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较量的话,那老夫只能说一声:“抱歉,实在恕难从命了
沈默笑着摇头道:“部堂大人多虑了,下官并没有存着利用您的心思。恰恰相反……”又轻叹一声道:“就像方才说的,下官坚持认为,大明不缺夸夸其谈的清流,缺的就是您这种脚踏实地,愿意俯下身子做一些事情的官员。只有您这样的人多了,才能扭转大明朝,只重道德文章,不重实用之学的不良风气。像您这样宝贵的财富,不能牺牲在无谓的朝争上……”最后才沉声道:“眼下严党覆灭在即,您老也危在旦夕,下官恳请部堂,早早抽身去苏州上任吧。”
“明年正月我就致仕了。”欧阳必进点点头道:“到时候我把奏章一递,就去苏州……”看看,不到仨月的时间,耽误不了你的事儿吧?”没经过反复斟酌便草率答应,从来不是一名成熟官员的作风。
“我这边当然耽误不了。”沈默道:“但是部堂,您可就耽误了……到时候很可能陛下不会批准您的辞呈,所以还请部堂稍早一些请辞吧。”
“为什么不批准?”欧阳必进道:“七十致仕是很正常的,而且我又不是严阁老、方部堂那样的宠臣,陛下没必要为我破例的。”
“严阁老会请陛下破例的!”沈默语气肯定道。
“严阁老,呵呵……”欧阳必进摇摇头,顿一顿道:“今非昔比了……”在他看来,严世蕃折腾的越欢实,严党在皇帝眼里就越不受待见。加之这一年。严嵩几乎全陪着患病的夫人,对皇帝的侍奉难免不像原先那么勤力,所以跟嘉靖的关系,也慢慢有些疏远。
反正欧阳必进能感觉到,若是自己上书的话,陛下多半不会真心挽留,而会让自己退休回家的,所以没必要多此一举,省得让老姐姐伤心。
沈默见无法说服他。叹息一声道:“部堂到底在顾虑什么?您分明是答应过下官,只要力所能及,且不违法的事情,便会照做的。现在让您提前几天致仕,是让您违法了,还是您根本无法做到?”
“没有违法,我也不是做不到,但是……”欧阳必进叹口气道:“不妨实话告诉你,我那老姐姐已经日薄西山了。作为她在世上唯一的娘家人,在这个时候,我实在无法弃她而去……”
“什么?尊姐已经……了吗?”沈默故作惊讶道:“那您更加不能迟疑,必须速速离京,不然不光部堂您,就连欧阳家,都要跟着遭殃的!”
“哦……”欧阳必进缓缓问道:“为什么?”
“请问部堂大人,”沈默问他道:“严党现在的核心是谁?”
“尽人皆知,”欧阳必进道:“严东楼也。”
“如果令姐仙逝,严东楼作为独子,按律要回乡守孝三年。”沈默沉声道:“对于严阁老现在的情形,部堂应该比我更清楚,您认为离了严世蕃,他能完成得了那些玄妙深奥的青词?能破译得了陛下的种种暗语?能应付得了纷繁复杂的局面?”
接连三个问句。让欧阳必进无言以对,他也猛然发现,严嵩就要麻烦了……因为就像沈默说的,青词是严世蕃写的,主意是严世蕃出的,严党内外也都是严世蕃操持着,一旦他要是去守灵,老迈昏聩的严阁老如何能应付得了,磨刀霍霍的徐阁老呢?
一旦严嵩倒霉,自己身为他的妻弟,必然被殃及,他可深知那帮御史言官,多少年来被严党欺压惨了,若是有机会可以报仇,是绝不会放过机会,痛打落水狗的。
如此一想,欧阳必进的背上竟全是冷汗……这个年代,个人的荣辱与家族的兴衰是紧密联系的,如果自己这个吉安欧阳氏的支柱倒下,那整个家族的命运都会不可避免的走向低谷。这样的结果,是欧阳必进绝对不愿看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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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他的面色阴晴变幻,沈默知道关键的时候到了,但此刻他不能插言,因为像欧阳必进这样的大人物,都有独立判断的能力,只消把情况摆在他面前,让他自己判断就行了。如果说的太多,反而会适得其反。
沈默相信欧阳必进与严党并不一心,遇到事情也不可能从严党的角度出发,而只会考虑欧阳家如何。而他之所以有这样的判断,是因为从相关资料看,欧阳必进曾经十几年不上严家门,有这么个炙手可热的姐夫,却形同陌路。这绝对不是什么小矛盾小摩擦,唯一的解释,便是两人理念有异,道不同所以不相与谋!
这时,那老鸹终于受不了无聊,“呱……”地一声聒噪,展翅飞了出去。撕碎了院中的寂静,也打破了屋里人的沉默。
“请沈大人实话实说,”欧阳必进沉声道:“你所图为何?”
