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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笑着说:“你有什么好事啊,想到请我吃饭?”
“没事就不能请你吃饭了?想你了呗。”他的话向来半真半假,不过仔细一想,我们还真的好长时间没在一起吃饭了。我犹豫了一下,答应了。
“那你下班的时候我来接你。”
“好。”
我先打了一个电话给婶婶,告诉她我跟同学一起吃饭,晚上会晚点回来,然后一直磨到离下班还有半个小时才给哥哥发了一条短信告诉他不用来接我,我今天跟同学吃饭晚点自己回家。等了半天他没有回音,估计是还在工作。我给自己打气:跟自己的朋友吃饭光明正大,用不着怕他。
刚出公司门口,我就看见裴良宇倚在一辆Q7上,一副风流倜傥的样子,煞是引人注目。几乎是一上车,我就接到了哥哥电话。
“你跟谁在一起?”
我瞄了裴良宇一眼,回答说:“朋友。”
“男的?”
“嗯。”
“不准去。”
“我吃完饭就回去。”
电话那边哥哥抬高了声音:“不准去。”
裴良宇就在旁边,我不好意思多说什么,只好小声说:“好了,就这样了,晚上回来再说。”
我挂上电话,顺手还关了机。我讪讪地笑着说:“我婶婶总是不放心我。”
裴良宇似笑非笑地开车。我突然觉得自己颇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
“男朋友?”
我撇了撇嘴,说:“算是吧。”
他笑了笑,说:“那有机会一起出来吃个饭吧。”
“好。”
他似乎还想说些什么,犹豫了一会儿,终于还是没开口。
饭桌上,我问起他以前的那个小女孩。
“薇薇呢?”我问他。
“早分了。”他回答得轻描淡写。
我放下筷子说:“又分了?你怎么老是玩弄别人的感情啊。她人挺好的啊。”
他嗤笑道:“我在你心里就这个形象啊,就不许她甩我?”
我一愣,说:“不会吧。”
他解开衬衫袖口的扣子,向上挽了挽,然后一边伸出手帮我盛汤,一边说:“她当交换生出国了。”
“啊,她也真舍得。”我惋惜地说。
这顿饭吃得还是很开心的,潮州菜虽然清淡,却十分鲜美,况且还有裴良宇还在旁边,让我仿佛回到了大学时代。
我有些唏嘘地感叹:“老了老了,现在总是在怀念过去了。”
他弹了一下我的脑门儿,说“你一个小朋友,少在我面前装模作样。”
他一说小朋友,我就想起了罗维。从前他最喜欢拍着我的脸说我是小朋友,把我当真的小朋友一样宠。
我勉强地笑了笑,想跟他打听一下罗维,最终还是放弃了。
饭一吃完,裴良宇就主动将我送了回去。他的车很漂亮,门口的保安看都没看就放行了。
进门的时候他突然喊住了我。我回头,他站在车旁,面容在月光之下显得越发忧伤。
然后他张开嘴,轻轻地水了一句:“对不起。”
我诧异地问:“说对不起干什么?”
“哦,”他抬手揉了揉额头,“占用了你和你男朋友二人世界的时间,替我跟他说声对不起。”
“哦,没事,”我冲他挥了挥手,“回去吧,路上小心。”
进了门我才发现叔叔婶婶都不在家。家里没开灯,只有楼上有些光亮,我换了鞋走上去,发现亮灯的竟然是我的房间。
哥哥冷着脸坐在房间里。
我本来有些忐忑,可一看见他这种兴师问罪的样子,不由得冒出一阵火气,于是干脆装作视而不见,看也不看地开了电脑上网。
他猛地站起来拔掉了插线板。
“你干什么?”我怒视他。
“我干什么?我还要问你在干什么?”他强压着怒火,“到了家门口还依依不舍,你怎么不干脆跟他回去,还回来干什么?”
面前的人仿佛一下子又回到了少年时期,我差点忘了,他本来就是这么一个狂躁症患者。
“我不过就是跟裴良宇吃了一顿饭,你用得着这么生气吗?”我忍不住气他,“我们大学几年天天都在一起吃饭,他还老是喂我呢。”
“梁满月,你还要不要脸?”他吼道。
我鼻子一酸,眼泪几乎就要落下来,却还是强忍住伤心,瞪着他说:“请问我哪里不要脸了?就算我不要脸那关你什么事?我是一个人,又不是你养的什么阿猫阿狗,凭什么我要听你的话?凭什么我要对你卑躬屈膝?凭什么我要事事都受你管制?”
他冷笑道:“梁满月,原来这才是你最真实的想法。在你眼中,我就那么可恶?”
“对,这就是我的想法,我受够了!”我脱口而出。
他气得几乎说不出话来,最后终于摔门而出。
我靠着墙壁蹲下来,放声大哭。
从来不知道,恋爱竟然会有这么令人心痛的时候。那种又生气又委屈却还是心有牵挂的感觉,让我心乱如麻。
我和哥哥一个星期没有说话。
他很少回家,即使是回家,也冷着一张脸假装没看见我。连婶婶都看出我们之间有些不对劲。
她悄悄问我发生了什么事,我咬着嘴唇默不作声。
于是她就去数落哥哥:“刘成蹊你有没有出息,你都多大个人了,还欺负你妹妹,你麻利儿地快给你妹妹道歉,要不然就让你姥爷收拾你。”
他也不反驳,面色不变,充耳不闻。
婶婶见我们都这样,叹了一口气,也不管了。
一个星期以后,我顾不上和哥哥的冷战了。我没精打采地跟嘉馨通话的时候,她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说:“满月,我要结婚了。”
我“哦”了一声,几秒钟之后才突然反应过来。我抓紧了电话尖叫道:“你说什么?你要结婚了?!”
