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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美惠一阵头痛,“这个哀家还要你来提醒不成。”
她捏着眉心,想了想,终于有主意了,“你去把皇上叫来,就说哀家头风病发作了,想见见他。”
黄公公领命退下。
范美惠躺到,铺着上好墨狐皮的软榻上,她这个儿子啊,狠毒有余,却不够聪明,她是他的母后,他哪怕已经是皇帝了,看到她还是像老鼠见了猫,总是唯唯诺诺。
人果真是会变得,已经快有半个月没见面的儿子,再次看到她,脸上少了一贯的胆怯。
范美惠满意之余,又不免有点担心,端木亦元的皇位来之不易,他可不能因为毛躁丢了。
“皇上,晚上天凉,你过来怎么也不知道多加件衣服。”范美慧朝黄公公看了看,黄公公立刻给端木亦元倒了杯热茶。
端木亦元把茶盏放到一边,没喝,直接问范美惠,“母后,朕听说你头风又发作了,可宣御医来看了。”
范美惠注意到端木亦尘在她面前的自称,已经从以前的“儿臣”变成了“朕。”
她笑道:“年纪大了,老毛病发作很正常,倒是皇上你啊,没事多朝后宫走走,处理国家要紧,延绵皇嗣同样重要,你登基已经有一年了,膝下却连一位皇子公主都没有。”
这样的话,是端木亦元登基一年,每次看到范美惠最多听到的,他早听得耳根子都起老茧了。
随便应付几声,就打算离开。
范美惠看他想要走,这才切入正题,“皇上,哀家听说刑部尚书董大山被人参了一本。”
端木亦元看范美惠的眼神有点奇怪,忽地,他嘴角勾起一个冷笑,“真没想到母后凤体违和,消息还能这么灵通,不错,今天是有人参了董大山一本,这个月已经发现有两个乞丐横死街头,京城现在已经是人心惶惶,朕要再不给他压力,只怕会民心不稳。”
大轩皇朝到底有多穷,没有比他这个皇帝更清楚,就好比一只绣着苏绣的枕头,外面看着非常光鲜亮丽,里面装的其实是一包草。
他比谁都希望得到端木亦尘手里的那笔宝藏,有了宝藏,国库有了钱,他的皇位才能坐得更稳当。
按他的意思,随便给端木亦尘编排个借口抄了他的家,掘地三尺,就不相信找不出宝藏图。
范美惠却跳出来反对,她把藏宝图是江南费家的事告诉了他,顺带着告诉他,当年端木景光出卖自己色相,又给费灵玉仅次于她这个皇后的殊荣,都没能得到的东西,用蛮力只怕更找不到。
他这才听了她的建议,让迟刚随便挑个女儿出来嫁给端木亦尘,去七王府找宝藏。
如果半年时间到了,还是没能找到宝藏,就把迟刚的女儿杀了,让迟刚在朝堂上参他一本,顺理成章的就把他打入天牢,名正言顺的把七王府的东西都缴入国库。
事情发展的方向朝预计计划的越来越偏颇,尤其是迟刚选出来嫁给端木亦尘的那个女儿,更是让他刮目相看。
从她落水被救起,那么短的时间,她却已经把他伺给端木亦尘的女人赶的差不多了。
更让他生气的是,哪怕有他的暗示,那些大臣的女儿都不敢到御前告迟静言。
她拿捏住的都是她们或致命,或难以启齿的弱点,这个女人太不简单了,如果不是了解迟刚,他会以为那是迟刚联合端木亦尘给他下的圈套。
范美惠一听他的口气,就知道他在埋怨她,叹息道:“皇上,很多事,真的是急不来,你要相信当时扶持你登基的那些老臣,在羽翼尚未完全丰满前,一定要好好善待,才能加以利用。”
端木亦元算是听出范美惠的意思了,斜睨她一眼,口气不善,“听母后的意思,每个月都会发生一次的命案,朕就只能睁一只闭一只眼,只当没看到?”
