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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醋王爷-第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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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个“轿夫”俱带上了薄白瓷面具,面具上空白一片,倒也算像足了四人模样。苏辛叮嘱他们凝心静神,不可为外部香气和声响动了情思。几番训练后,方始有成效。
月色清淡,古越地向来崇鬼重巫,时令入秋,渐趋萧索,西风乍紧,愁往思来,怀逝之情弥漫。恰近几日为当地鬼祀,路上行人,街尾古庙,依依霏霏,柳色断肠。
那路正瑾正临窗当月,奈何月色昏蒙,几缕阴云缠绵不去,他叹了声,对着半抹绛纱喃道:“你可还是怨我?怎的多年不曾入梦?”刚背过身去,忽闻空中隐隐铃铛轻响,心下一疑,转身看处,只见一素白天车如鬼如魅,破云而行,一阵淡香袭面,却听一女声妖杳清厉长声道:“绛——芸——”
路正瑾先是一瞬恍惚,瞬而一惊,心下明知蹊跷,却不由自主地跃出窗外,只见那素白车轿乍隐乍现,如飘如忽,向着西边飞去。院中余香袅袅,铃音犹在,涤人心魂,远触离情。他莫名有种心酸,只觉小师妹音容如在眼前,言笑晏晏,红衫楚楚。那一声“绛芸”又从远处隐约传来,揪着他的心,好似小师妹仍旧在世,却被人掳了去。他重又抖擞精神,却见那蹊跷天车已远得要被夜幕吸了进去,当下一急,也想不起唤人,直直便奋力追了上去,私心里,竟好似仍是年轻时模样,二十余年江湖洗礼尽皆尘忘。
原来苏辛等人从明光宫暗道通到所靠之山的另一端悄悄出来,捡着僻径一路遮掩着来到路正瑾暂居的庄院。那庄院层层守卫自然甚严,苏辛左右想了好一回,惟有冒险试一次,将路正瑾单独引出来方好成事,成败在此一举,若然天不我顾,也只好自此甘沉下僚,再不复思那复仇之事。
她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将师父给的口诀从心里过了一遍,垂眸仔细地抚了抚手中铃铛,抬眼吩咐那四人先神不知鬼不觉地将外间守卫七人制住,顺利来到中院,便将曼陀罗混合迷香让四人以内力催化,刹时浓香四溢。她趁机紧摇系铃,口中如梵文般不知说着什么,声音虚渺。冲出来的崇明殿弟子一霎时先被这诧异景致吓住,随即被浓香和铃音摄住,一时脑中空白,眼前虚像环生。四人趁机迅疾出手,制住众人大穴,好似摆木偶般一个个定在当地。而在刚出来的弟子眼中,四人如鬼魅穿梭,长纱叠飞,如落天幕,更兼苏辛肃容喃喃,手中铃铛振振,眼中似有神秘旨命,一时只能愣住,不知是人是鬼,或从天降,或从地来。
自然有那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而又意志坚定心无挂碍之人不为此等把戏所惑,却委实太少,待这两三漏网之鱼往里跑欲去通报自家师傅时,那四名死士已抬着苏辛飞到了路正瑾窗前。
苏辛心知不可反复回旋,否则路正瑾生疑,反为其所擒便难办了。那洛姚自身难保,可不会来赎她。是以只能从其窗前经过一次,他跟不跟来听天由命。
如今看来,那路正瑾还真是个志诚种。他那两三平日看着白痴实则心地纯净的好徒弟赶到时,只见到他远远的一片黑影。
苏辛该庆幸才对,成功一大半了,不,应该是基本成功了。他既然这般单枪匹马地跟来了,便是放下了多年的江湖经验和自身安危,一意追怀起来了。她却又觉出一丝悲凉来,如此这般,莫不是他的纯善深情害了他?果然,这世上好人命苦,一次一次被邪恶的苍天假他人之手捉弄。
怎么办呢,有时候,一个诡计的得逞,只因那人,是个好人。
好人皆痴,痴处不同而已。
苏辛将路正瑾引至了山间,猿啸乌啼,实在不是个好兆头。
路正瑾刚刚只知一味追赶,但此时落了地,却反像是失了目标,有些失落,被山风冷冽一吹,刹时有些清醒。眼光刚一清明,一阵舒缓铃声仿佛响自天外,铃中有笑语嫣然,分外熟悉,欲待细辨,却又杳不可寻。

、第八十三章  左使
两人扶着苏辛一霎飘至路正瑾眼前,苏辛一拂手;暖香沁人;而那两名死士已如雾散在两边。苏辛肃容,长眉浓翠;面色纸白不似世间之人;偏樱唇嫩红,若妖似仙;叫人分外起珍怜之念。其妆容于常人眼中当属诡异,同时唤起两种相悖心绪;便会引来些微不适应。
但处在迷离状态的路正瑾则大异;两种心绪较常人更为强烈;却意识不到这种冲突;各自在彼此两相催动下愈加浓烈。
他看到的是一个人;他也知道是一个人,但偏偏又以为是两个人,像在梦中一般莫名其妙地笃定,抛弃了一切逻辑与常理,只剩下了眼前的心象,如一叶浮草,却异常温暖而坚定。
“小师妹……”
苏辛嘴角微翘,“她不是被你害死了吗?”