“满月你别激动,”嘉馨在电话那头无比镇定,“没错,我是要结婚了。”
她结婚的对象,竟然是苏冽。那个我早在八百年前就忘记了的苏冽,他竟然再一次杀了出来!
我真的必须承认,吴嘉馨的动作永远都比我的思想还快。
这种时候,我哪里还顾得上自己的小痛苦小悲伤。嘉馨回来的第一天,我就迫不及待地拉着她,和她聊到半夜。
我们在我的房间里,如同小时候一般,躺在一张床上,听她指点江山一般描述她的恋爱史。
从开始时苏冽装作不认识她,到他终于接受她,再到他终于向她求婚,嘉馨整整用了五年时间。
我不敢相信,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嘉馨经历过那么多的悲伤与喜悦!我不敢相信,她竟然真的重新找回了苏冽!
嘉馨为了苏冽,从温暖的南方去了寒冷的北方,从熟悉的家乡去了陌生的城市,即使满身风雨,也仍然保持满腔热血,坚定不移地守在苏冽身旁。她忍受孤独,忍受苏冽的视而不见,忍受他换了一个又一个的女朋友,一直到连他周围的朋友都看不下去而质问他:“苏冽你还是不是一个男人,这么好的女孩你怎么狠得下心?”
嘉馨复述这句话的时候还在笑,而我看着她的笑脸,却只想大哭。
我心疼地抱住嘉馨,说:“你总说我傻,你自己才是世界上最傻的人。不就是一个苏冽,至于吗”
她低声说:“是啊,不就是一个苏冽。可是,这个世界上我就只爱这一个苏冽。”她随即笑了笑,“谁叫我就喜欢他了呢,我拿他没办法。道路是曲折的。前途是光明的,那时候我经常这么安慰自己。”
嘉馨回抱住我,下巴抵在我的肩膀上。
“那时候我半夜里总是偷偷地哭,我想我爸妈,想家,想你,想这里的一切。可是我不敢告诉任何人,我怕你们瞧不起我,骂我没出息。我不是没想过放弃,有一次他喝醉了对着我叫出别人的名字,那时候我是真的想放弃了。可是第二天他醒来对着我微笑的时候,我又松不开手。”
她的声音终于有些颤抖,有温热的液体缓缓渗入我的睡衣。
“我跟自己说,那么多事情我都可以当做没发生,那么多伤害我都可以埋在心底,那么多痛苦和折磨我都熬了过来,所以,我为什么不能再坚持一下?”
我紧紧地抱住她大哭:“吴嘉馨,你是不是缺心眼啊!”
她将自己的眼泪用力抹掉,轻轻拍着我的背脊说:“好了,好了,都过去了,我早就不伤心了。”
随即她又低声骂道:“后来我才发现,他就是犯溅,你越软弱贴着他,他越不稀罕,后来老娘终于忍不住爆发了,他却自己黏上来了。
“我们重新在一起以后,我以为他终于被我感动了,收了心。那时候我高兴地觉得连我们公司那个恨不得把我们骨髓都榨出来的BT都跟梁朝伟一样那么帅,我走路都想跳着走。我对他百般体贴,恨不得将世界上最好的东西都给他。现在想想那时候我还真是傻。
“可是我没有想到,就在那个时候,他竟然还在外面给我勾三搭四,而且还是明目张胆的那种。我终于受不了,单枪匹马堵住了他和那个小三儿。那死女人还给我学琼瑶,让我成全他们,憋一口台湾腔说‘我是真的很爱他’。”嘉馨边说边模仿那个女人当时的腔调,我笑不出来,只觉得心酸。
“老娘当时就怒了,指着她骂,爱爱爱,你懂个屁爱,你爱他什么?你给他做过饭还是给他洗过衣服?你见过他喝醉了号啕大哭的蠢样吗?他生病的时候你给他端过茶递过水整夜整夜不睡觉吗?你能受得了他当着你的面勾三搭四换女朋友跟换衣服似的吗?老娘都没在这儿张口闭口喊什么爱,你喊个屁!
“那女的当场就被我骂得不敢做声了,我转头一看,苏冽那家伙正目瞪口呆地看着我,我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一巴掌就打了过去。我说,还有你,老娘从十四岁就被你害到现在,我欠你的啊?从前我们没在一起也就算了,现在你是我男人,你就不能在外面再给我玩这一套!你凭什么让我对你那么好啊?你不过就是仗着我爱你!
“其实当时那一巴掌打过去之后,我心里就在想,完了完了,这下我们俩是彻底玩完了,于是索性就把想说的话全说了。可是,没想到他等我说完,跟傻子似的看了我好半天,突然冒出来一句,嘉馨,我们结婚吧。”
我听嘉馨讲到这里,呆了好一会儿,终于忍不住感叹道:“原来他喜欢的是悍妇啊!”
嘉馨掐了我一下,结果她自己也跟着点了点头,说:“我也这么觉得。他就是欠教育。”
“佩服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