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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长廊上忽然传来一声女人的尖叫,夹杂着哭泣。但只是一声,很快就被人掩去了。少年听到哭声也没有动,依旧直直地跪在蒲团上,双手合掌,注视着上方的佛像。他的眼睛一派澄净,已经没有了泪意。
僧人递上度牒,请首座赐法名。
“佛法广大,赐名须尘。”
又有人呈上僧衣、僧鞋以及僧帽,教这个少年穿了。少年青色僧袍着身,被引到首座前面。与他摩顶受记:“一要归依佛,二要归依法,三要归依僧,此是‘三归’;一不杀生、二不偷盗、三不邪淫、四不妄语、五不饮酒,此是‘五戒’。”
少年合掌行礼,道:“须尘谨记。”
深红色的木门被缓缓阖上,我目睹了这个少年剃度的全过程,内心还处于极度的震撼当中。恍恍惚惚之间,忽然看到母亲身边的大丫鬟邢昙出现在自己面前,“容姐儿,你怎么乱跑?”
我被她牵着手,往山下偏厢走去。我转过头,正好看到那个少年手里执着一串佛珠,从里面跨出门槛。佛珠挂在他的手指间,被风吹得摇摇晃晃。
偏厢里,因为刚刚下完雨。空气还充满潮湿的水汽,气氛有些压抑。我刚刚跨进去,就看到君姿脸上又带着笑意。每次她这样笑的时候,就意味着杜君容要倒霉了。
我独自留在长廊上被告状了,母亲不满地看了我一眼,杜君容素来安静听话,但是又过天真无谓,君姿想要她出错受罚总是很容易找到理由。就如此刻,我被要求跪在地上,聆听母亲的教诲。我心里替君容感觉心酸,以前的君容都是这样被受罚的吗?
“你下去将那篇《闺阁守记》抄写百遍。”夫人见我低头凝思的模样,也说得乏了,挥挥手让我下去。我被侍女带着踏入小厢房里,里面摆着笔墨纸砚,一桌一椅,其余什么也没有。门窗都被关上了,我点起一盏烛灯,开始凝神抄写。
一边抄写一边想着以后怎么办。我虽然如愿以偿地回到了自己的家,但是妹妹委实丢给了我一个烂摊子。有个骄纵美貌的二妹妹,还有个高深莫测的三妹妹,父母也不像以前那样疼惜自己,跟这样的两个妹妹争宠可真有难度啊。这八年里我以魂魄之身飘零世间,见惯人世百态,唯独没有见识过内宅女人生存的状况。那时我一心只是想回到父母身边,查清楚自己到底是怎么死的,却没有想到会以这样的形式重回杜府。
我漫不经心地抄写这上面的佛经,看来目前也只有既来之则安之了,一边帮妹妹争回母亲的疼惜,将来也好找份满意的亲事,一边去查清当初自己的死因。只是这内宅争斗么,看来我还要再好好学学。不能再像早上轿子里那样大大咧咧地冒犯母亲了。
门外忽然传来两个小女孩的声音,我本来打算不管,但声音渐渐大起来了,我搁下笔,走到窗前,偷偷地往外面看。
只见门外,君颜搬了个小凳子,安静地守着。
君姿捧着一盒小点心,慢慢地走过来。君颜一动不动地坐着,点心被放在她的面前。“诺,妹妹不是最喜欢吃红豆酥的么,我特意给你送来的。”
君姿漂亮的脸蛋就在她面前,她半蹲着,扶着君颜的膝盖,一脸笑意。君颜绷着一张小脸,“你让大姐姐受罚了,我才不要你的东西。”
“可是你方才也配合了我啊,我以为你也是想的。”君姿伸出手捏了捏她的小脸蛋,不知道为什么君颜总是能触动她的心软,或许是她长得太可爱了吧。
君颜却嘟着嘴挪到另外一边,“我不要跟二姐姐玩,我要跟大姐姐一起玩。”
“大姐姐性子这么闷,有什么好玩的。二姐姐带你去院子里玩好不好?那些小沙弥可好玩了,你问任何问题,他们都会回答你。你打他们,他们也不会还手呢。”君姿上前就要拉她,君颜却一把推开她,“不要,不要,待会又要挨骂。”
一盒红豆酥被扔到了地上,碎得四分五裂。
君颜瑟缩了一下,君姿脸上的表情有些可怕。她还在笑,但是这个笑很古怪,“好啊,妹妹不跟我玩,我偏要跟你玩!”说完就强行拉住她的手腕,要走到外面。一边的侍女见情况不对,又不敢上前劝阻,只好去找救兵。
不敢惊动夫人,只好请来了两个姨娘。
辛姨娘对自己的女儿向来没有说话的权力,她见了君姿,还要叫她一声二姑娘。她照例只负责打扮得花枝招展,站在一边冷眼旁观就好了。而简姨娘已经拉过自己的女儿,心疼地帮她摩挲手腕上被捏出来的淤青。
君姿眨眨眼睛,站在这群大人面前也不怯懦,“各位姨娘,这是我跟三姑娘的事情,你们就不要管了。三姑娘不听话,我作为姐姐的,自然要教教她。就算我不教,夫人也要管一管,简姨娘,您说是不是?”
