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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夫人陷入思考,杜海又说道:“何况这个端木涵也断不会懦弱到被继室拿捏,据说自从他母亲没了,就被端木太爷带在身边,为了培养他成材,将来能重振家声,太爷对他既严格又看重,十二岁,就考上了秀才,能文能武。今早,端木家来的人,不是还说端木涵四年前便外出游历,本月初才回京来的吗?你想,在外游历近四年的男子,能没有自己的主意?那继母,不过是个妇道人家,不足为惧。”杜海倒觉得,这端木涵千好万好,配得上她的女儿,别说他还是嫡子,就算是庶子又如何,他又不看中出身,只要人品好,有上进心就成,将来还怕不能出头?
杜夫人细想杜老爷的话,开始慢慢心动,可还是有些舍不得女儿,怎么也舍不得。
天边的火烧云如火如荼,照着杜家宅子一片霞红……
、3往事
“婷儿。”杜夫人在众人的簇拥下,走入杜婉婷小院的甬道,缓缓向杜婉婷走来。
如兰连忙恭敬的退到一边屈膝行礼,心里暗道“果然”。她家姑娘会穿戴整齐,摆出个闺秀样,一般是有人会过来,平常时侯,那是怎么舒服怎么坐。
“母亲。”杜婉婷轻轻下了秋千,眼中流光飞舞,笑着向杜夫人迎了上去。
杜夫人慈爱的为女儿捋着鬓角,见着长的清丽可人的女儿,一脸骄傲:“我们进屋,母亲有话跟你说。”
“好的。”杜婉婷自然已猜到母亲想说什么,也不点破,乖巧的扶着她沿着石子画甬道,入了闺房。
闺房内的地板是用汉白玉蝶纹琉璃地砖铺成的,闪着淡淡乳色光泽。房正中一张梨花木翡玉面圆桌,配着四张同款鼓形圆椅。月白色滚雪细纱绸罗帐,垂于泛着清香的沉香木镶宝牡丹怒放纹绣床前,随风轻摆。靠窗处摆着一张荷花纹紫檀三屏双人榻椅,铺着繁复华美的烟罗绸金丝绣垫,轻盈柔软。
屋内陈列物件更是雅致精贵,妆台上置着的是三层抽带镜鎏金镶玉妆匣,美伦美幻。丝丝缕缕的茉味香薰,由梨花木翘头桌上的并蒂莲形镂空白玉熏香炉散出……
杜夫人在榻椅的一侧坐下,看着杜婉婷道:“转眼不知不觉,我儿都这般大了,也到了该出阁的年龄。”
杜婉婷娇柔的偎依到母亲身上,半撒娇的说:“母亲就让女儿留在家,多陪着父亲母亲几年嘛。”虽然只相处三年,这她这对皇商父母,是真心的疼爱她。
“傻孩子,那怎么成,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可不能耽误。”杜夫人抚着杜婉婷发鬓,看着那不施粉黛而俏丽无双的小脸,慈爱的眼中满满尽是不舍:“你祖父在世时,咱家与荣庆侯府曾许诺要结为亲家,但当时,两家没有适婚的男女,这事便拖到了现在。如今,侯府老夫人听闻你已及笄,特地派人来定日子。我也是成亲那会子见过老侯爷一面,之后两家人便二十多年未见,今日侯府来人,我还一阵讶异。”
杜婉婷安静的偎依在母亲怀里,浅笑盈盈的,仔细听着母亲说这荣庆侯府的过往……
自古帝王开国,必然是千军万马血溅彊场,将军百战死,短兵长戈底下出政权。
当年随大越太祖皇帝东征西讨,打下了这三千里秀丽山河的大将端木炎,在太祖帝夜宴群臣,论功行赏之时,受封了个荣庆郡开国侯的爵位,恩准世袭罔替。
那时端木府门前石狮雄壮霸气,门额上‘敕造荣庆府’的御赐横匾,闪着道道金光,红墙碧瓦更是巍峨辉煌,往来的路人,都不禁跓步而叹,前来攀亲的同宗,更不知有多少……
然而,斗转星移间,时光飞逝,大越传到第四代帝王圣祖景玄帝时,早已干戈休止,江山一统多年。正是帝王坐稳了江山,王朝的政治、经济、文化日渐发展的时期。
要发展,自然一要真才实学的官吏,二要真金白银的资本。
荣庆侯府这种早期以武将起家,家族本身的文化礼教修养不足,又享受了多年太平盛世的锦衣玉食,族中子弟无危机感无进取心,培养出不少纨绔子弟,一代不如一代,如今更是要文没有,要武不够,白拿食邑,不干正事,却在京城各大街小巷横着走的府第,便渐渐入不得的圣眼去。
景玄十七年乡试,几个既想得功名,给自己长脸,又没多少本事的世家子弟,就以种种渠道作弊,当场被考官拿下,其中有几个是端木家的旁系子孙。
考官拿下众人,命人将他们带枷先站立在一旁示众,并杖责五十。
谁知这几人竟威胁考官,敢动他们一下,就告到侯爷那,让考官们吃不了兜着走。
一语传出,御史一纸奏章,将此事告到朝堂。
偏偏景玄帝早就对荣庆侯府早就吹鼻子瞪眼;偏偏景玄帝极重才学,对科考重视算得上前无古人,更见不得读书人,作出这种辱没圣贤的事情来。
龙颜大怒之下,作弊的被诛杀不说,这件事还牵联到身为端木家嫡系的荣庆侯府。
