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须尘好像没有看到我,一个人安静地站在树下遥望湖的那边。黄昏的光芒洒在光秃秃的树枝上,又落在他青色僧衣上,斑斑驳驳。我悄悄地走过去,走着走着,满地的夕阳余晖弥漫四周,鼻尖嗅到的香火味越发浓郁,还没有走近他,前面全都陷入寂静的黑暗里。
我挣扎地抬起手,模模糊糊里只见母亲正坐在旁边垂泪。原来方才是梦境,难得安静平和的梦,我舒了一口气。正要睁开眼睛,耳畔忽然传来不断的木鱼声,还有徘徊不止的脚步声,我伸出手抓住盖在身上的软被,头侧过去,想要跟母亲说话,张了嘴却发现喉咙难受,多日的昏迷让我连说话都很费力气。
门外,夫人请来的和尚还在做法驱邪。原来我病倒,喝了药也没有多大效果,杜夫人着急,连夜派家丁去山上请来了大林寺庙的和尚来,以为是府里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在。法事做了几天,我这才醒过来。
我抬起眼,怔怔地看着还在垂眉想心思的母亲,然后伸出手抓住母亲的小手指,眼睛清亮地看着她。夫人猛然回过神来,见我醒了,原本还是含泪的眼睛一下子流出泪水来,“容儿,你终于醒了。”
“母亲,让您担心了。”我忽然明白自己母亲此时的心境了,我便是落水夭折的,现在杜君容病重昏迷也是因为落水,她心里肯定惊慌得很,但她面上却不露出一丝来。
“怎么不见雾儿?”我的起居一向都是雾儿照顾的,我醒来没有看见她,反而感觉很不适应。夫人拍拍我的手,然后给我盖好被子,“你刚刚醒来,先休息一下。”
外面敲打木鱼的声音渐渐静止了,夫人走出去,让人给了丰厚的酬金,大林寺庙的长老带着几位年轻僧人合掌谢礼。这次下山须尘也跟着来了,他在侯府出生长大,内宅女人多信鬼神,巫咒层出不穷。这种请僧人做法的事情也见得多了,只是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会成为其中一员。他以前可是最看不起做法和尚的,以为不过是在故作玄虚诓骗钱财罢了。
他混在自己一众师兄弟里,有样学样,念经念个没完,念得口干舌燥。早知如此无聊,当初还不如留在庙中敲木鱼。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有人出来说可以了,府中不干净的邪物已经被驱走了。他们一众僧人整理好器物,接了酬金,便要离去。郡守府的女主人信佛好客,留下他们在客房休息,不让他们马上离开上山。
那长老熟知这位女施主脾性,事情没有完全尘埃落定便始终不放心。他便带着自己弟子们歇在了客房里。
客房被收拾得干净简约,爽朗利落。须尘坐在窗前,看着外面的大湖。这郡守府布置得倒是雅致,到处都有文人雅士的痕迹。不像他出生的侯府,高楼大院,长久不见明光,死气沉沉。他满心以为事情很快就结束可以回到大林寺庙了,没想到到了黄昏,这府里又出了状况。
郡守府的下人急匆匆地跑来,“几位长老,夫人请你们过去。”见来者面色惶惶,年轻的僧人们面面相觑,莫非他们的做法出了问题?长老见惯世面,一脸淡定,“还请带路。”
走在路上,须尘听到旁边的师兄弟在低声交谈。无外乎在埋怨女施主幺蛾子太多,有位来到寺庙有些年头的僧人感叹了句:“郡守夫人的钱,岂是好赚的?”
须尘听了跌足,瞧瞧他进的是什么黑心寺庙。
走在前面的长老听到后面的窃窃私语,终于转过头威严地朝这群年轻人扫了一圈,众人噤声。
到了一座小院子里,里面早已乱成一团。侍女们端着水进进出出,面色都是惶惶。那郡守夫人身旁的大丫鬟邢昙走出来,先朝他们行了礼,然后说道:“小姐的病原本略好了点,没想到现在又昏迷了,大夫来看也瞧不出什么症结,只说了句许是被梦魇唬住了。不知几位长老可有办法驱走这梦魇?”