路正瑾微蹙眉,竟露出丝懵懂,极似个孩子,在那经霜历秋的沧桑面容上,分外显得不相宜。
“她恨着你呢,当初,难道不是你故意使青赭崖闻知洛姚身世?你一开始便居心叵测。”
路正瑾忽地弯了腰,手抚在心口上,明显有挣扎之象。苏辛暗中摇铃,时缓时急,如一曲跌宕鼓乐,间杂微微异香,闻之不见。“你看,她正望着你呢……”她忽然轻语在他耳边,顺便往斜前里一指。
路正瑾抬头顺着她的手指望去,只见一片山岚烟霭,里面有人影嘈杂,渐渐地透出烟幕,清晰如昨……
苏辛只见他脸上现出愈渐痛苦自责的哀毁之情,微微摇着头一叹。她本想着趁他迷离徜徉之际令四死士齐齐偷袭,该当有所胜算才对。如今,或许连动武都免了。她更紧了手中系铃,忽地唱起了一支哀远徊思的歌,轻轻的,不知是为路正瑾而唱,还是为自己而唱。
那清怨的吟唱,像是一道笔直又曲折的勾索,直直攫向人心中,却偏生出一幕又一幕不相及的画面,将那最隐蔽的伤痛和愧疚尽皆陈列出来,让人避无可避。
山间,流云蔽月,偶有猿啸乌啼,长草泣露,树远天低,那凄凄的轻歌声里,沉黑的夜色为崇明殿送了终。
苏辛回身,衣袂飘扬,一步步,走向那白纱车轿,心里如装了一座山。一役成名,自此成了江湖的梦魇,素锦天车,碧落流年,一曲东风,魂消香远……
路正瑾死于那一瞬爆发的悔恶感。他当初气盛,的确是存了看似极卑劣的私心,故意的,一切都是故意的,故意暴露洛姚身份,故意声言欲代洛姚担负血仇,前者想置洛姚于死地,后者是前计不成,反激洛姚,使他急切练功复仇,不暇向小师妹修好……只不过结局总是出人意料,谁在老天面前耍了心眼儿,老天便笑嘻嘻地一巴掌打回去,让人痛不欲生。
可当在路正瑾的位置上,谁又能做得更好呢?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洛姚颇不磊落,他也是。如此而已。
洛姚因为悔恨努力将自己变成爱妻,路正瑾因为悔恨送了命。心中常怀悔恨的人到底坏不到哪里去,甚至有时,是比一般常人更要美善一些的。由此,哪儿来的什么善恶之分,皆是善恶相侵,一不留神,便要做了那光耀与黑暗战场上的祭品,被推在了风口浪尖儿上,才有了所谓崇高和堕落。
洛姚显然没想到事情竟在一夜之间悄没声息地解决了。这消息来得似个梦,正在他梦酣方醒的时候传来。他蹙眉沉思,不知是喜是悲。
如今只剩了青赭崖未去,须得尽早解决,防止崇明殿弟子为其鼓动利用,反倒不美。
当初未尽灭青赭崖,便是碍着路正瑾。路正瑾自那一战转而同青赭崖早有反心的余部联盟,素来多有侵扰。洛姚多少觉得愧对路正瑾,故此尽量忍让。
洛姚将苏辛召进来,晾了一盏茶工夫,悠悠道:“倒是看不出苏姑娘这么好本事,竟能不费一兵一卒手刃崇明殿主。”
苏辛一笑,“徒障眼法耳,宫主不必玄以神之。只是出其不意,又适逢那路殿主心中悔恨长积,时日既久,爆发自烈,实在非苏辛所能左右。”
“哦?”洛姚斜眼瞧她,笑道:“那苏姑娘何时突袭我试试?在下倒是好奇得很,究竟是怎样神功能如此轻易地使师兄那样的高手顷刻毙命。”
苏辛垂了垂头,忽地跪倒在地,“此等幻术,若是有了提防,便不得施展。宫主可以详问四位死士。苏辛如此毛遂自荐,其实也不知究竟会有何后果,只是为生计所迫,不愿腹中孩儿生来便寄人篱下,衣食仰赖于人罢了。故此想望宫主怜才,我这末技或可能有用武之地,于这明光宫中谋个差事,也算全我儿日后颜面,能堂堂正正立足于世罢了,实在未曾想到路殿主心地至纯,竟至为悔恨所噬,自裁当场。”
洛姚一“哼”,“心地至纯?”他又不傻,即使当时傻,这许多年岁月等闲而过,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只是为着世间本就糊涂方才能得清明,不予计较罢了。但那路正瑾步步进逼,此次大举出动,竟是欲灭了他整个宫,岂不过分?
殊不知,当征战成为一种习惯,谁又去计较那最初的原因,不过是有机会便临门一脚,分个胜负,给那长久的相持中所付出的等待和心机一个交待罢了。
“如今却当如何?”
“自然是赶紧平定青赭崖。”
“你可能办到?”
苏辛一怔,垂头道:“愿得明真小姐相助。”
洛姚皱眉,“此话怎讲?”
“青赭崖远不及崇明殿,宜趁此大乱,一鼓作气,万不可给其喘息应变之机,更不可使其有暇通于崇明殿。崇明殿无主,宜将路殿主尸身恭敬归还以慑其心,昭其自不量力而明其趁人之危小人之举。对外宣称宫中人马已全,宫主破关已出,修为更进,着各殿各房奴婢扮作宫中弟子,持剑列于宫中各门。到时青赭崖已平,崇明殿人心不稳之时更闻我宫中人马已备,必无心恋战,打道回府处理后事,则吩咐我沿途分舵暗中离间投毒,溃其精诚,务使其门再难自振,湮灭于江湖,方为上吉。”
洛姚微一沉吟,“需明真何干?”
苏辛仰头直视洛姚,“宫主不闻触龙说赵太后?”
洛姚不语。
苏辛继续道:“明光宫虽为宫主一手所建,但二十余年经营,便已不是宫主一个人的了,宫中长老和红素,皆自认更有资格继承宫主之位。”
洛姚只是挑眉瞧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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