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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不是看得见我?”
这时听见他在山石上问我。声音很温柔,还十分熟悉。
老天爷你饶了我吧,哀嚎一声,我将脸捂得更紧。
“真的能看到,还能听到。”他又道。
只是片刻,那声音就从头顶落到了我面前。
“萍水相逢,我没有恶意,不必害怕。”
我当然不害怕,只是难以承受如此怪异的喜悦。
被困在一座破败的老宅里,恍惚中好像犯了一桩命案,又陷进一场虚幻的梦境,现在又见到了一个和熟人长得十分相像的人。
感谢老天爷,让我见到分别已久的爱人,的脸……
是的,只是脸……
因为……
什么样的男人可以一丝|不挂坐在假山上……
什么样的男人可以一丝|不挂坐在假山上,见到女人还毫不羞涩……
他可以是暴|露|狂……
他可以是变|态……
但他绝对不会是田野!
虽然田野曾经在情人节晚上干过往自己脖子上套个蝴蝶结,把衣服脱光光,用修长白皙的身材当礼物试图引诱我与他做煮生米这件勾当。但田野绝对不会在这冷飕飕的兰园把自己脱得个精光,还悠然自得坐在冷冰冰的青苔上。
手指间漏开一条小缝,看了看蹲在自己面前的人,又急忙把手指闭紧。
心里头再次肯定他不是田野。因为田野不仅不会在这个地方把自己脱光,还不会把自己的头发染成白紫相间的前卫颜色,更不会扔掉他的金丝眼镜,换上一副晶莹剔透的通红美瞳。
“第一次有人能看见我,我们聊聊吧。”面前的人说。
43、第十二章
又气又好笑,从指缝里看着他:“聊个屁,你先穿件衣服遮遮你的光屁股,这么大个人羞不羞。”
他笑盈盈地看着我,眼睛并非是单纯的红色,也许是映着白雪,里面闪烁着点点银光,就像天上的繁星一样:“不必害羞,心中没有邪念自然不会害羞。神魔精怪,人妖野兽,哪个不是赤条条来到人间?后来都因有了邪念才会穿上累人的衣衫,明是遮羞,实则是掩盖自己内心的邪念。”
没法与这个天体主义者沟通,我闭着眼睛解下披风扔给他:“我有邪念,我害羞,至少拿它挡一下。”
“不行,我没邪念,我不挡。”
给他三分颜色他还真开酱油铺了,谁怕谁啊,反正他身材好看了也不吃亏,我站起身死死地盯着他:“那没有邪念先生,说吧,你是山猫呢还是鬼魅呢?你是不是会读心术,特意化成我男朋友的模样来迷惑我?我告诉你,你打错了算盘,”看着他光滑健美的脊背,那结实微翘的屁股,我忍住摸一把的欲望,对他进行冷嘲热讽,“我男朋友的身材比你好多了,你还是重新拜师好好学学吧,法术不过关呢。”
“我不想迷惑你,”他站起身,红色的眸子中漾着温暖干净的微笑,“只是想跟你聊聊。我叫兜兰,兜兰的兜,兰花的兰,我是一只兰精的妖识。”
我知道妖怪有动物系的,有植物系的,还有泰莉莎那种血族的,易道的妖系不清楚,大抵跟泰莉莎很相近。不喜欢穿衣服的妖识属于哪类呢?我看不出来。他的眼神十分纯净,彷佛森林中奔跑的无辜小鹿。白色的头发好像雪山的冰凌,晶莹,透明,白得没有一丝瑕疵。紫色的头发紫得通透,十分优雅。两种颜色的头发整齐地搭配在一起,赏心悦目。除此之外,我看不出他是什么妖怪。
“妖识,妖识是什么种类的妖怪?”我问。
他翻身坐到假山上,胯|下的鸟儿随着他的动作快乐地一甩:“妖识不是妖怪,人有三魂七魄,三魂是指天魂、地魂、人魂。七魄是指喜、怒、哀、惧、爱、恶、欲。三魂生存于精神中。人身去世,三魂归三线路轮回转世。七魄生存于物质中,人身去世七魄便消失。妖识就是妖精的七魄,妖怪修得大成之后,或升仙或成人。多年前我的本体结了段尘缘,执意转世为人,我这妖识就被他扔在这,要等他一世平安完结我才会随风而逝。哎,你怎么流鼻血了?”
我不好色,以前又不是没看过田野的身体,也不是没看过猛男杂志,只是最近血压有点高。
擦了擦鼻血:“不碍事。你为什么把我带到这个兰园来?我和你有仇吗?”
双脚悠然自得地晃来荡去:“几百年来我从没出过这个兰园,哪里和你来的仇恨?又怎会把你带到兰园?”
几百年不出兰园,难怪没有穿衣服的习惯,也蛮可怜的:“从没出过兰园?你不闷吗?”
他微笑着望向我:“闷什么?每日享轻风,饮雨露,又有飞鸟虫儿作伴,不知道多自在。外面有什么好,尽是危险。像我的妖体,才一世不到就被人害进不人不鬼阴阳道,我就永远留在这了。你也是,上世死后被人封住七魄无法散去,如今上世的七魄又附到你身上,与你这世的七魄争夺身体。三魂只能支撑七魄,撑十四魄迟早会崩塌的,不过在崩塌之前你还要受很多苦。所以呢,还是像我一样呆在兰园自由自在的好。”
“什么十四魄?”我没怎么明白。
“用人类的话说,就是你被你上世的魄附身了。人类怎么形容这种魄来着?”他想了想,“对,幽灵,你被你上世的幽灵附身了。”
我更迷糊了:“你是说,我被我上辈子的魄附身了?”