简姨娘慢慢松开手,君颜害怕地一把攥住她的衣摆不肯挪步。她只好拍拍自己女儿的后背,“二姑娘说得在理,只是君颜还小,还希望二姑娘耐心点教她。”她低着眉眼,倒像是也惧怕君姿。
“这倒也是好办法,简姨娘,以后每个午后都让君颜来找我,我来教她应该怎么跟姐姐说话。”君姿脸上又露出笑容,视线落在君颜身上。君颜看了她一眼,依偎在母亲身边不说话。
“我说二姑娘,您自己都还是个孩子,怎么去教一个孩子?夫人那里,她还没答应呢。”阴阳怪气的说话方式,一听便是辛姨娘了。她倚在柱子上,眉梢微微上扬,正看着君姿。
“辛姨娘,夫人那里自然有我去说。再说了,我这是跟简姨娘说话,你没事插什么话。”君姿毫不顾忌地回视她,眼睛里闪过淡淡的鄙夷。在她眼里,辛姨娘跟这些下人们没有什么两样。
辛姨娘僵笑了一声,然后别过脸不再看她。袖子里的手却慢慢捏紧。
“二姑娘做事,自然没有人敢有疑异。”简姨娘依旧垂着头,轻轻地说道。
看来三妹妹是难逃一劫了。我起了心思,正好可以看看这三妹妹会怎么应付杜君姿,到时君姿到母亲跟前请求的时候,看来我要“推波助澜”一下了……
当天傍晚,君姿果然缠着夫人,央求了这个。夫人想了想府里的三姑娘,奈何没有多大的印象。只是她每次出现,怯懦胆小的模样都让她很不耐烦,上不了场面的丫头罢了。“君姿喜欢,就可以。”
“谢谢母亲。”君姿行了个礼,然后脸上露出干净的笑容。夫人一把揽过她,点了点她的鼻尖,“你哟,小人精。你姐姐要是有你一半机灵就好了。”
我正好捧着书册站在一边,气鼓鼓地看了杜君姿一眼,但终究不敢太明目张胆。我把衣袖甩得簌簌发响。然后将手里的书册啪地一声按在案几上,“我抄好了。”
成功地将她们的注意力引到这边后,我刚想提出我也要每天午后去那个小书室,母亲视线落在我抄写的书册上,那字写得龙飞凤舞张牙舞爪的,她起了疑心,“容姐儿,这是你写的?”
我低头看自己抄好的字,猛然意识到自己的字迹跟君容是完全不一样的!并且我死的时候还很小,十年时间里灵魂飘荡,哪里来的时间练字?所以字体还是很幼稚,甚至有些难看的。我无言以对,“呃……”
真是失策啊,竟然忘记了字迹这回事!
君姿拍掌一笑,“我知道了,大姐姐一定是让庙里的小沙弥抄写的!我看过那些小和尚的字,他们的字就是这样的。”
我觑了她一眼,这个借口找得真是……
夫人淡淡地看了我一眼,然后示意我走上前。我站在母亲面前,夫人侧头对邢昙使了个眼色,邢昙会意离去。
“伸出你的手来。”夫人对我说道。
邢昙从内室里拿出一把戒尺。敢情是要打自己的手掌心!记忆好像又回到了自己刚学会走路的时候,那时候我很调皮,老是一个人跑出去玩耍。每次被发现都是打手心。
想不到这么多年过去了,母亲还是喜欢用打手心这个办法来惩罚孩子。我乖乖地伸出手来,那时候也是邢昙姐姐执行的。
邢昙原本还抱着怜惜之情,忽然看到我面色伤感却又期待,似乎,很想被自己打手心呢……
我冲着邢昙甜甜一笑,“邢昙姐姐,快打吧。要打五下哦!”
邢昙脸上露出恍惚的神色,好像站在自己面前的不是容姐儿,而是那个爱笑的小男孩,每次打手心都是打五下的。“容姐儿,错了,是打三下。”
说完就不轻不重地在我手心打了三下。
夫人忽然想到什么,脸上隐隐带着笑意,“是了,姿儿方才不是说要在每个午后教三妹妹,不如君容你也去吧。你跟着两个妹妹写字,也是好的。”
“母亲……”君姿有点慌了,拉住夫人的衣袖,撒娇道,“这是我跟三妹妹的事情,打扰了姐姐也不好呢。”
“我可以。”机不可失,我马上接口道,“那么,每日午后我们便在府里的书室见面吧。”我说完就挑衅般地看君姿一眼,偏不让你如愿。到时我可要拿出哥哥的,不对,姐姐的威望来杀杀她的威风!
几乎是一锤定音。君姿再多的话也只能硬生生吞回肚子里了。
入夜。
两个女孩的房间是紧挨着,我刚刚垂下帐幔,外面忽然出现一道身影。撩起纱帘,只见君姿已经脱了鞋子,利索地爬上来。我看着她,眼睛瞪大,“你、你做什么?!”
“夫人听说我独自睡觉害怕,便让我来跟你一起睡觉。”君姿的声音里带着小小的得意。
“不行……”我还没有说完,身上的被子就被掀开了,只能眼睁睁看着君姿将自己被子抢走。我只好爬起来,拉响门上的铃,门外的侍女走进来,“姐儿有什么吩咐?”
“雾儿,从夫人房里再讨件被子过来,君姿妹妹要用。”
“是。”
被子很快送来了,我坐在床的里面,看着君姿,“你要这条被子,还是要原先这条?”
若说两条都要就太过分了,君姿只好随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