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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天没有过于激动,而是轻声追问:“若是请天魔女救人,还需要什么条件?”
黑衣女子冷淡地回答:“她想救,才能救;她不想救,任你是谁,都会被拒之门外。我很怀疑,这位朋友一听说到天魔女的修炼之地去竟高兴成这样,会不会是别有用心?”
司空摘星顿时愣住,眼睛瞪得溜圆,死死地盯着黑衣女子。
“方姐姐是个好人,天魔女一定会救她的。”小彩用自己的小手托着方纯的手,略显稚嫩的脸上表情坚毅。她经历了家破人亡、颠沛流离的这段日子后,已经变得大人一样成熟。
“没错,没错。”司空摘星附和着说,紧跟着讪讪一笑,“可是,我们得抓紧时间啊,有好几路江湖人马都在向这边聚拢,憋足了劲奔着金山来的。我怕到时候天魔女还没出手,我们就全部被碾成肉酱了!”
叶天的眼睛始终没有离开方纯的脸,冰蟾蜍入手一分钟后,她慢慢地睁开了眼睛,虚弱地呻吟了一声:“哦……我这是在哪里?”
叶天大喜,立即回答:“是在大山里,我们已经离开了那道河床,你没事了对不对?”
他看见方纯的眼睛里布满了赤红色的血丝,纷纷乱乱地勾连在一处,看上去颇为骇人。
“我做了个噩梦,梦见自己变成了《聊斋志异》里的画皮女鬼,咳咳……真是太吓人了,我根本不敢看镜子里那个自己。试着想一想,连自己都害怕看见自己的脸,别人呢?你呢?你会怎么想……”方纯说不下去,声音哽咽,热泪盈眶。
“怎么会呢?你会没事的。”叶天柔声安慰。
“我读过一些与牛头马面降有关的资料,中了那种降头术,皮肉将一直烂至骨骼。叶天,我实在抱歉,这一辈子恐怕不能跟你白头偕老了……”方纯靠在叶天胸膛上,终于泣不成声。
叶天一字一句地回答:“只要有一线希望,我会陪你穿越风雨,直到你恢复从前的样子。”然后,他转身向着黑衣女子,“带我们去见天魔女吧,只要她肯救方纯,吩咐我做什么都可以。”
也许,他不该立下这种誓言,毕竟他的身份特殊,是政府秘密部队“长江矩阵”里的高级成员。他的生命和身体都属于这个至高无上的国家,必须时刻为了国家和人民奉献生命与热血。
“走吧走吧,咱们赶紧走吧!”司空摘星嘟囔着。
一行人继续向前,方纯昏昏沉沉地伏在叶天背上,不断地发出呻吟声。山谷中的小径越来越难走,有些狭窄处必须单人侧身才能钻过。还有些地方,石壁上爬满了狰狞丑陋的黑色甲虫,一俟他们走近,便张开蟹钳一般的前爪,发出恐怖的“嘶嘶”声。
“西北方……正西方有人接近,携带枪械……大概有十二人左右,脚步很轻……”方纯停止呻吟,低声发出警告。
叶天点点头,选择了一块石壁凹进处,把方纯放下来。此类地形中,如果敌人居高临下投掷手榴弹,他们只能坐以待毙。
司空摘星扳着指头点数:“俄罗斯钻石帮、外蒙套马索联盟、印度血环教、尼泊尔黑枪会、越南湄公河水贼……至少有十个帮派潜入了西南大山,等着瓜分黄金堡垒。我在大竹直二的文件袋里看到过这些帮派的资料,差不多都是倾巢出动,志在必得。再加上伊拉克青龙……老天,简直乱成一锅粥了。”
那几个帮派都是江湖上臭名昭著的黑道下三滥组织,向来以无信无义、杀人越货著称。
“怕什么?”叶天微笑起来,替方纯抚平耳朵边上的乱发。
“是呀,怕什么呢?”方纯也微笑着。
“哎哎,你们不怕?咱们分分秒秒都可能丧命在这座大山里——反正我是不怕,大不了一走了之,这次赔了本,下次再赚就是了。”司空摘星一边团团乱转,一边低声嘟囔。
“我出去一下,蹚蹚路,马上回来。”叶天在方纯耳边说。
“小心,那些人不是好对付的,千万别手下留情。”方纯回答。
叶天向前走出一段,然后沿着石壁向上攀爬,很快便到了崖顶。出乎意料的是,崖顶静悄悄的,看不见一个人影。
凭着他在血与火的战场上培养起来的灵敏嗅觉,很快就闻到了枪油、火药、铜头子弹的特殊味道,从而做出了最精准的判断:“三点钟方向、五点钟方向的灌木丛后面埋伏着两帮人马,分别是美式枪械和俄制武器。双方互为制约,谁都没有率先发难的意思。”
他觉得心情有些矛盾,毕竟跟这些黑帮人物从未有过过节,迄今为止,那些人也没有不利于他的迹象。若是贸然大开杀戒,总是于心不忍。毕竟黑帮成员良莠不齐,有些罪大恶极,有些则罪不至死。
“扑棱棱、扑棱棱”两只体型巨大的褐色山鹰从正南方十几步的地处飞起来,翼展超过六米,锋利的爪子和尖锐的喙上闪着森森然的耀目白光。
山鹰盘旋了一个大圈,唳叫数声,然后向着正西方扑落。一个穿着灰色长袍的女人飘然现身,驻足在一棵五米多高的野核桃树顶端。她展开双臂,两只山鹰就落在她的小臂上。山风轻抚着她的长袍末端,纷纷扬扬,犹如一面诡谲无比的灰色旗帜。
