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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半新不旧,不见奢华,唯有雅淡。这是雾儿给我选的,我对这些女儿家的衣饰都不懂,只觉得素净一些好,能够不照镜子一般都不照。
垂下的袖间隐约可见红色物件闪过。我眼尖,只见她手腕没有戴上红珊瑚手链,而是同我一般笼在袖子里了。
两个女孩一齐到了夫人面前问安,夫人披着石青刻丝披风,转眼看到我身上单薄的衣裙,“这天儿已是深秋,昨夜又淅淅沥沥地下了场雨,容姐儿还是添件衣物吧。”
我方才动了气,早已忘了注意周遭的天气,这样一说才感觉确实冷风习习。我冲母亲笑了一下,侍女给我披上了同色的披风,披风连着帽,将杜君容半张脸倒是遮住了,唯独微尖的下巴分明。
夫人见了,身边的侍女邢昙笑道:“容姐儿这样扮着,倒是有几分像夫人。”
有人说了,其他人自然是附和着。君姿转过头看了看我,我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好像周围说了什么都与我无关。她忽然朝我做了个鬼脸,我懒得理会她,因为要极力维护杜君容以往笑不露齿行不露脚的形象。
作者有话要说:
☆、二
大堂里特地空出来留给了杜府的女眷,旁人都暂时不能进来。我跟着母亲跪在蒲团上。邢昙递给我一只竹筒,里面露出描着淡红莲花纹的签头。“容姐儿,求个签吧。”
我看了看身后的两个妹妹,“让她们先来吧。”说着,我将手里的竹筒递给了君姿。君姿见夫人没有说什么,便伸手接过来,她心里祈祷着求到一支上上签,双手微微摇晃,一支竹签落在了蒲团上。邢昙拾起,帮她看了,只见上面写着:攒眉思虑暂时开,尺尺云开见日来,好似将灯来觅火,不如安静莫劳心。
“二姑娘求签时,想必心里念着心事,是不是?”邢昙微微一笑,看着君姿。
“咦,邢昙姐姐会解签不成?”君姿奇道。
大家都转过头看着她,邢昙连忙摇摇手,“只是看这签文字面意思而已。”见夫人面色平静,她也不再说下去,将竹筒递给了君颜。
小小的君颜跪坐在蒲团上,就像一只糯米团子。她捧着竹筒,倒像是一只小松鼠抱着一颗玉米。君姿在一旁看得笑意盈盈,要不是碍着有人在,她又忍不住去捏妹妹的脸颊了。
竹签从筒里滚了出来,君颜眼疾手快,先用胖嘟嘟的手捡起竹签,然后嘟起嘴看着邢昙,“我要自己留着,不给姐姐看。”邢昙当下也就不为难她了,转过头对我说道:“容姐儿,该你了。”
我握着竹筒,闭上眼睛随手一摇,只是一下,一支竹签便跌落出来了。我能识文断字,因此自己先捡起来细细看了一遍,只见上面写着:不成邻里不成家,水泡痴人似落花,莫道圆时还又缺,须教缺处复重圆。
“容姐儿,可要拿去解签?”
我将签文默记下来,然后将它放回竹筒里,“不必了,我自己能解。”
其实只是看懂了每个字的意思,组合在一起我就不懂了。不给她们看,是生怕被看出什么玄机来了。
几位大人也求了签。夫人这次是为了求子而来,见了签文,不禁喜上眉梢。见我文静地站在一边,她忍不住将签递给我,“容姐儿,给母亲解解。”
我抬起脸看了看一脸喜色的母亲,想必是好签了,见了上面写的:卦占求子许称心,福德重重子易生,数好先天应不谬,辰年午岁产麒麟。我不知何为“产麒麟“,却也知道什么叫“子易生“,当下喜笑眉开,也顾不得形象,说道:“好,好啊,真是好签。”
两位姨娘闻言望过来,几家欢喜几家愁。
因为夫人心情好,三位姑娘被准许到外面走走。我心里想着自己的签文,自顾走着,没有让雾儿跟着。自己到了院子里,选了块圆石凳子,坐在树下默默念着自己方才那支签文。想了半天也不知道它要表达什么意思。
正想着心事,一只小手忽然伸过来,“大姐姐,快帮我看看,这支签讲什么呢?”
只见君颜正举着竹签,满眼期待地看着我。
“君颜怎么不让僧人解呢?”说话间,我已经接过来了。
君颜一脸正经地说道:“我只相信大姐姐说的,大姐姐解完后,我还要把签送回去呢。”
只见签上写着:劳君问我心中事,此意偏宜说向公,一片灵台明以镜,恰如明月正当空。
默念了一遍,我忍不住去看了自己妹妹一眼,君颜这个小女孩可真是让人看不透啊。可是我也不会解签啊,看着君颜崇拜期待的目光,我低低咳嗽了一声,“不急,这签么,待会再解。”
见她失望的样子要走开,我忽然想到什么,连忙一把拉住她,“君颜,你等等。”我从衣袖里摸出那串红色珊瑚手链,帮她戴到了空荡荡的手腕上,又从头发上摘下那支长钗,“这是我送给你的,你收好。”
君颜眼睛一亮,“好漂亮的手链,可是这是大姐姐的东西,我可以要吗?”
