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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本里的人物。”杜之涟无意多加解释,心里虽然很想把木偶拿回来,还是忍住了。辛姨娘见他反应淡淡的,终于不再追问,识相地晃了话题,“听说昨日你帮姿儿做了一只纸鸢,真是有心了。”
她微微低着头,好像他是看在她的面子上才这样做的。杜之涟心里感觉好笑,又有些鄙夷,好愚蠢的女人啊,难怪斗不过杜夫人!
辛姨娘还要纠缠不休,门外忽然传来轻轻的脚步声,然后门被叩响了。
里面的两个人悚然一惊,这么晚了会是谁来?
作者有话要说:
☆、三
“之涟哥哥,你开门啊!”
是君姿的声音,杜之涟斜眼看辛姨娘,“是你那个宝贵女儿呢。”辛姨娘尴尬地一笑,谁都知道她的女儿从来不认她这个娘。因为是君姿,她也就不避嫌了,大大方方地坐在那里不动。
杜之涟见她竟然没有躲一躲的意思,心里为她不耻,面上却没有什么,懒散地站起来打开门,门外的君姿早已准备就绪,就如一只小鹿一样闯进屋子里,一眼便看到辛姨娘正坐在那里。
君姿恨恨地瞪着她,“好不要脸!”
辛姨娘正诧异她的反应,门外忽然又走进一个女孩来。只见她腰间流苏被夜风微微吹动,脚步不缓不慢。杜之涟立在一旁,一时也忘记了说什么。我微微挺直背,越过他,走屋子里,眼睛看着辛姨娘。
辛姨娘连忙起身,挤出一抹笑来,“原来是容姐儿来了。”
我目不斜视,语气淡然,“辛姨娘,为何会在堂兄屋子里?”辛姨娘刚想随口捏个理由糊弄我,我又开口,“此时来的若是我的母亲,辛姨娘,你说,会如何?”
辛姨娘后背一阵冷汗,但是被一个女孩这样威胁,心有不甘,她假装镇定,“我不过是见开春了,堂少爷身上还是去年旧袍,便想着给他送衣料来。这几天堂少爷早出晚归,我要送衣物,也只有这个时候了。”
杜之涟立在门口,完全不开口,好像这时发生的事情与自己无关。
“府中自有人会给堂少爷做衣物,横竖也用不着一个姨娘关心。再说了,姨娘有心要照顾,差遣下人送来便是,何须亲自来?”我反驳她,然后去看一旁还在怒目瞪视辛姨娘的君姿,“二妹妹,你看大姐姐没有骗你吧。”
君姿跺了跺脚,她气得脸颊通红,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也不想再在这里呆下去,冲出屋子便走了。我看着被惊得一动不动的辛姨娘,“姨娘,你怎么还不走?”
“你……”辛姨娘自知有亏,脸上终于感觉害臊,脚步匆匆,终于走了。而杜之涟始终将视线落在门外的夜空,没有为她出言的任何意思。一时之间,屋子里只剩下我们兄妹两个。
“容妹儿,你可真是越发聪明了。”不知过了多久,杜之涟才开口,意味不明地看着我。
我始终站得端正,“我若是真聪明,此时便应该叫上母亲父亲一起过来,让他们看看你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呵,那为何不叫?”杜之涟不以为然。
我转过头看他,方才不过是靠着一口气有心要折辱一下辛姨娘。现在面对笑得温文的杜之涟,我心里倒是感觉毛毛的,总觉得他这个人深不可测,我选择了不回答。
杜之涟走到书桌前,拿起那完成一半的木偶开始继续雕刻,“放心,我不会再与辛姨娘见面。”我转头看他,只见他坐在灯光下,目光温柔,完全无害的样子。他很少有这样纯粹的表情的。我默默地看着他,猜他下句会讲什么。
“我要娶亲了。”他说,语气甜蜜而温柔,好像那个新娘子就在他面前。
我微微惊讶,事情来得突然,之前几乎没有什么风声。“母亲帮你物色了哪家姑娘?是哪个姐姐要到我们家里来了?”
杜之涟握着小刀,一边细细刻出木偶身上的裙摆褶皱,一边说道:“不是你的母亲安排,是我遇到了喜欢的女孩,我要娶她。可惜夫人大概会阻拦,所以,容妹儿,你愿意帮我吗?”
我呆呆地看着他,“娶妻不是应该媒妁之言,父母之命……”
“我何来父母,如今好不容易遇到一个称心如意的人,岂能错过。至于媒妁,只要你的母亲点头,媒婆还会少么?”杜之涟打断我,“即便夫人不肯点头,我便自己给自己做媒!”
他目光坚定,好像真的是那个人非娶不可。我不知他话里是真是假,但是他若真的娶妻,辛姨娘大概也就不敢再来找他了吧……但是我又想他的为人,如果当年真的是他将我推入荷塘,是他想要谋害戚谨戈,他这样的人岂不是会辜负了那位姑娘?
我这边七想八想,他那里已经将手里的木偶雕好了。我看着他,可能他真的是喜欢那个女孩吧!