叶天一见到那女人,头脑中忽然浮现起飘着乳香的奶瓶、摇摇晃晃的摇篮车以及一只关在竹笼里的巨大鹦鹉。他恍惚觉得,那五彩斑斓的鹦鹉就在自己头顶上跳来跳去,一边吃着谷粒,一边嘟嘟哝哝地学说话。那是一只失去了半边翅膀的金刚虎皮鹦鹉,它会说很多话,会说很多药的名字,他很愿意听它说话,而它总是把“枸杞”说成是“高级”。那鹦鹉就挂在沃夫子的药房里……
他有些精神恍惚,不知道那女人是何来历,怎么会令自己胡思乱想到那些。
潜伏的两帮人马同时现身,成两段扇面形向那女人冲过去,总数约有七十人以上,全都平端着现代化枪械。
女人打了声唿哨,两只山鹰振翼飞去,而她也轻飘飘地冉冉上升,如一朵山坳里飘起的自在灰云。
潜伏者并非乌合之众,因为他们在第一波攻击的背后,各自埋伏了十名以上狙击手,依托山石构成的自然工事,同时向天空中瞄准。
叶天提前洞悉了这些,毕竟他是运动战、狙击战中的大行家,就在敌人第一波攻击发起时,他已经沿着乱石间的一条浅沟逆时针绕行,赶到了五分钟方向那几名狙击手后面,凌厉地徒手攻击,结束了五个人的性命。他不敢有丝毫的耽搁,马上抄起一支长枪,卧倒在两块大青石之间,向东南面的狙击手连续扣动扳机,爆头四人,射伤一人,瞬间瓦解了敌人的偷袭攻势。
那女人在半空中飘然旋身,两蓬银雨从她掌心里炸开,飘忽闪烁的银色粉末从半空洒落。攻击者来不及开枪,全都嘶吼着丢弃枪械,双手捂脸,满地翻滚。
叶天松了口气,卸掉空了的弹匣,从身边的尸体口袋里找到新弹匣,重新装在长枪上。
哗地一声,那女人落在叶天身前十步之外。她的脸上罩着一层灰色面纱,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冷冷地望着叶天。
“你是谁?为什么要杀他们?”她问。
叶天浑身一颤,感觉那女人的声音陌生又熟悉,唤醒了自己心底最深处的记忆。
“你又是谁?”他站起来,迎着对方冷漠的目光。
嗖地一声,一条银灰色的软鞭从女人袖子里飞出来,准确地绕上了叶天的脖子,连绕三匝,猛地收紧。
叶天踉跄向前跑了两步,气息一窒,几乎喘不过气来。
“金刚鹦鹉……背得出一长串药名的鹦鹉……在秋千架下,你用这样的软鞭卷住了一个穿红色衣服的人……的脖子……我认识你……我真的认识你……”叶天艰难地吐出这段话,太多太多话一起涌上来,却全都堵在喉咙口里。
“什么?”女人手腕一振,放松了软鞭,倏地收回到袖子里。
“那时候,我听见你在背诗,背的是李太白的《长干行》。鹦鹉在笼子里跳来跳去,等着买菜归来的张嬷嬷从青菜里挑虫子给它吃。一个穿红衣服的女人突然出现在铺着青石板的院子里,双手举着连环弩,对着……对着我。我站在一个竹编的摇篮车里,双手抓着小车的围栏,对着她笑。她说了很长的一段话,我听不懂,回过头去叫‘娘’……”叶天的眼睛突然间湿润,双膝一软,向前踉跄跪倒。他的心疼得厉害,身体也因心疼而抽搐蜷缩成一张弯曲的弓。
有些事,不是记不起,而是深埋在心底,用其它杂事压住,刻意忘却。事实上,那口记忆深井里的泉并未干涸,会在某些时刻骤然喷涌,无法抑制。那些记忆温暖而遥远,他以为终此一生都不会重现眼前了,但在遇到这女人的一刻,所有冰冻的画面立即变得鲜活而闪亮起来。
“娘,娘——”多年的心理克制训练失去了作用,“娘”这个字不受控制地从他唇边爆发出来。
“你到底是……你到底是谁?”那女人半跪在叶天面前,面纱簌簌颤抖。
“我最早的名字……是叶神州,那是我父亲和娘一道起的名字……娘离开后,我父亲给我改名叶天,‘叶’是姓氏,‘天’是我娘名字中第一个字……”叶天的视线被泪雨模糊,他看不清面纱后的那张脸,但他知道,近在咫尺的这女人与自己有至亲的关系。
“你父亲的名字是……你娘的名字是……”那女人的声音亦颤抖起来。
“哈哈哈哈,这一次收获真是不小!苗疆一代神人天魔女再加上海豹突击队第一高手海东青都被咱一锅炖了,进山六个月来,总算没有白熬了。他妈的,能抓到这两个人,牺牲再多兄弟咱也认了。放信号弹,要所有人马向这边收网,顺便把海东青身边的人全抓了,免得走漏消息!”
五个人鬼魅般冲进了叶天和女人所处的这个半圆形平台,带头的黑脸瘦子率先用两杆霰弹枪,分别顶在女人和叶天的头上。其余四人环状站立,各自用长枪指着两个人的头。
“总算熬到头了,今晚大家可以好好喝一杯庆祝庆祝了!”有人附和着说。
“我爸爸……是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