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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次不得不拔刀杀人了,只希望今晚到场的枪手都是滥杀无辜、十恶不赦之辈。”叶天屈膝挪步,绕过一条半米粗的木柱,脚下一滑,便退进了东厢房里。
他还来不及喘口气,黑暗中便有三四人不声不响地猛扑上来。虽然看不清对方手执何种冷兵器,但来自白刃上的血腥气却异常浓烈,仿佛刚刚从血盆里捞出来。
“嚓嚓”两声,叶天像一尾孤行的剑鱼般笔直向前穿出,手腕下藏着的小刀以“十字穿花式”左右一舞,恰到好处地躲开敌人的兵器,避实击虚,削上了人体最脆弱的喉头软骨。只两声,便有两人捂着咽喉倒地。
叶天脚下不停,奔向微露天光的后窗,弹身而起,穿窗而出。在他身后,有两人紧追不舍,随着他跃出窗外。
“呃——”院内的蒋公子发出一声急促的惨叫。
叶天一惊,腾身跃上屋顶。在他身后,追击者喉部中刀,贴着墙根倒下。
屋顶瓦垄上,一东一西各有一名枪手,全都怀抱长枪,探头向外张望。蒋公子的武功低于那人,所以枪手们的精神极其放松,只是在隔岸观火看热闹。
叶天先向东边鱼跃扑击,小刀切断枪手喉咙的同时,身子一滚,翻入屋脊后的暗影。所以西边的枪手回头一望,只看到同伴喉咙喷血,却看不到敌人。
“喂,你——”他只粗声低吼了两个字,叶天手中的小刀便翩然而至,由他的颈下大动脉切入,贯入三寸,构成了致命一击。
杀了这两人,祠堂周围的埋伏已经干掉了四分之一。叶天没时间喘息,矮身向右走,跳到相邻的屋顶上,高速动手,连续杀了八人。到这时,他才敢停下来定定神,抹抹汗,俯身观察一下大院内的战斗形势。
蒋公子仍然在绕着那人逆时针奔跑,但脚步却变得异常错乱。每转一圈,他的双掌都跟对方接触一次。但是,那人并未被困住,而是逐渐控制了形势,逼得蒋公子无法停止奔跑。那人只要出拳或是踢腿,蒋公子都要倏地避开,不敢硬接。
叶天迅速操枪,子弹上膛,瞄准那人,要助蒋公子一臂之力。
就在此刻,他听见了一阵虚弱的呻吟声,就是从侧面的烟囱口里传来的。
呻吟过后,随即响起了低沉的诵经声:“若有善男子、善女人,初日分以恒河沙等身布施,中日分复以恒河沙等身布施,后日分亦以恒河沙等身布施,如是无量百千万亿劫以身布施;若复有人,闻此经典,信心不逆,其福胜彼,何况书写、受持、读诵、为人解说。须菩提!以要言之,是经有不可思议、不可称量、无边功德。如来为发大乘者说,为发最上乘者说。若有人能受持读诵,广为人说,如来悉知是人,悉见是人,皆得成就不可量、不可称、无有边、不可思议功德……”
那是《金刚般若波罗蜜经》第十五品“持经功德分”里的句子,诵经者的声音稍显稚嫩,应该是个十来岁的少年。
叶天的心弦突然为之触动,眼睛仍盯着狙击步枪瞄具,但思想却追随着诵经声。
“须菩提!若有人以满无量阿僧祗世界七宝持用布施,若有善男子、善女人发菩提心者,持于此经,乃至四句偈等,受持读诵,为人演说,其福胜彼。云何为人演说,不取于相,如如不动。何以故?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佛说是经已,长老须菩提及诸比丘、比丘尼、优婆塞、优婆夷,一切世间、天、人、阿修罗,闻佛所说,皆大欢喜,信受奉行。”
诵经者的呻吟声又起,然后反复背诵了七八遍“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这一段,忽然又用藏语自说自话:“看山仍是山,看水仍是水。参不透表象,怎能觉悟禅境?”
叶天闭上眼睛,反复揣摩着诵经者的声音,脑子里霍地一闪,叫出了一个名字:“迦楠?尼泊尔天龙寺来的少年藏僧?”
大理蝴蝶山庄一役后,迦楠向他告辞,说是要率众向北,寻找永生的秘密,谁能想到会在此地再见?