范美惠表情有点尴尬,“母后不是这个意思,母后的意思是他如果能查出结果最好,查不出你也不要逼得太急,非要稳定民心的话,一来,可以加强巡逻;二来,可以让城门守卫严禁乞丐出入。”
端木亦元没再说话,对范美惠行了个礼就离开太后殿。
刚次还好好的天气,转眼就下起了雪,跟在端木亦元身后的大太监周福宁,看他脚步飞快,忙尖着嗓子提醒,“皇上,地上滑,您走慢点。”
端木亦元心头烦躁,对周福宁的惊呼充耳未闻,大步朝前,这一次,他的目的很明确,就是他的后宫。
周福宁心头一阵狂喜,不敢跟的太近,大老远的看到他进了某妃子的院子,这才长长松了口气,继而矜矜业业地站在院门口守着。
……
深夜出现在皇宫里的端木亦尘,依然是一袭夜行衣,黑布蒙面,他来到了范美惠的佛堂。
今夜刑部尚书董大山的到访,让他有一种感觉,这半年来,每月都会横死街头的乞丐,和佛堂有关。
说出去,只怕旁人会笑掉大牙,一边是高高在上,尊贵无比的太后;一边是乞讨为生,蝼蚁般存在的乞丐,这样两个风马牛不相及身份的人怎么可能联系到一切。
端木亦尘的直觉却告诉他,外人越是觉得荒唐的事,也许越是真的。
这就是他夜探宫里佛堂的原因。
门口没守卫,端木亦尘反而更警觉,他推门进去,里面漆黑一片,安静到他连自己的呼吸都能听到。
从衣袖中摸出火折子点上,微弱的光慢慢照亮阴森的佛堂。
端木亦尘四周察看一番,手在摸到那尊慈眉善目的佛像,明显感觉到异常,修长的指关节只是微微一动,佛像慢慢朝边上移开,原本供奉佛像的地方露出一个黑森森的大洞。
他早猜到范美惠有鬼,没想到她一个信佛之人,会在佛堂里挖密室,朝露出来的梯子走去。
耳朵后一阵冷风袭来,他头一偏躲开来人的偷袭,顺势把火折子灭了。
他进来有一段时间,即便是没光亮,他照样知道屋里的布局,更何况,偷袭他的人,就刚才那一招,他就知道他是谁。
不错,这个深夜不睡觉,出现在范美惠佛堂的人正是文昌帝端木亦元。
端木亦元像是受了刺激,下手非常狠,招招阴厉,势必要取人性命。
打斗声很快引来侍卫,端木亦元自然不是端木亦尘的对手,想着已经打草惊蛇,一切又要从长计议,他没恋战,一个拂袖,施展轻功走了。
侍卫们要冲进佛堂,被端木亦元一声呵斥唬住了,“都给朕退下!”
皇帝发话了,侍卫们你看我,我看你,没有一个胆敢推门进去。
佛堂里,端木亦元找到火折,点亮供奉佛龛用的长明灯,把灯举在手里,他朝黑漆漆的地下密室走去。
……
没人知道文昌帝怎么了,就知道他半夜兴致大起,连夜把工部尚书宣进宫。
工部尚书站在御书房,眼睛还是眯着,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
端木亦元到底年轻,已经深夜,精神依然非常好,“何爱卿,朕连夜宣你进宫,是想问问你如果要在御花园另辟出一个人工湖,需要多长时间?”
工部尚书名叫何树,他转动着还没睡醒,一团浆糊似的脑子,过了好半天,才说:“回皇上的话,臣粗粗预估了一下,大概需要三个月的时间。”
文昌帝沉吟片刻,对何树竖起一根手指,“朕给你一个月的时间。”
何树打了个激灵,顿时睡意全无,“皇上……”
他还想开口为自己争取点时间,一个月要开凿出一个人工湖,时间真太紧迫,文昌帝金口玉言,根本没给他商量的余地,广袖一挥,“你跪安吧。”
何树怔了怔,行完礼,退出御书房。
……
再说七王府,一下子少了那么多的侧妃,真的安静的很多,冷漠一点都不敢松懈,看似闭着眼睛,心里很警觉。
一阵悉悉索索的脚步声传来,他睁开眼睛看过去,只见一个人影正朝这边走过来。
暗侍,顾名思义就是藏在暗处的侍卫,如果不是危急,不能随便被人看到。
冷漠看清来人是迟若娇,有些意外,正想着要不要从树上跳下去拦住她,耳边传开房门打开的声音。
冷漠回头,看到走出来的人,惊诧地瞪大眼睛。
更要命的是,一瞬间的发愣,迟若娇已经走进院子。
两个名义上是同父异母的亲姐妹,四目相对,看似平静,这中间的汹涌暗涛却连冷漠都感觉到了。
好浓的火药味。
他正想着应该怎么做,迟静言一只手轻轻拍了拍树干,“三姐,大晚上的,你不睡觉,跑到我这里来做什么?”
冷漠收回探出去的脚,老老实实地藏在树上做他的暗侍。
迟若娇并不知道有冷漠在,没有她认为的第三个人在,她也不再需要虚伪兮兮的戴着面具“迟静言,你当真觉得嫁给七王爷,自己就不是迟家的人了吗?”
听着她怒火十足的质问,迟静言只觉得好笑,真的笑出来声,“三姐,出嫁从夫,你不会连这最基本的女徳都不明白吧?”
迟若娇被她故意夸张的口气弄得脸色很难看,“迟静言,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在家的时候,为了日子过好点,不惜用下三滥的手段勾引我大哥,现在找到新靠山了,就想把自己过去干的那些丑事撇的干干净净,我告诉你,没那么容易!”
迟静言摸了摸鼻子,语调平缓,“所以,你这次来七王府是想让王爷知道我过去是个什么样的人,还是说,你想取代我这个七王妃?”
迟若娇怔住了,以前的迟静言从来不会这样和她说完,一声冷笑,“迟静言,你走着瞧,谁笑到最后还不一定呢。”
话落,愤愤地转身离开。
迟静言的声音随着夜风吹到她耳边,“三姐,这一次,只怕你要失望了哦,你应该知道我失忆了,所以,不管以前我看在大哥的面子上怎么对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