“方才跟您说过,在苏州研究院这个项目上,寒家已经投入了好几十万两银子,却始终没有什么产出,所以我压力很大。”沈默一脸“坦然”道:“不瞒部堂说,建院初期的银子,全是从我岳家出的,当初我向岳父大人鼓吹什么“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我们这种研究,又是直接面向工农生产,只要有成果转化为实际应用,就能创造源源不断的财富。”说着不好意思的笑笑道:“所以才鼓动我岳父出资,建了这个苏州研究院。”
“后来我又利用职务之便,邀请苏州的大户入股。那些人一半相信我的鼓吹。一半也是不敢拒绝一个巡抚的要求。”说到这,沈默看一眼欧阳必进道:“还请部堂大人不要揭发……”以职务之便,要挟大户入股,定然是违法了,足够御史参他一本了。
人总是相信,没人会编造对自己不利的谎言,所以一旦听到有人“自爆痛脚”,就觉着这不可能是假话。沈默这样说,正是利用了这一心理,让欧阳必进相信自己。
果然,见欧阳必进的脸上,浮现出理解的神色,道:“这也是利国利民的好事,至于方法上嘛,虽然值得商椎,但不应被指责。”
沈默一脸感动道:“谢部堂体谅。不过那研究院建成数载,光往里砸钱,却几乎没有挣钱。”沈默无奈的叹口气道:“若是老没有起色。就算我老岳父能忍,那些入股的大户也要架秧子了,毕竟人走茶凉。我已经离开苏州大半年了。”
欧阳必进有些明白了,缓缓道:“你希望我去给你镇场子?”
“正是如此,我需要一个光荣致仕的吏部尚书!”沈默正色道:“而不是一个被革职遣返,灰溜溜的带罪之人,那对那些人来说,毫无震慑作用!”他知道火候到了。是亮出底牌的时候了。便一脸狂热道:“我需要的是时间,人才,和宽松的环境,只要给我这三样东西。必然可以创造出震古烁今的奇迹。彻底改变这个世界,让我们的名字,与那些上古大贤并立!”
“哦,沈大人哪来这么大信心?”欧阳必进道:“不是说,研究院这些年什么都没捣鼓出来吗?”
“那是我在锻炼队伍!”沈默大言不惭道:“那些小打小闹不算什么。一切还没有开始呢!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就等部堂携秘籍南下。创千年未有之大发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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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秘籍?”欧阳必进眼睛亮起来了:“难道是?”
“不错!”沈默点头道:“那一对木牛流马,正是我照着那本秘籍上的记载,仿制出来的!”说着竟哂笑一声道:“但比起这件大发明来,那木牛流马不啻于孩童玩物,就没有什么价值了!”
“什么发明如此神奇?”欧阳必进的好奇心彻底被勾起来了,连番催促道:“快给我看看。”
“现在当然看不到”。沈默两手一摊道:“还等着部堂大人您去研究呢。”说着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精致的檀木盒,轻轻的摸索着表面,面色郑重道:“这是我亡故的师叔唐荆川公的遗作。荆川公天资过人。学识渊博,上解天文,下通地理,乃是当之无愧的大学者。”
这个欧阳必进自然不会反对,点头道:“不错,他可以说得上是当世第一大儒。可惜英年早逝。”
“但他传给我六部天书,是他毕生心血、天人合一的结晶。”沈默轻轻打开那盒子,目光柔和道:“这是我唐师叔永存世间的瑰宝,命我传于有缘之人。”说着看一眼南方道:“其中一本《兵部》,我已经传给了戚继光,他的“鸳鸯阵”便是从那本书中悟出的。”
“什么?”欧阳必进这下彻底重视起来,失声道:“真的吗?”这些年来,戚继光的威名,已经传遍了整个神州,令倭寇闻风丧胆——根据兵部的记载,自嘉靖三十七年起,戚继光率其所部的数千戚家军。转战江浙、福建数省。在无其它军队配合的情况下。连战连捷。共取得大胜三十八场。歼敌四万五千余人,本身累计伤亡,却仅千余人,创造了战争史上不折不扣的神话!
甚至于,其意义不在歼敌本身——在戚继光和戚家军横空出世前,大明官军甚至已经对陆战绝望了……如果你记性够好,定然还记得那一次次耻辱的战败,上百倭寇便能动辄歼灭数千明军。已经把明军打得魂飞胆丧,望风披靡了。甚至于很长时间内。像俞大猷和胡宗宪那样优秀的将领,都认为只能通过水战和阴谋来打败倭寇,而无法在陆地上战胜他们。
但戚继光不这样认为,他率领戚家军在陆地上,一次又一次完美的击败了偻寇,且次次以少胜多,次次取得完胜!他为其他的明军将领,指出了一条赢得战争的光明大道!在那以后官军得以重拾自信,效仿戚家军的训练方法、作战模式,重整旗鼓向倭寇再次发起挑战。
在这个过程中,就连京城的大人们,也对一个词语耳熟能详,那就是“鸳鸯阵”,据说戚家军每每克敌制胜,靠的正是这个阵法!难免的,这个神奇的“鸳鸯阵”也被好事者神化了,传来传去,甚至可以与诸葛亮的八卦阵、通天真人的诛仙阵相提并论了。
但现在沈默告诉欧阳必进,那是我传给他的,这让欧阳尚书如何不惊讶到失态……如果唐荆川的《六编》真那么神奇,那那个所谓的“大发明”就太让人期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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