……
那天下着雨,稀里哗啦,屋檐下的青瓷注满了雨水。
罗仪裳坐在栏杆上,双手撑在自己身侧,笑得没心没肺。
在她前面张罗着皮影戏的白布,灯光幽幽地映出木偶的影子,没有声音,只有一幅幅黑色影子晃过,无声地演绎着话本的故事。是痴傻小儿娶媳妇,动作滑稽而夸张。晕黄的灯光映得白布不甚清晰,外面风雨大作,风吹得呜呜大响,白布上的影子好像也在摇摇欲坠,黑影渐渐倒下去了,烛火摇曳在晚风里,陡生凄凉。罗仪裳终于不再笑了,坐在冰冷的栏杆上,感受着繁华过后的寂静。
画布后面走出来侍女,小心翼翼地看着她。
罗仪裳却不看她们,也不对方才的玩偶戏剧加以评价。她手里拈着一张素笺,是杜郡府的请帖。她知道这一去,意味着什么。
杜郡府里,此时却乱成一团。
春暖阁里屋传来一阵阵痛苦的女声,侍女捧着热水进进出出,手忙脚乱。杜守言此时一面担忧,一面惊怒,堂厅里跪了一地的下人。一只纸鸢被孤零零地扔在地上,无人理会,也没有人敢上前拾起。杜之涟闻讯赶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画面。他看到地上那只自己亲手做的纸鸢,眉毛终于轻轻皱起,心头忍不住一跳。
我和君姿正并排立在椅子前,原本是让我们坐着的,但是此时谁也没有心思安坐着等消息。杜之涟慢慢踱步过去,轻声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何如此惊惧?”
我看了他一眼,心想发生了什么他不是应该最清楚的么!
原本想要提出杜之涟的亲事,如今看来也是要延后了。但是请帖已经发出,若是罗家小姐按期赴约,恐怕杜府此时已经没有闲暇来招待客人了。因为新成员提前出世了。我希望那罗家小姐不要赴约才好,只是此时也没有心情担心这个了。
我和杜君容的母亲在里面,危在旦夕。
生孩子,真是一件可怕的事情。
不知等了多久,外面的大雨还在磅礴下着,这是入夏以来第一场暴雨。好像要把整个春天积蓄的雨水都落光了才肯罢休。远方山间隐隐传来闪电雷鸣。
须尘独自静坐在厢房窗前,望着涟漪阵阵的湖水,手指转着一粒又一粒的佛珠,这杜府发生任何事情好像都与她无关,她永远都是选择置身其外。
杜之清出生的时候,就是在这个伴着狂风暴雨的黄昏。
他不知道他来到人世第一声哭喊,牵动了多少人的心。
罗仪裳握着手心的请帖,跨入杜府的时候,便看到府里的下人奔走相告,小公子出生了!她愕然,没想到只不过是赴一场晚宴,竟会有这样的喜事。她立在花厅等着有人出来招待自己。
但是这一等,只等来送客的人。
杜府的老管家一脸木然,没有多加解释,“罗小姐,您来得不巧。现在您先请回吧。”也没有说下次什么时候再来。罗仪裳没有多想,她离了府,觉得自己被戏耍了一番。
下次?应该没有下次了。她舒出一口气,心里依旧有小小的失落。
杜之涟此时已经没有心思想着自己的风花雪月,他半跪在地上,头深深地垂着,好像在请罪,又好像有诸多的不甘心。但是没有人来管他,老爷让他跪在这里,他只能跪在这里。
门口的婆子还在苦口婆心地劝说杜守言不准进去,侍女抱着新生的孩子出来,这个他苦苦等待多年的小公子如今抱到了他面前,他却没有心思去看一眼,此时他的嘴巴里如同含着黄连。
他的妻子躺在里面生死未卜,他却连跨进去的权利也没有。孩子刚出生的喜悦没有多久,一种更加深刻的焦虑与忧伤迅速席卷了整座府。我终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我走到门前,趁着他们大人在纠缠的时候,扒拉开房门便要冲进去看个究竟,我忽然转头看了看自己的父亲。他的眼里永远没有杜君容的存在,但是此刻我知道,只有杜君容可以帮他了。
“父亲,抱我进去吧,我想要看看母亲!”我的眼睛里有泪水在闪动。
杜守言怔怔地看着我,好像没有听明白我在说什么。我手一拉,扯住他的衣袖,声音里已经带着哭腔,“快进去看看母亲吧,快点!”
在我的拉扯下,杜守言终于跨进了内室。
外面风雨大作,我的心狠狠地抽疼了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四梦
只听呜啦一声,傍晚的狂风竟然冲开窗户,猛烈地吹了进来,初夏时节竟让人觉得置身九寒天的冰窖里般寒冷萧瑟。狂风卷起幔帘,卷起案几上的画纸,甚至卷翻了桌沿的茶盏,地上洇着一滩茶水,蜿蜒出小蛇般的曲线。杜守言只觉得那汪茶水要流到自己脚底,简直如临深渊般惊恐。
灵台被大风一吹,他猛然清醒过来,心底却早已凉成一片。
“快,快叫大夫、稳婆来!”他的手在颤抖着,我怔怔地看着自己父亲宽厚的后背,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一样。
那原本酣睡的婴儿陡然惊醒过来,也大哭了起来。父亲终于记起了自己的小儿子,他走过去抱起婴儿,一步步地离开内室。客堂里候着准备好的奶娘,他一把将孩子塞到奶娘的怀里,麻木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