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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对不能!
作者有话要说:
☆、二
描着花纹的红格窗户半开着,他一身月白长袍,立在花庭阶下。早春的玉兰树上缀满了白色花朵,花瓣落了一地。庭院里弥漫着淡淡的花香。
她躲在红窗户后面,悄悄地探出脸来,去看陌生的来客,看着看着脸就微微红了。因为她是偷偷溜到父亲书房的,刚要揣着偷来的话本溜回自己的闺房,便看到外面多了一个男子。
这下进退两难,她只能躲在这里,一边观察动静一边思量着对策。
书院半遮掩的们吱呀一声被推开,她看到自己的父亲笑意盈盈地走进来,对着那个年轻人笑道:“之涟,来,你随我熟悉一下这里。以后郡县州衙的文书都需劳你执笔了。”那年轻人温文尔雅,谦恭有礼,“郡尉大人客气。”他们一边相谈一边走出了书院。
红窗户后面的她轻轻地舒了一口气,原来这个人是父亲新请的长史。见书院里已经无人影,她才提起裙摆踮起脚尖,弯腰走过院子的长廊,准备穿到后花园去。到了垂花门下,却看到那月白色身影正静静地立在那里,似乎专门等候于此。
她受到惊吓,手里抱着的书啪嗒一声落地,原本背对着她的身影缓缓转过来,青年的脸在阳光下温暖俊美,他的视线落在躺在地上的书册上,偌大的三个字清晰可见:花间集。
他脸上露出一丝笑意:“郡尉千金,也看此书?”语气讶然又带着戏谑。她何曾被男子这般言论,原本就是泛红的脸颊此时更是如黄昏夕阳那般火红。她弯腰拾起书册,用长袖遮掩住,然后瞪了他一眼,“不准告诉父亲!”说完便急匆匆地越过他走了。
刚走了几步,便看到自己父亲铁青着脸站在前面。她顿在原地,看来是专门来拦自己的。罗郡尉方才进书院已经瞥见自家女儿的身影,因此专门在这里守株待兔。或许是因为出身习武家庭,他这个女儿生性活泼,胆子肥大,不喜静,后来好不容易喜欢上看书,偏偏看的都是市井那些乱七八糟的话本传奇。他屡禁不止,便将她的书没收走藏在自己书房。没想到她竟然胆敢偷书回去!
他不会养女儿,今天是有心在外人面前折辱一下她,让她有点羞耻心。
但很明显,适得其反。
见到父亲铁青的脸,罗仪裳决定破罐子破碎,当下挺直背,头微微扬起,“父亲大人,借过一下。”
这一句将罗郡尉气得够呛,站在原地不动。现在他才感觉自己是搬来石块砸自己脚了,杜之涟正微笑着看着呢!
他有心要驯服自己这个桀骜不驯的女儿,厉声喝道:“将你袖中书册留下,今日不准进食!”罗仪裳将袖子里的书册狠狠掷地,然后一双大眼睛泛着泪光看他,“父亲大人,您这是要饿死女儿么!”
“一天不吃饭,饿不死你罢!”罗郡尉不以为然。
罗仪裳脸涨得通红,看着自己粗莽的父亲,不就是欺负她没有娘么!“哼!”她拂袖离去。
“哎,真是见笑了。”待她走远,罗郡尉才面露尴尬。杜之涟照旧笑而不语。
这个罗郡尉,性子粗莽,不知养女不如养儿,竟将自己这如花似玉的女儿养成了汉子般性格。也真是不容易。
开春杜之涟便在杜守言的举荐下到了这里当长史,郡守府里依旧如湖水般平静,两个女孩继续学习诗书礼仪,而杜夫人渐渐将府中杂事交给邢昙管理,而自己专心等待新的家庭成员加入。
一时之间,邢昙在府中的威望逐渐上升,沾着姐姐的光,邢兰原本还一直担心二姑娘会来找自己麻烦,后来见春暖阁并无动静,渐渐地也安下心来。
入夜,杜之涟从郡尉府回来,他抬起手摘下衣冠,手指修长白皙。门外传来轻的叩门声,他轻轻蹙了一下眉,懒散地坐在椅子上休息,门外又传来坚持不懈的叩门声,响在寂静的夜里分为清晰。他终于起身,慢条斯理地打开门,门外站着的却不是他预想中的人。
君姿正拢着一件外衣,俏生生地立在门外。她见了兄长出来,脸上露出笑意来,“之涟哥哥,给我做个纸鸢吧!”往年他都会给自己做的。杜之涟一手扶着门扉,灯光下衬得手指更加白皙,淡淡地说道:“我累了,以后再说。”说完便要关门,但是君姿已经一脚跨进来,语气依然央求期待,“就帮帮我嘛!”
这几天杜之涟都是早出晚归,很难见到他的,现在好不容易逮着机会见到他,自然是要缠着他的。杜之涟抬起手抚了抚自己的额角,“二妹妹,既然你喜欢,明天我给你带一只回来。”
君姿没有发觉他的隐忍,天真烂漫地继续缠着他,“之涟哥哥,我不要别人做的,我就要你做的纸鸢。好不好嘛……”她笑意盈盈地看着他,杜之涟微微弯腰,语气已经含着一股阴凉的危险气息,“为什么一定要我做的纸鸢?”
“谁叫你住在我们家,父亲说你可不能吃白食,像个蛀虫一样什么也不干!所以我叫你做什么,你就得做什么!”