景玄帝下旨收回第四代荣庆侯端木赫的食邑,暂留了个虚封的爵位而矣,还罢去了他的官职。
俗话说树倒猢狲散,人情如纸薄,端木赫算是狠狠的见识了一把:
见荣庆侯触怒圣颜,那些往日里哈腰恭维的门下清客们,便早就已经自己卷了铺盖,不知去向。
当初千方百计找机会上门说媒,与端木赫的嫡长子端木政定下婚约的户部侍郎府王家,着人前来,退了订礼,毁了婚约。
母亲在老家病逝,端木赫回象县守孝,也借此避避风头。昔日那些数不尽的所谓的挚友,十里长亭中,竟然不见一个人。
真真是演尽了事态炎凉,足以汇成一部众生百相,让人好不唏嘘……
人要到了倒霉的时候,十之有□是祸不当行。
端木赫带着妻妾,五个儿子三个女儿,以及几个家仆,一家人坐着几部马车,经过半个月有余,晃悠着走到了岭南府境内时,天边仅剩一朵火烧云,正被夜暮缓缓盖住。
这时,突得从林中跳出数名山贼来,杀声叫的响亮。端木家的先祖虽是武将出身,但端木赫自小却是养尊处优,比起先祖,那功夫差的多了,他的几个儿子,年龄还小不说,基本从小已改学文,连只鸡都没有杀过。女眷们就更别提了,被山贼手中明晃晃的钢刀,吓得除了哭之外还是哭。
虽说敌众我更众,但他们却如同案板上的肥肉,连扑腾一下的反抗能耐都没有。只有两个老管事,还算是练家子,与端木赫一道,免强能接得下山贼几招,可终究是两手不敌四拳,眼看着也渐渐落了下锋,年仅十四岁的嫡长子端木政,不顾母亲的死命的哭喊阻拦,抓了根棍子,跳下马车帮父亲。
亏他们命不该绝,混战中,其中一个山贼,刀锋的寒光从端木赫眼前闪过,正要向他左肩挥下时,只听‘铿’得一声铁器的撞击声,身边闪过一名壮汉,手中钢刀正好帮他挡下这道寒光。另有四名壮汉上前,与他们一道,将山贼赶跑。
端木赫见山贼已经被打跑,上前拱手向五名壮汉道谢,心里却极担心他们也是来打劫的山贼,七上八下的,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五名壮汉分别将各自配刀收入刀鞘,其中一名指了指稍远处,端木赫顺着他的手指的方向,借着夕阳余光,可以看到那里停着两部马车,其中一部象是坐人的,而另一部则应该是拉货的。
有两个人,此时候正朝着他这边走过来。
端木赫看见走在前面的一个人,约莫四十开外,一身锦衣华服,腰上挂有块玉佩,一看便知道这人应该是几名壮汉的东家主了,端木赫不作多想,快步拱手迎了上去道谢。
在双方的一番简短的客套攀谈下,端木赫才得知对方身份,是田州建康城的丝绸、香料、茶叶商杜清,今日他刚好从外地运货回来,身边雇有镖师护着货物,远远看到端木赫这边,象是有山贼正在打劫,一时动了恻隐之心,加了银两,让镖师们顺道帮了端木赫一把……
知道两家都是往同一个方向去,两人相视而笑,杜清邀请端木赫与他同乘,端木赫拱手还了个礼,便毫不客气的上了马车,两人有说有笑的同行,从此,成了莫逆之交。
建安与象县同属岭南府,只要端木赫有到建安城,定会到杜府,寻杜清对弈三四局,虽然他们俩的棋艺都臭到不值一提。
杜清每次有去象县收田租,就定会提上一坛好酒,前往端木家老宅,与端木赫叙上一晚,端木赫一喝醉,就开始骂京中那些个见风使舵,看人摆碗碟的虚伪小人。
一日,两人都喝得兴起,端木赫又述起祖上的辉煌,骂起自己无能,无法修身齐家,不但未能光耀门楣,还把祖宗留于后世的余荫也败得一干二净。随后破口大骂退婚的王家:“当初要不是他们日日托媒上门,我还瞧不上他家呢,我见那王家是书香门第,而端木家没几个读书出色的,想着与他家结亲,再不济,也能生下一两个读得了书的,不被人骂是武夫屠户,这才答应。谁知道,他们见我触了圣颜,被夺了食邑,立刻派人来退婚,不就是怕摊上我这么个随时可能被抄斩的亲家吗?”
“人人都说我们经商的奸诈,其实不然,商家若不诚信,生意必定是别想做大做长。这不象那些个当官的,越是奸诈,官做越大。”杜清早已微醉,眯着眼,一脸微红的拍着端木赫的肩膀,什么也都敢说。早忘了,坐在他面前的,就是个当官的……
“可惜,你我却无缘结亲家,唉。”端木赫遗憾的摇头叹了叹气,仰头又灌下一杯酒。
杜清与夫人成亲十年,才得了一个独子,如今才六岁,端木赫的女儿个个都比他大。
杜清却不以为然的摆摆手:“怎么不能?”说罢,从袖中拿出一块蝶形的极品紫罗兰玉佩,用力一掰为二,递了半块给端木赫:“端木兄如此瞧的起我这小商户,想与我结亲家,今日我就以这块紫罗兰玉佩为证。等到有一日,你我两家有年龄相当的男女,可结成夫妻时,岂不圆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