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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哥三嫂这一去少说得三年,走之前你们哥儿几个总要说说话,那些药和仪程我拿去给三嫂,她平时也不爱搭理我们,你跟三哥总不至于这样吧?”
颜恕明白她的意思,亲兄弟打断骨头连着筋,方氏为人高傲,跟妯娌们相处得不融洽,为这个缘故,他们兄弟之间就更不能疏远了,得热和些。
因着不断有人来探望,照顾病人劳心又劳力,几天下来,温华就瘦了一圈。
颜恕略觉得精神好了些,便想看书,温华道,“这才刚有些起色,就非得把自个儿折腾得病重了不成?功名重要还是身子重要?”
见她不高兴,颜恕道,“我也就是觉得今儿精神不错,先前不舒坦的时候不还是听了你的把书扔到一边?好人,就让我看一会儿吧,就一会儿?”
温华抽出他枕头底下的书,摇了摇,“你现在不养好了,入场的那几天可怎么熬得过来?忘了二叔的教训了?”
自家二叔在科场上只能用“霉星高照”来形容,颜恕有些不悦,“这叫什么话?”
温华自知失言,只好哄他道,“看看我这几天伺候你这个病人,人都瘦了一圈,好歹也顾惜顾惜我——”
颜恕就不吭声了,过了一会儿,“……那你读给我听?”
“那也耗费心力,躺好了,”她按着他肩膀,不许他起来,“好吃好睡,待病全好了,再谈看书的事儿。”
“离进场没多少日子了,总这么躺着人都锈了——”趁着温华转身,他起身就要穿鞋。
温华是自小干活的,不比那些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家闺秀,卯着劲儿一推,推得颜恕摔回床上,把他摔得一愣,怔怔道,“好家伙……你劲儿可够大的!”
温华脸上一红,窘道,“谁让你不听话!”却还压着他的肩膀不松手。
颜恕瞧着她羞红了的面颊,长叹一声,心里的焦躁就象光照下的露珠,渐渐消没了,低头笑了一会儿,故意抬头看看窗户,“小娘子,天色还早,何必着急?”
被调戏了……温华瞪他一眼,扯过被子给他裹严实了,仿佛又不甘心,捏捏他脸蛋儿,“要看书也不是不行,最多读一个时辰,药也要好好吃,不许再喝一半倒一半。”
这两天颜恕略觉得好些了,便不肯象先前那样配合吃药。
颜恕一听,立马不愿意了,拉着她的手不松手,“那药苦——死了,你怎么忍心?”
“呸呸——大过年的,怎么提那个字?”
雁竹进来禀报,“奶奶,两位阮姑娘来了,正在小花厅候着。”
“她们怎么来了?”温华皱皱眉,扭头见颜恕已经躺下把自己裹得紧紧的,不由失笑,“两个小丫头罢了,你躲什么?”
颜恕摆摆手,“快去快回。”
“那你再睡会儿,等我回来给你拿书。”
阮家大姑娘说话娇娇软软的,甜得腻人,在温华眼里就是一副欲迎还拒的暧昧情状,矫揉造作得很,让人想起妖妖娆娆的阮姨娘,尤其这俩姑娘在她面前张口闭口表哥表嫂,几乎让温华绷不住面皮。
虽说姨娘的娘家不算亲戚,不过人家既然已经上了门,温华也不好拒之不见,给颜恕掖了掖被角,嘱咐了两句,换了件新袄,又往头上插了一对金钗。
“嫂子!表嫂?”门帘外传来女子的声音。
雁竹脸色一变,快走几步掀开帘子迎了上去,“两位姑娘,我们奶奶正要去小花厅呢。”
温华一出来就和阮大姑娘、阮二姑娘碰了个对面。
温华笑着道了声“稀客”,相互见了礼。
阮大姑娘拉着温华的手,“不知道表哥身子好些了么?”上下打量了一番,抬手扶了扶头上的发簪,“啊呀,表嫂您可瘦多了!”
温华笑笑,“六爷睡了,我们去小花厅说话,别吵醒了他。”
阮二姑娘快人快语,“唉呀不碍事的,我们说话声音小些就是了,嫂子你别客气。”转身就坐了下来。
温华双眉微挑:这姑娘还真不把自己当外人。
她微微一笑,坐在主位上招呼人上茶,寒暄起来,“这些日子还习惯么?出门玩了没?”
阮二姑娘笑嘻嘻道,“昨儿我们去街上了,真不愧是天子脚下,热闹得很,就是银子没带够,看中的头面没有买成,听说表嫂有钱得很,不如借我们几个?”
千冬过来上茶,听见这话,险些没把茶盘甩出去。
阮大姑娘轻抚鬓角,轻斥妹妹,“你又胡闹,”转而对温华道,“表嫂你气色真不太好,别也病了吧?表哥病了这几天可真是辛苦你了。”
你算哪一位?用得着你来道辛苦么?温华瞥了她一眼,“不过是熬了几个晚上,就显得气色差些,等六爷好了,我也就好了。”
阮大姑娘又扶了扶头上的金钗。
温华顺着她的手看过去,又转头看看阮二姑娘,两姐妹今儿通身的气派,头上插的,颈上戴的,腕上箍的,就连手指上也戴了两三枚戒指,倒好似把首饰匣子戴在了身上。
温华微微一笑,“哎?这虫草簪子的式样倒是别致,不像是京城的,哪家的手艺?”
