚礼。”
郁南冠咬牙。
“我在想,如果五十年后我们还在一起,再补婚纱照和婚礼吧,”彭盈转头看围墙上的花,喃喃地说,“我不太喜欢那些形式的东西。”
听她这一说,郁南冠又安静下来。
如果五十年后……
他忽然便理解了她所有的“不平等条约”。
尾声南冠
我看着郁南冠被夕阳拉长的影子,想起大学里曾为了峰少的一个演唱会省吃俭用两个月。。。。。。
现在已记不得那场演唱会的激动和亢奋,唯独还记得一首歌——《影子的爱情故事》。
连在一起不算差/没法分离才可怕/谁又会对背影讲声你好吗
未必转身安慰它/但却暗中牵着它
爱是日的月的光/我是谁的谁的影/面前或斑斓或惨淡/放不开无办法/你是极高傲的身/我是谁卑微的影/从来未亲近/问怎么撇下
霉雨是哥哥的影子,我是顾梁翼的影子,俞思成是我的影子。
郁南冠是那段婚姻的影子,齐雅是诗情和郁南冠的故事的影子,像古有为、肖正这种人,放浪形骸,未必就不是因为其实他们正做着某个人、或者某件事的影子。
西陆蝉声唱,南冠客思侵。
十二男儿夜出关,晓来到处捉南冠。
夜半呻吟杂啸歌,南冠何幸近名河。
我们,都只是不幸做了影子而被囚禁罢了,因为我们曾深情不悔,曾为爱痴狂,所以才会沦为影子。
所幸我们都有机会重新变回自己,所幸,那些不幸的影子岁月,并不只是不幸。
——《影子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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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到成才的电话时,彭盈正在给两个小学生读《我与地坛》。
“一个人,出生了,这就不再是一个可以辩论的问题,而只是上帝交给他的一个事实;上帝在交给我们这件事实的时候,已经顺便保证了它的结果,所以死是一件不必急于求成的事,死是一个必然会降临的节日。”
她的手机一直调震动,在玻璃桌面上发出“呜——呜——”的呜咽声,听得她心头猛跳。
“夫人,郁老先生去世了,我马上上飞机,请你尽快到烟州机场。”
结婚后郁南冠果然很尊重她的条件,协商之下,她在莘城一个月,在潘西一个月。'非常文学'。
最近一次见到郁臻,是离开莘城的时候,不过是七天之前。他还伏案写书,把哲学史的手稿给她看,让她提意见。
他又不是不知道她对哲学没有丝毫兴趣。
那位老人,从见第一面就对她十分关切友好,以至于忽闻噩耗,她深感愧疚。
所幸没有下雨,沥青路面空旷得不见别的车辆,她把马力加到最大,时不时地看仪表盘上的手机,希望郁南冠能给她打个电话。
但直到在机场看到成才了,手机也没再动一下。
车开得太快,下车竟腿软了一下,扶着成才的手才站稳:“他……他还好吗?”
成才向来不动声色的面孔上,此时也是一片沉痛:“郁先生还好,郁老夫人晕过一次,现在已经没事。”
上了飞机,彭盈实在撑不下去,成才让她睡一觉。她闭了会儿,没睡着,问道:“我是不是很过分?”
“我能理解。”
“能理解?”彭盈苦笑了声,“但是不能接受是吧。”
“对,不能接受。既然已经决定在一起,这样彼此为难又是做什么?”
彭盈自己也说不出答案,不再说话。
郁家和司家本就人丁兴旺,郁臻教书做学问一辈子,桃李信徒满天下,来参加追悼会的人很多。
婚后她只随郁南冠回京城过一次,并且,她没有再见过他那些朋友。郁南冠希望她见一见,但是她坚持不见。
古有为和肖正都来了,但她站在郁南冠身边,接受前来吊唁的人的慰问,假装没看见他们。
郁南冠见她脸色不好,摸了摸她额头和脸颊,道:“去后面陪妈妈吧,我在这里就行。”
“不,我陪你,有其他人陪妈妈。”她握着他的手,一直站到半夜郁臻被送进焚化炉。
所有的程序有司仪和郁南冠操心,她精神一直恍惚,只提线木偶一样跟随郁南冠行动。
郁臻是知识分子,不可能像中国传统葬礼那么个安葬法。头天夜里火化,隔天细雨中便下葬了。
郁臻的兄弟虽都是位高权重之人,但郁家建国后才兴起,自然没有彭家那么辽阔的一片祖坟地。莘城大学有一座小山,用来作德高望重的学者死后的归属。
郁臻的公墓旁留了空位,当然是司凌的。
对此,司凌感到很满意。
哭声一片。
不少年已四五十的名流在郁臻的灵前坟前痛苦流涕。
但郁南冠面无表情,直挺挺地站着,忘了作揖磕头,忘了烧纸摆酒。
直到彭盈不得不出声提醒:“还有丧宴。”
他扭头看着她,许久才醒过神来:“对不起。”却是不着调的一句道歉。
彭盈有些害怕,不自觉地握紧他的手指。
司凌食欲不振,没有出席丧宴,让彭盈陪着她回家休息。
司凌坚持要回德尚区,彭盈也没有办法。
一路上,听司凌断断续续地说话,才知道郁臻是睡梦中安安静静走的,没有痛苦,只留下了一点不甘——
那部哲学史的稿子已经写了大半。
司凌说,她要把剩下的完成了。
她突然又想吃东西。彭盈让她去休息,她拒绝道:“我们一起做,我有话想跟你说。”
司凌其实已经做不了什么,转了两圈险些摔倒,彭盈把她扶到餐桌坐下,请她慢慢说。
她拉着彭盈的手,不让她走:“盈盈,你知道你公公为什么给南冠起这个名字?”
彭盈想了想,道:“南冠客思侵。爸爸来到南方多年,想必十分思念故城。无奈事业既为理想也为牢笼。”
“嗯,不错,大概是这个意思。”司凌终于笑了笑,拍拍她的手,语重心长道,“世人皆为南冠客。不是为未来所困,就是为过去所囚。南冠在头婚里困了这么多年,直到有了你。妈妈很感激你,也希望南冠能助你逃脱困境。
“婚姻本来就是互相妥协互相牺牲,丢掉一部分坚持,才可以换来更多的东西,盈盈你试一试。”
郁南冠带了晚饭回来。
三个人坐在四方桌上,始终沉默。
司凌早早地睡了,打算隔天开始续写书稿。
彭盈洗漱出来,见郁南冠站在卧室窗口喝闷酒,心下忽忽痛成一片。
“南冠……”
“明天我让小成送你回去,烟州也开始下雨了,不要自己开车。”郁南冠打断她,自说自话地安排她的行程,说到这儿却猛地顿住,恍惚地看着她,许久低声恳求,“能多留几天再走吗?”
彭盈鼻子一酸,走过去,从他手里拿下酒杯,放到柜子上。
她伸手轻抚他的眉头,想让它们舒展开:“南冠,等你心情好一点,我们要个孩子吧。”
郁南冠皱眉看着她,没有惊讶,也没有说话的意思。
“我是说……”
“彭盈,不要同情我,没有比同情心更重的。我们之间,承受不起那个东西。”他无比严肃。
彭盈清清楚楚地记得她是怎样骗着他去读了《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又是如何刻意拿同情心去折磨他。
虽然那时候她那样做天经地义,比起他对她做的,不过小巫见大巫,但此时,她却无比后悔起来。
“不是同情。”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