这世上哪有什么魇存在呢。长老抚了抚自己的长须,沉吟一会儿,然后说道:“这不难,且让贫僧再做一场法事。”邢昙连忙应了,在小院里空出位置给他们摆器具。
须尘抬起头朝那房门紧闭的小姐闺房看了一眼,只见里面灯火通明,窗户上映着女子窈窕的身影。他正好奇地看得起劲,旁边有人轻轻踢了他一脚,“莫要看傻了。”
须尘连忙回过神来,面上微微发烫,他没有姐姐妹妹,从来不曾见过小姐闺房是怎么样的。现在不过是站在院子里,感觉连空气都散发着胭脂香。
门外又传来木鱼敲打的声音,我其实没有昏迷,我只是躺在床上不想起来。刚刚醒来,便见不到雾儿,我心里不安,趁着母亲出去一会儿,拉住邢昙问了个清楚。
邢昙见我面色焦急,忍不住全都告诉了我。
我没想到杜君颜那小妮子离开之前,还撬了我的墙角,把我的雾儿也给拐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好了,即将开启小青梅小竹马模式,数据都死透了,求收藏~~~~(>_<)~~~~
☆、第八梦 交心
院子里的长老也带着几位弟子做完一场法事,重新收拾起器具。因为天色已经不早,收拾好的客房派上了用场。年轻的僧人忙活了一天,须尘真切地体会到和尚做法赚钱不容易,对这些人看法倒不像以前那样偏激了。那些师兄弟到了客房倒头便睡,须尘却忍耐不了一身的汗,静静地躺了一会儿,等着大家都入睡了,才悄悄地爬起来。
他脱了僧鞋,打着赤脚走出厢房,手里抱着换洗的衣服,照着白天观察好的小道,心情欢畅地朝着湖边走去。
他早已觊觎那片湖水许久。
初冬的月光淡淡的,照在湖水上,波光粼粼。
须尘将换洗的衣服搁在草丛里,然后环顾了一下,确定无人之后才慢条斯理地脱下青衫。白天处在做法中间,青色僧衣上沾染着香火的气味,他嫌弃地拎起衣衫,可惜现在不是夏天,也不能将它洗了再换上。他赤着足走到湖边,弯下腰拂了拂湖水,冰凉彻骨。还好他不介意来次冬泳。
月光下,只见湖边一角发出“咚”的声音,水花溅起,一圈圈的涟漪漾开,将完整的月影打得破碎,惊起湖边树梢一只眠鸦。须尘仰着脸,夜空茫茫,只见一轮明月宁静悬挂。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猛地扎进湖底,又很快冒出光溜溜的头来,这湖可真是够大,可以游得畅快了。
湖水里的月影一次又一次地被打破,他不知游了多久。
我偷偷地溜出厢房,来到湖边小码头上,解开船的缆绳,木桨碎了满江的月影残光,偶尔一两条小鱼跳出水面,啪地一声打破夜的寂静。后来我才看清这打破寂静的不是小鱼,我一边举高手中的灯笼,一边朝着湖心看去,只见一道身影鱼般地游着,我一边担心是谁会三更半夜地在湖里凫水,一边又担心湖里那些被人放入的水蛇。 手里紧紧握着木浆,如果对方先出手,我就先用木浆打晕他的头。
打定注意后,我搁下手中的灯笼,划着桨朝那人划船过去。因为湖心幽黑,一盏燃着烛火的灯笼穿透漫漫夜色,如鬼船般行驶在湖面之上,那人似乎被惊吓住了,非但不往岸边游,反而一头钻进了水里,半天没有出来。
纵然他潜水厉害,这潜入湖底时间也未免太长了。我正准备挑起灯笼往湖底照去,后面忽然传来水花溅起的哗啦身,一转身,只见手中的灯笼被打翻了,湿漉漉的身体就坐在窗尾。
没有了灯笼的光芒,只有淡淡的初冬月光,我只能看清他光溜溜的头顶。
原来是个和尚……
他坐在窗尾,也不说话,只是一手捂着胸口,一只手按住已经熄灭的灯笼。水滴滴答答地从他白色内衫滴下,落在船尾上。我靠近他,刚想看个清楚,清清淡淡的声音忽然响起:“不准靠近我。”
我被吓了一跳,随即反应过来,这个声音不是那个小和尚须尘的么……确定对方的身份后,我反而不怕了,“这条船可是我的,这湖也是我杜家的,你凭什么坐在那里?!”
他半天没有说话,似乎被我威慑住了。
我趁机拿过那盏灯笼,“好端端的,灭什么灯!”一边说着一边拿出火折子,拿开灯笼的罩子,就点燃了烛火。烛火映在他清秀的脸庞上,微微泛红。不知是被灯光照的,还是他本来就脸红了。我看着他一个男孩子竟然脸红,觉得很滑稽,他的手还按在自己湿漉漉的胸膛上,蹲坐在窗尾一动不动。手腕的佛珠也已经湿漉漉。
我正看得出神,他忽然说道:“你身为女孩子,怎么能这样看一个男人。”
“你是男人么……”我原本是想说你不过是个小屁孩罢了,没想到他瞪了我一眼,反应激烈,“我当然是男人!”
好吧,我知道质疑一个男人不是男人,是一件很无礼很伤自尊的事情,即使是和尚也不行。问题是我也不是女孩子啊,一时有苦难言。
他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反应过于激烈了,脸上又恢复淡定的表情,“小檀越,既然无事,把船划到岸边吧。小僧的衣服还在岸边。”最后一句低低的,到底是害羞了。
我瞥了一眼他身上的白色内衫,忽然想到这是妹妹的眼睛在看,我又飞快地错开视线,心道真是罪过,罪过,妹妹,哥哥不是故意的……
他坐在那里越发局促,始终不肯移到小船中央里坐着,我只好将灯笼搁在他身边,靠近他的时候,他又防备地看了我一眼,我没好气地说道:“现在天气冷,你先用这烛火将就着取暖吧。”
他眼睛湿漉漉地看着我,意味不明。我就当他这是感动得热泪盈眶了。想想,还真觉得自己真是太善良了!
月光洒在湖面,一片澄净。木浆划破镜子般的水面,月影荡漾在水波里。“桂棹兮兰桨,击空明兮溯流光。渺渺兮予怀,望美人兮天一方。”我忽然想到那些年游荡人间,经过巫楚之地偶然间听到的歌谣,见到眼前景色,一时哼唱了起来。到最后,兴致越发高扬,反正我大字不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