叶天翻了个身,耳朵贴近烟囱口,再听了一阵,越发肯定了自己的判断。
“一程山水一程沙,一曲羌笛与琵琶。有时候,人是困在帐子里的蚊蚋,明明已经看见了活路,却无法穿过网格的阻挡。此刻的我,亦是如此,朦朦胧胧之间,好像能看到未来的一线光明,细看,一切却又皆为虚空。也许,我必须仿效师父那样,用自己的血破除思想的壁障。行有为法,碎梦幻影,执霹雳电,作如是观。师父如前路上一盏接引迷途的明灯,灯已寂灭,而我犹在半途,不知要费多少力气才能……才能飞渡幽冥之水,跃升轮回彼岸?”迦楠自怨自艾了一阵,忽然提高了声音,继续背诵《金刚般若波罗蜜经》。
《金刚般若波罗蜜经》是佛教经典,意为能修成金刚不坏之身、能修得悟透佛道精髓智慧、能脱离三界而达苦海彼岸之经。此经主要通过释迦牟尼佛同弟子须菩提的对话,来启迪修佛者,必须在修行佛法而心中绝无佛法,心念虚空而不执迷于虚空,才能修得正果。
叶天稍加思索,便单手提枪,轻飘飘地落地,站在那个房间的后窗前。那扇木窗相当古老,窗格上蒙着粗糙泛黄的羊皮纸。
奇怪的是,迦楠的诵经声似乎被窗子挡住了,还不如在屋顶听得清楚。
叶天用小指戳破羊皮纸,才明白,木窗后面是一层加厚的塑钢窗,窗上安装着双层中空玻璃,隔音效果超强。窗子后面,天花板、墙壁、地面都是雪白色的,靠着西墙摆放着一长溜白色办公桌,上面摆着十几台黑色的笔记本电脑,每台电脑上都扯出一条长长的黑色电缆,通向房间正中的那个人身上。
那人单肩袒露,在地上盘膝打坐,正是少年尼泊尔天龙寺来的少年藏僧迦楠。
电缆尽头,连接着白色的探头贴片,分别贴在迦楠的额头、太阳穴、咽喉、胸膛等处。看这情形,他是在做某种特殊的检查。
房间里只有迦楠一个人,当他絮絮叨叨地诵经时,电脑屏幕上偶尔掠过五颜六色的光圈。
叶天横向走了十几步,发现了一扇半高的透气窗。他不再犹豫,缩身钻入窗内,面对迦楠。
“我是来救你的。”他低声说。
迦楠的脚腕上锁着一条锈迹斑斑的铁链,铁链一端,又于地面上固定住的一个铁环锁在一起。铁链已经将他的脚腕磨破,黑色的旧痂层层叠叠,新伤却又在不断地渗出血滴。很明显,迦楠处于暴力囚禁之中,所以叶天才会那么说。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那么,再漫长的痛苦,不过是人生轮回长河中的一瞬间,闭闭眼就过去了,无需烦恼,无需耿耿于怀。人的一生,最重要的不是急着脱离苦海,而是定下心来思考,用这一世的牺牲换来轮回中永久的安宁。我们不是走得太慢了,而恰恰是走得太快了,失去了笑看两岸风景的心情。你说救我,是大大地错了,应该好好想想,一个人怎么才可以自救?人恒自救而人救之……”迦楠并不领情,而是说出了一长段半文半白的话来。
叶天苦笑:“我不是来跟你谈禅理、打机锋的。”
迦楠抬起头,迷惘迟滞的眼神落在叶天身上,像是一个刚刚苏醒的宿醉的贪杯者。
外面的战斗还在继续,叶天没时间耽搁,迅速上前,去摘迦楠胸口的感应贴片。
“不要动,我正处在生死徘徊之境,很快就能突破思想的藩篱,进入崭新的层次。”迦楠一闪,避开叶天,双手向前一挥,指尖碰到了叶天的肩膀,力量之大,完全出乎叶天预料,使他身不由己地向后跌去。
“一个人的死,轻于鸿毛,倘若能用一根鸿毛的死,换取全球人的永生,那该是多么好的事啊!师父说过,永生,才是人类进步的登天阶梯。我们的使命,就是做一架这样的梯子,承载着众人平安到达彼岸。”迦楠又恢复了原先的样子,双手按在膝盖上,垂着头诵经。
在他身后的墙上,悬挂着那幅来自无为寺的淡墨山水画,边角处已经磨损开裂,看上去与这个房间的布置格格不入。
“迦楠,这里很危险,不如我帮你换个地方再打坐参禅,好不好?”情况紧急,叶天耽搁不得。
迦楠并不领情,嘴角动了动,木讷地回答:“不用了,这里就是最好的参悟之地,八方杀气汇聚一堂,就像隆冬季节来自天龙寺后山谷地的朔风,风一起,人类的思想就像一只风车,在风里飞转。你不觉得这样很有意思吗?我仿佛看到,神州山水之中,一条蛰伏人间的龙,正准备腾空而起,去它应该去的世界里。”他打了个哈欠,眼睛又睁大了一些,凝视着正前方。
叶天沿着他的视线望去,只看到对面的笔记本电脑以及屏幕上闪闪烁烁的各色线条。
“你看到了吗?”迦楠向前探了探身,另一半肩头的衣服也滑落下来,上半身完全赤裸。他的身体尚未发育完全,皮肤又黑又干,两胁下的肋骨清晰可见。
叶天注意到,迦楠每一次呼吸之间,胸口都突兀地收缩、膨胀,如同一只破损严重的皮球一般。
“看到什么?那墙上什么都没有。”叶天随口回答。
“不不,不是,我要你看的是……是……”迦楠的呼吸突然变得异常急促,举起右手,伸出食指,在面前一连写了六行藏文符咒。他的书写手法指如疾风,每一笔的点按折捺却又厚重沉浑,巧妙无比地将两种截然不同的力道融合在一起。
“那是六字大明咒。”叶天看懂了那些字。
“我要你看的,既不是字,也不是六字大明咒,更不是墙壁和电脑。你看着我的指尖,集中思想,看我指尖上有什么——”迦楠再次凌空书写,指尖移动速度稍微减慢。
叶天丢开长枪,双手十指相扣,紧紧握住,牙齿在舌尖上连咬了几次,令自己振奋精神,全力以赴地盯住迦楠的指尖。蓦地,他感觉到,迦楠是在空手描绘一幅沟壑纵横、云山雾罩的泼墨山水画。
“一条龙,我看到了一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