“对啊,”他点点头,“因为是你自己的七魄,所以这幽灵和你的三魂完全契合。她附在你身上,上辈子很多事你都能记起来。看,你上辈子的记忆又出现了。”
话音刚落,一群男男女女拿着锄头铁锹涌进了兰园。他们有说有笑,拿着锄头就开始挖那些稀世兰花。动作粗鲁,不少兰花当场被挖断了根茎。我心痛得差点吐血,赶紧冲过去想拦住他们:“你们干什么,住手,它们都是稀世珍宝!”
可我的手却像烟雾一样,从他们身上穿了过去,根本碰不到他们的身体。
抬头望着兜兰:“兜兰,快阻止他们!”
兜兰跳到我身边,摇了摇头:“刚才已经告诉过你,这是你上辈子的记忆,没办法改变,我无能为力。”
这时,有个妇人爬到假山上,揪住 “兜兰之后”将它从土里扯了出来,丢在地上。
“嘶……”兜兰吸了一口冷气,“那女人太粗鲁,揪得我现在腰还疼。”
“住手!”伴随着一道清脆的声音,两个少女冲进兰园。
领头的是林茹素,另一个从衣着上看是她的丫鬟。
林茹素身上穿着我身上穿的这件橘红色夹袄,鲜艳的颜色依旧掩盖不住脸上暗沉的脸色,两只眼圈黝黑。我不知道前后两段记忆隔了多长时间,这个活波开朗的姑娘眉间竟多了一层厚厚的愁云。
看到兰园的惨景,林茹素的眼泪吧嗒吧嗒就掉下来了。她扑到地上,将满地被踩得稀烂的兰花一棵棵装进竹篮。嘶哑地喊着:“不许再挖!都给我滚出去!”
我理解这种痛苦,就算我对兰花不感兴趣,看到如此多的稀世珍兰惨遭不测也心脏绞痛,更何况林茹素是个爱兰之人。如果有谁打烂我的“白霖公主”,我的反应肯定也跟林茹素一样,心痛到生不如死。
见众人没动,丫鬟骂道:“一群奴才,小姐发话了还不走,难不成你们要欺到主子头上来吗?”
一个婆子笑道:“宝娟姑娘,不是我们不走,是老爷发话让我们挖了这些不能吃的兰草。等歇他一冬,在这地方种点蚕豆青菜,菜园子由我管。小姐是小主子没错,老爷才是这个家大主子。有什么话请小姐跟老爷说去吧……”
林茹素猛地站起身,对着那婆子啪啪就是两个嘴巴子,淡淡地说道:“林家庄来的老泼妇,父亲是入赘进周家。这府邸姓周不姓林,我族谱上的名字叫周茹素。平日敬你们,让你们叫我林茹素,你们倒真把我当晚辈?”
被扇了一巴掌,婆子一张脸蓦地涨得通红,捂着脸颊没敢吱声。其他人也一声不吭,讪讪地看着林茹素。
“你说什么?!”一道怒喝,一个胖乎乎的中年男人气哼哼地走进兰园,抬手就给了林茹素一巴掌,“你!!你这个小骚蹄子!和你妈一个骚模样,还特么想飞天了!我告诉你,我把七家布坊全交给周家那些王八蛋了!从此这个府邸跟周姓再没关系,它姓林不姓周!你要不忿就不要做我的女儿,去做周家的女儿好了,看他们谁愿意收留你!”
打人的是这人,骂人的也是他,可他肆意用污言秽语泼向自己女儿的同时,自己的脸庞反而由最初的通红变得铁青。喘着粗气怒视着自己那个由始至终捂着脸的女儿,两只眼珠子几乎要从眼眶里爆出来一般。
待他吼完,林茹素咬了咬嘴唇:“爸爸,你怎么能把布坊交给宗族,那是我们家的产业啊……”
“周家的钱我特么不稀罕!”男人再次激动起来,一边说一边恨恨地跺脚大吼,“我要让周家那些狗眼看人低的东西看看,我这穷秀才有朝一日会比特么的周家更有钱!俭节则昌,淫佚则亡。从今以后,院子里不许种花花草草,统统种菜,把菜钱省下来……”
“这宅子是周家的,除了布坊,其他生意也都是周家的。”忽然淡淡一句话音,轻轻插入男人激动的话语里。林茹素捂着脸看着自己的父亲,清澈剔透的眸子里看不出任何表情,“更何况家里的生意被爸爸管之后一直在亏钱,全用妈妈生前的体已堵着大洞,爸爸一点钱也没赚到。爸爸,如果真要把周家的钱还给周家,就把其他生意和这幢宅子,连同你身上穿的衣服都还了吧。再说周家并没有什么对不起爸爸,哪年爸爸不从周家拿钱出去接济林家庄的穷亲戚?为什么爸爸这么恨我们周家呢?”
“你住嘴!”恼羞成怒,男人抬手劈头盖脸朝林茹素扇去,“不要脸的臭妮子,养不熟的白眼狼。你当我不知你为何护着这片兰园?是你和秋芳生私会的地方吧!不知廉耻的东西!惹怒了老子,老子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拼得没面子,老子退了你的亲,把你送到尼姑庵当姑子去!”
我终于憋不住了,冲到他面前,同丫鬟一起想拦住他的动作:“你闭嘴,有你这么糟蹋女儿的父亲吗?”
可我只是一团云雾,丫鬟个子又小。男人几乎每一巴掌都扇在了林茹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