阮大姑娘就拔下簪子捏在指间转了转,“您说这个?这是姑妈给的,嫌我们不爱戴金银,说过年就图个喜庆热闹,特意嘱咐我们姐妹一定要戴,哎,金银什么的俗气得很。”
温华抬眼看看两位阮姑娘那花团锦簇的脑袋,低头抿了一口茶。
“表嫂可否允我们看看表哥?若是安好,我们也能放些心。”
温华笑容不变,“他刚刚才睡了,恐怕是不太方便。”
阮二姑娘撅起了嘴,一派天真模样,“我们不会吵醒他的!表嫂你是不是嫌弃我们?”
阮大姑娘忙拽了妹妹一把,向温华温柔一笑,“表嫂怎么会嫌弃我们?”
温华暗自冷笑,朝站在门口的千冬使了个眼色,对阮大姑娘解释道,“我是个直性子,有时候说话不那么委婉,你们多担待。”千冬一转身出去了,不过是几句话的工夫就又进来了,禀道,“阮姨娘那儿让人来请二位姑娘过去,说是有些不舒坦呢。”
阮二姑娘一愣,看看姐姐,“姑妈怎么了?”
阮大姑娘给妹妹使了个眼色,道,“既然如此,嫂子,我们看表哥一眼就回去了。”
温华没有松口,“既然阮姨娘病了,还是赶紧回去看看吧。”
阮二姑娘站起来直愣愣地要往卧室里闯,雁竹上前去拦,“阮二姑娘……”却被阮二姑娘抡起胳膊打了个大嘴巴。
一屋人都愣住了。
阮二姑娘骂道,“你算个什么东西!”一手推开雁竹,死死地拽住温华胳膊不撒手,“嫂子,我不过是想看看表哥!”
阮大姑娘伸手就要掀帘子。
温华被阮二姑娘拽着,雁竹顾不得摔得疼痛,一把薅住阮大姑娘,“哎哟,我的腰闪着了,快扶我一把!”千冬也上去帮忙,差点儿把阮大姑娘拽倒。
门外伺候的丫鬟们听到动静赶紧进来扶的扶,拽的拽,好歹把阮家两位姑娘按回椅子上,一连串的问着这里疼不疼,那里疼不疼,就是不让两人动弹。
阮二姑娘兀自不肯罢休,“嫂子这是什么意思?欺负人哪!”
温华心里恼怒,冷着脸甩甩手,懒得再敷衍,“我这儿忙得很,就不留二位了。”挥挥手示意她们离开。
阮二姑娘哇得一声哭闹起来,手脚乱蹬,“我不走,我就不走!你们欺负人!我要见表哥!”
第232章 悔意与决意
“吵什么!”
正乱着;忽然响起一声怒喝。
颜恕裹着棉袍站在门口;脸色很难看。
温华忙迎上去;扶他坐在主位上。
“客人来了就该好好招待,”颜恕皱着眉;“吵什么呢?闹的人不得安宁。”
这话看似是在责备温华,又何尝不是在质问恶客?
偏阮二姑娘就跟听不出来似的,捏着帕子干打雷不下雨的嘤嘤哭了两声,摇着肩膀告状,“表嫂要赶我们走呢——这是哪家的待客之道?表哥——”最后这俩字愣是抑扬顿挫拐了三个弯;岂是一个“嗲”字了得?听的人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别人看阮二姑娘的眼神都变了;正经人家的姑娘谁会这样?
阮家到底是做什么营生的?怎么阮家出来的姑娘一个二个都不走寻常路呢?
阮大姑娘扭着手指头;气得差点儿没把自个儿指甲折断,温温柔柔地拉住妹妹,暗骂一声蠢货败事有余,用衣袖挡着狠狠掐了妹妹一把,“你这不懂事的,又胡沁什么,还不快跟表嫂赔礼——”
颜恕嘴角抽了抽,对温华道,“时候不早了,怎么能强留客呢?”
温华想笑,又不得不绷着嘴角,“是,是我忘了两位妹妹平时忙得很,才多留了她们一会儿。”
她对阮家姐妹道,“其实大夫早叮嘱过,让你们表哥多休息,让人少打扰他。”
这夫妻两个一唱一和的,话里的意思谁听不出来?差不多就是在直言赶人了。
阮大姑娘不说话了,低头摆弄手帕,就在温华准备再说些什么的时候,她忽然抬头朝颜恕羞怯一笑,“是我们莽撞了,还请表哥表嫂宽宏大量不要计较。表哥身子好些了没?我前儿在庙里求了一道平安符,”她解下腰上缀的一个绣兰草的宝蓝色荷包,“是替表哥求的。”
阮大姑娘的手就这么伸着,露出一段白白嫩嫩的腕子来,她本就长得不赖,更不用说那几分媚色和倔强越发衬得她眉目鲜明。
这姐妹俩一个胡搅蛮缠、一个装疯卖傻,敢当着她的面对她夫君来‘情赠荷包’这一套,真当她是死人?
温华心里烦厌,冷冷哼了一声。
难道随意觊觎别人的丈夫也可以这样理直气壮?
她突然想起当初对大哥的那份心思,现在想起来,真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羞耻感充溢心中,恨不能时光倒流,将那些都抹去。
颜恕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对阮大姑娘正色道,“多谢,只是我却不能收——虽说有阮姨娘的关系在,可颜、阮毕竟是两家,女子最重的就是闺誉,还望阮大姑娘好好谨慎自省,约束令妹,不要再做出有失体统的举动,不然我也只好回禀家里长辈,送二位回去了。”
阮大姑娘慢慢收回了手,脸色青了又白,白了又红,犹豫着含着眼泪娇娇怯怯的喊了一声“表哥”。
颜恕端起茶杯,淡淡道,“真论起来,两位是客人,跟咱家其实没什么亲戚关系,以后还是不要提什么‘表哥表嫂’,没得两边儿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