“当然可以,若是夫人问起你哪里来的,你就说是我送给你的。”我帮她拉下衣袖,将手链半遮半掩。
“谢谢大姐姐。”君颜的笑容更加甜了。不管她是有意还是无意卖萌了,反正我感觉自己正在被她逐渐感化。
院子里有小沙弥在扫地,传来簌簌的声音。我们被打搅了,只好站起来准备挪个地方,却转眼看到大殿门口站着一个青衣小僧,他正双手合掌,替香客们解签。
我慢慢走过去,站得不远不近,正好可以听到他说话的声音。
须尘说话的声音跟他的眼神一眼,干净通透,只听他说道:“此签虽看着凶险,却暗藏转机,檀越平日若能积德行善,心宽性良,他日想必能遇到贵人相助。”
我听他说的都是平常僧人的陈词滥调,便没有耐心再听下去,却又不想走开,只好去看他的脸。早晨的阳光很温煦,又是雨后初晴的深秋阳光,照在他的脸颊上生出一片暖意来。他目光干净清澈,一双眼睛染着墨水般幽黑,因为眉毛被僧帽半遮半掩,显得那双睫毛长而微翘,看得异常分明。鼻梁笔直,鼻尖微微翘着,看着倒也是有几分孩子气。我刚想去看他的嘴唇,一道目光淡淡地落在我身上。
原来被发现了。
我落落大方地朝他举了一下手,忽然想到女孩子行礼应该是侧身行礼,但也管不了那么多了。须尘双手合掌,倒像是一朵闭着未开的莲花,两个人都没有说话,行完礼,他转身先走了。“哎……”我朝前走了几步,他回过头来看我。
我从袖子里掏摸出君颜的那支签,然后递给他,“帮忙解解。”他垂着眉眼,一脸淡然地说道:“解签要先捐香火钱。”
“什么……”念在这里是佛门净地,我就不撩起袖子和他讲道理了。随手解下腰间的玉佩,“这个可以当香火钱吧。”
他接了过去,顺带着也把那支签也接了过去,然后看了一眼,就说道:“如签上所言,小檀越想必将来必能心想事成,光风霁月,明朗一生。”说的话倒是动听,我看着他,“你会解签么?莫非是看在我的玉佩贵重的份上,才这样说的吧。”
他抬起眼古怪地看了我一眼,然后语气变得更加冷淡,“信不信,随你。”这下连小檀越这个称呼都没有了。
我刚想跟他继续讲道理,自己的侍女雾儿却匆匆找来,“姑娘,你快去看看吧,二姑娘和三姑娘吵起来了。”
“怎么了……”才一会儿的功夫而已啊,我左右环顾,发现君颜小姑娘不知跑到哪里去了。须尘在一旁冷淡地看着,也不走开。
雾儿答道:“二姑娘哭闹起来,好像是被三姑娘气哭了。”
“那三姑娘哭了没有?”我抬起脚朝着雾儿领着的方向走去。
“三姑娘倒是没有哭,只是不说话,站在一边等着受罚。”
我脚步慢下来,“那倒也是奇了……”
“姑娘别说话太早,想来还与您有点关系。”
我倒是越发奇怪了。这下自顾不暇,哪里有时间去想那个小和尚在做什么。
刚到了别院,便听到君姿带着哭腔的声音,“三妹妹,我做姐姐的是一片好意,留着心要疼你。你不领情倒也罢了,横竖不是同一个娘亲生的。你拉上大姐姐跟我比做什么!你对她是千般好,她送你的东西也是千般好,我送你的,倒是成了一堆废物不成?!”
君颜抿着唇不动,只是看着二姐姐哭。
我踏进别院,被眼尖的君姿看到了,她朝一旁的石桌随手一抄,径直扔向了我的身上,“她不肯要我的东西,你的东西也休想送出去!”
我低下头看从自己身上落下的东西,正是那串珊瑚手链。
昨夜的梦境忽然浮现在我的脑海里。
也是在这个院子里,三个女孩吵起来了。我本着不管的心境,站在一旁看着她们闹。没想到有人去通报了夫人,夫人带着两位姨娘过来,来势汹汹,杜君容作为大姐姐,不问缘由,首先挨骂的就是我。
我被罚跪在地上受训。眼睛看着简姨娘拉着君颜站在一边,自己的母亲却是揽着哭得杏花带雨的君姿,一脸疼惜地为她擦眼泪。
唯独我跪在地上,辛姨娘管不着她的女儿,我又不是她的女儿,照例花枝招展地站在一旁冷眼旁观。这回倒是上前笑看了我一眼。
倒像是笑杜君容作为长姐的失败。
回忆短暂,我背后却出了一层冷汗。这个梦莫非是真的不成……我抬起眼,看到君姿果真是掉了眼泪,看来是真的伤心了。一路上雾儿已经将事情的缘由告诉了我。
君颜方才走开,半途上却被君姿拦住了,君姿褪下手腕的珊瑚手链就要递给她戴上,君颜却侧过身不肯,君姿开始还是善意的,“二姐姐要送你东西,你作为妹妹的怎么能不收?”
拉扯着,君姿便看到了她手腕上的珊瑚手链,与她手里的一模一样,她目光就冷下来了,“这是大姐姐送你的?”
君颜护着宝贝一样,不肯让她再多看一眼,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