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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父母都已亡故了,在山西守着几间房屋和几十亩田地。日子虽还过得,却没个亲人依靠。他今科落第,李老爷子想让他在附近谋个差事,好等下次再考。他不知是从哪里听说我在寻师爷,今天大概是想让子侄们过来探探口风。”
氏道:“既这么着,你便去吧,只是别聊太久。今儿厨房买了两只极肥的野鸭子,我已经叫人采莲子去了。晚上叫淑儿炖来吃。”
张保闻言动了动胡须。眼中精光一闪:“好,我知道了。”
他果然只陪客人聊了不到一个时辰,便准时在开饭前坐到了饭桌边。还吃得眉开眼笑。饭后,氏给他倒了杯热茶,问:“今儿见那李家的侄儿,觉得怎么样?”
张保喝了茶,才慢条斯理地道:“可惜了,才学是好的,文章也过得去,瞧着比杨先生还要强些,只是远不如苏先生老练。而且脾气过于耿直了,眼里容不下沙子,若能考中,是个御使的料,却不适合给人当幕僚。”
氏叹道:“自打苏先生为科考准备时起,咱们就一直在找好师爷,怎么就那么难呢?”张保道:“其实大哥那边也推荐过几个给我,我也都见过了,那些人才学是有的,文书上的事还能对付,只是要指望他们出什么好主意,却是难办。而且我瞧着他们都不是能安份守己地,就怕带在身边会给咱惹祸。”
氏有些发愁:“可到了十月,你就要起复了,到时候没个人帮你,未免太不象话。”张保睨她一眼,笑道:“夫人记错了,今年了一个五月,咱们是九月满服呢。”氏一算,果然是,便不好意思地陪罪道:“是我记错了。”
张保摆摆手,叹道:“如今在京里寻门路地读书人,少说也有几百人,但我要找地人不但要能处理文书,还要在公事上帮得了忙。如果实在找不到苏先生那样的能人,便只好多请几个,分工合作吧。”
氏想了想,便道:“夫君倒不必过于担忧,今科落第的人不少,只怕有不少人想在京里寻差事呢。等朝中风波略平些,你再回京细找就是了。”
张保点点头:“也只好如此了。”
然而朝中的风波要平息却没那么容易。幸好陈良本在江南抗旱,做得不错,许多百姓都交口称赞,消息传入京中,皇帝便觉得没看错他,同时也是觉得烦了,便很快地把事情了结,只罚了陈良本三个月的俸,外加降了半级,却仍原职留用。
有的人不甘心,还想继续闹腾,不料户部这时呈上奏折说,陈良本上任近两年以来,已为朝廷追回五十万两盐税,功劳不.
不过皇帝也知道老陈不容易,为爱惜臣子计,还是把他从江南调了回来,不过同时又升了一些驻扎江南地亲信的官职,并派人去接替重病在身的江西总督,转眼间,江南政局又恢复了平衡。
这下朝里的人总算是看清楚了,皇帝厉害着呢,他们闹了几个月,最后却竹篮打水一场空,江南总督的肥缺还是没能弄到手,只好暂时鸣金收兵,以图后着。
就在这时,广州将军武丹回京述职,还给皇帝带来了一份惊喜。他献上三座极精美的自鸣钟,言道都是从西洋工匠处学得制钟技艺后,由本土工匠独力制成,还把制作工艺献给了皇家。
皇帝龙颜大悦,赏了武丹一个男爵,还破格任命他的次子崇礼为三等侍卫(正五品),同时赏了他家一大份田庄和地产,亲自给他家长孙赐名。除此之外,还命武丹留任广州将军,并全权主办在广东开设自鸣钟工场事宜。一时间,武丹一家在京中风头无两。
他的长子崇思已经娶妻生子,但次子崇礼与女儿真珍却均尚未婚配,而且又都才貌双全,便有许多王公大臣打起了联姻地主意,想趁机拉拢这位皇帝亲信重臣。
武丹因随皇帝出京巡视河堤,崇礼身为侍卫也要随驾,京中将军府里便只剩下温氏与真珍两人。温氏天天被上门来说亲地人弄得头痛不已,却又不敢得罪别人,便只好推说病了,带了真珍往新得的良乡庄子上静养。
过了两天,淑宁在房山别院收到了一封小笺,上头写着:“南园多酒伴,有约候新晴。”下面一行小字,写的是良乡一处名叫“南园”地茶庄地址。
良乡却是在临县,坐马车不用一个时辰便到了。淑宁禀报了母亲,带了丫环与几个男女仆役,坐车到了那家南园茶庄。一进雅室,便看到真珍亭亭玉立地站在桌边,笑吟吟地望着她。
两年不见,真珍长得越来越漂亮了,穿衣打扮都比当年更华美,整个人如同闪闪发光的宝石一样,让淑宁一见,就先呆了一呆,然后听得对方笑道:“呆子,做什么呢?难道不认得我了?”她才发现真珍还是那个真珍,也笑了。
两人手拉手互相行了礼,真珍上下打量了淑宁一番,便道:“果然不愧是淑妹妹,本就该是这个样子的。”淑宁道:“我还以为你们要下个月才能回来呢,没想到你们已经到了。可惜哥哥昨儿随阿玛进京去了,不然定要拉他一同来。”
真珍抿嘴一笑,也不答话,拉她到桌边坐下,细细问起别后事宜。两个女孩子兴致勃勃地说了半日,连饭都没顾上吃,就着几碟细点喝了三四壶茶去,才算是满足了。