杜之涟看着面前趾高气扬的女孩,九岁的孩子也敢爬在他头上颐指气使,殊不知她亲娘可是自己袍下之客……想到这里,他脸上照旧笑得无害温文,“哦,你父亲是这样说的?”
君姿并没有发觉什么异常,她常常伴在父亲身侧,大人说话一般并不忌讳孩子,与夫人谈些家长里短也就没有什么顾忌,却不知君姿人小心细,都一一听进去了。久而久之,受到大人态度潜移默化的影响,她面对杜之涟便不知觉地摆出主子的身份来。
杜之涟看了她一眼,谆谆善诱道:“你父亲可还说些什么?你讲与我听,我以后注意便是。”
君姿不知他这是在试探自己,心里反而得意洋洋,看吧,连之涟哥哥也要对自己俯首听从,“你以后听话便是,自然不会亏待你的。”
杜之涟双手拢袖,眼睛微微眯起,仰头望着外面的夜空,轻声道:“二妹妹说的,为兄记住了。”
杜之涟坐在榻前,就着烛灯连夜给君姿做了一只纸鸢。而君姿早已回去安心地睡觉了。
外面天空微微泛白,他起身,将新作的纸鸢交给小厮,让他待会送到春暖阁去。然后提起自己的小书箱跨出院门,准备去当差。
罗仪裳站在一块假石上,一身劲装,长发利落地绑着,不见任何钗饰。她的目光倔强桀骜,不见丝毫示弱。她的父亲已经将手按在腰间的佩剑上,两个人剑拔弩张。
这样的情况已经不稀奇了,郡尉府里的人都自如地做自己手头的事情,没有关注这对水火不容的父女。一阵风吹过,吹起树梢的玉兰花,终于打破了死水般的静寂。罗仪裳轻轻一跃身,跳上了更高的石块,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的父亲,“我要走了。”
“放肆!怎敢如此对你父亲说话,不准踏出这院子一步!”但这样色厉内荏的喝声完全没有效果,罗仪裳恍若未闻,踩着假山山顶,便要跃到墙上。罗郡尉终于变色,大踏步走到墙角边,准备拦住她。府里的下人也终于反应过来,纷纷堵在门口。
门口,斜背着书箱的杜之涟站在那里不知看了多久。
罗仪裳瞥到他,心里懊恼万分,为什么每次她与父亲大动干戈吵架的时候,他总在这里?现在也没有多少时间想了,她一把握住搁在墙上晾衣的竹竿,以修长的竹竿撑地,整个人晃到了外院的墙上,只要翻过这面墙,便可以出府了。地上的人目瞪口呆地看着她耍杂技般越过他们的阻拦。
后面的罗郡尉气得青筋爆出,手里提着佩剑便急急地冲出院门,然后一提气,举起手里的剑便要掷向罗仪裳的后背,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按在他的手腕上,啪嗒一声,失去力量维持的佩剑直直落地。罗郡尉一脸不赞同地看着面前的杜之涟,“你这是做什么!”
杜之涟慢条斯理地拢袖,“令千金顽皮,光靠武力恐怕非上策,在下愿意一试,去劝回她。”
罗郡尉狐疑地看了一下他,想想也没有什么办法,只好让杜之涟出府一趟。
城外的大街上熙熙攘攘,罗仪裳一把丢开手里的竹竿,抬起头眯眼看外面的光景。她原本打算真的来次离家出走,但现在出来了,心里却在想晚上该怎么回去跟父亲赔礼道歉。她不过是气气他罢了,怎么敢狠心丢下老父一人。
正在街上店铺穿梭着,罗仪裳猛然便看到那道身影立在一家皮影小店面前。她撇了撇嘴,准备假装没有看到。杜之涟手里举着一只小泥偶,拦住她,“可以帮我付钱吗?”
“你没有钱吗?”罗仪裳一把夺过他手里的泥偶,然后丢回铺子里,“丑死了!”说完便抬脚离去。杜之涟在后面跟着。
“你不是在苦恼如何对你父亲赔礼道歉么,或许这些小玩意可以。”杜之涟慢悠悠地说道。罗仪裳头也不转,也不问他怎么看穿自己心思的,“幼稚!”
“或许,你的父亲偏偏喜欢……”
入夜,杜之涟坐在烛灯下低眸仔细雕刻手中的木头。他做得专注认真,门被推开也没有察觉。直到让他感到不适的气味袭来,他这才抬眸,看到辛姨娘端着点心站在面前。
辛姨娘的墨发梳得水光滑亮,脸颊有淡淡的胭脂痕迹,灯光下妩媚艳丽。杜之涟终于变了脸色,“你怎么敢夜闯我的房间!”
他的反应太过恼羞,辛姨娘顿了一下,以为他只是在担心被府里其他人看到,笑了笑,“无事,我是一个人来的,院子外的下人也已回去歇息,没有人看到。”她说完便依偎过来,脸上带着媚笑。杜之涟强压下内心的不满,表情已经换成往日的温文。
辛姨娘的手指修得圆润可爱,轻轻推了一下他搁在桌上的木头,“咦,这是什么?”杜之涟想要阻拦已经来不及,雕成一半的木头人偶便在她手里,“你在雕刻什么?”
“话本里的人物。”杜之涟无意多加解释,心里虽然很想把木偶拿回来,还是忍住了。辛姨娘见他反应淡淡的,终于不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