真珍笑道:“好久没说得那么爽快了,在广州自在惯了,回京后说句话走步路都要小心谨慎,真是憋死我了。要是我二哥见了,定要笑我成了个话篓子。”
淑宁喝口茶,微微喘着气道:“我却发现近来自己越来越能说了,以后再不能笑话人家三姑六婆。”
真珍嗔道:“好啊,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说你自己倒罢了,居然暗示我也是三姑六婆?看我不饶你。”说着就欺身上来,挠她痒痒。
淑宁四处躲避,差点撞倒人家店里的花瓶,引得小二在外头问是怎么了。两人吓出一身冷汗,忙七手八脚把花瓶扶好了,各自在丫环帮助下整理好头发衣服,相视一眼,都觉得好笑。
淑宁道:“方才一看到真珍姐,还以为你变了许多,现在我算是放心了。”真珍瞄她一眼:“什么变不变的,我听不懂。”淑宁微微一笑,问:“你既然回了京,怎么不叫人告诉我?直接送个信到我们京城府里就行了,自会有人报到房山来。我家里过了几天才知道你们回来的事,本来哥哥要过两日才考课,特地提前跟阿玛进京,没想到你们反而过来了。”
真珍将鬓边的碎发别到耳后,淡笑道:“我们也是在京里被缠怕了,才索性躲过来的。更何况,这新得的庄子也该过来看看。二娘本来昨天就打算去你家拜访,因身上不大爽快,便推迟几日。我想,再过两天,就会派人到你家打招呼了。”她忽然笑了笑,瞥了淑宁一眼:“到时候,还会有个大惊喜呢。”
果然,两日后,温氏带着真珍前往房山别院做客,同行的还有“大惊喜”——大刘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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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三、隐忧
大刘氏脾气仍象当初一样爽利,但服饰打扮的档次却足足上了两个台阶。她穿着宝蓝色丝绸旗袍,两把头上插着点翠首饰,手上带了明晃晃的金镯子,完全是一个贵妇人。不过她说:“别被我这身吓着了,我平日里可不会这样穿,今天是特意扮上,到亲戚面前显摆来的。”
佟氏有些哭笑不得,小刘氏却从姐姐一出现开始,便不停地在掉泪,从院里哭到屋里,从进门哭到丫环上完茶。大刘氏不耐烦了,道:“你怎么还哭啊?难道你就这么不待见我这个做姐姐的?一见我就哭?”
小刘氏哽哽咽咽地道:“我、我我……我是太高兴了,姐姐……”大刘氏头都痛了:“行了行了,我还以为你这两年有长进了呢,没成想又活回去了,你看孩子们,都被你吓着了。
小刘氏愣了愣,转头一看,果然,小宝和贤宁都许久没见她哭了,正傻傻地盯着她看呢,小宝还把自己的帕子掏出来给她;再看另一边,大刘氏三岁的儿子正由丫环抱着,瞪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珠子朝她看。
小刘氏脸红了,忙忙擦干眼泪,拉过儿子让他拜见姨母。大刘氏哂道:“早拜过了,你快回神吧。”众人都在旁边偷笑,连淑宁真珍也不例外,小刘氏脸更红了。
待重新坐下详谈,众人才知道大刘氏现在的丈夫荣志自从前年秋天调到武丹属下,便专门负责守卫自鸣钟作坊,忠于职守,很受器重,这次随武丹回京。又新升了职,已经是正五品的步军副尉。大刘氏如今有正经诰命,倒真是位贵妇人。
大刘氏这次特地来看妹妹。是想知道她过得好不好。看到她虽然只是穿了身石青色的家常袍子,头上也只戴了一根素玉簪。但衣服是好料子,首饰也不是凡品,再看她的气色,也跟自己一样又白又胖,便知她过得不错。也放下了心头大石。
小刘氏却为姐姐过上了好日子而欣喜不已。正五品地诰命啊,要知道,当年她姐姐离开沈家时,那沈家的长子,也不过是个五品的郎中。如今也算是扬眉吐气了,回想到当年姐妹二人黯然随船南下时,哪里想到有今日地光景?想到这里,她又忍不住哭起来。
大刘氏撑着脑袋,无话可说了。佟氏便道:“她的院子离得不远。干脆你陪她回自个儿屋里哭去,就算哭得衣服都湿透了,要换也方便。而且帕子管够。”
众人都笑了。小刘氏知道她这是让自己姐妹二人有机会说说私房话,便转哭为笑。告了声罪。拉着姐姐和两个孩子回自己房里去了。佟氏也趁机示意雨歌将贤宁带下去。
她特地替小刘氏向温夫人陪罪,温夫人笑道:“这是喜事。喜极而泣,也是人之常情,何罪之有?”
两人便聊起来了。淑宁给真珍做了个眼色,寻机退出了花厅。
淑宁带真珍看了自己住地院子,又领她去园子里玩,两个小姑娘再做了一回话痨。只是淑宁稍稍有些可惜:“今日国子监里要考课,哥哥脱不了身,不然早就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