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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役宫女的居家生活-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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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不大,可视范围内只有一个遮住一半的屏风,露出大木浴桶,不知为何,一片黑洞洞之中,安以墨那白花花的胸膛依旧那么扎眼,仿佛从门缝溜进来那一寸阳光,都直奔他而去了——
念离将衣服放在门口的平台上,然后大大方方地走过去,没说什么,直接从木桶里捞起瓢来,自然而然地舀起水,泼在他的天庭盖。
安以墨抹了一把脸,黑暗之中,她只看见那白花花的一片,而他只能看见她的一个剪影,那一只手挽住另一只的袖口,姿态绰绰,风韵十足。
“你倒真是不避讳。”
“我伺候主子沐浴少说也有七八年了,眼睛该往哪里看,手该往哪里摆,都记在心里。”
“你倒是个奇怪的女人,也不问我为何要在这地方沐浴,难道你是真的不好奇,还是你怕我突然翻脸?”
念离继续往安以墨身上浇水,却是轻轻柔柔地说,“好奇害死人,到了有些地方,就当没带着嘴巴。”
安以墨爽朗地笑了。
“你啊。”
这两个字在念离心中泛起一阵涟漪,尤记少年时光,她跟在黑哥哥身后跑着,他每每回头,总会满眼笑意,一戳自己的额头,轻吐二字。
你啊。
多少年没听见了?
岁月淡漠了一切,却让有关这一个人的记忆黑白分明地凸显。
“我准你带着你的嘴巴进来,如果我又犯浑发脾气,你就把我按在这水桶里溺死,如何——”安以墨突然一只湿漉漉的手握住念离的手腕,那瓢落入桶中,惊起一片热气,在这样的闷热难耐中,念离觉得自己额头上都渗出细汗,心也不知为何越跳越快。
“你放心,这么黑洞洞的地方,我就算是溺死了,那么难看,你也看不见。看不见,就清净了。”
安以墨这最后一句似乎是话里有话,念离一抖耳朵,任他捉住自己的腕子,柔声细语地反问:
“看不见就清净了,听不见就安宁了,何苦要逗我捅破你,又何苦借此来试探我——”
“因为这安园只能有我这一个装疯卖傻的,我不准你比我更高明,这答案够不够?”安以墨加大了手上的力气,“你是如此不简单的女人,穿着明黄色的衣服,这是皇族的颜色吧——宫里的规矩你如数家珍,裘夔那小伎俩完全不在你的眼里,你说,你叫我怎么放心?”
“准穿黄色,这是仁宗殿下在魏皇后寿辰的时候,特赦给我们一些宫女的,这是有典可查的。”
念离没有撒谎,她只是“忘记”说,当时受赏的宫人,一共不过三个。
“至于相公说的那些伎俩,不过是妾身在宫中十载的生存之道,并不为过,如果不是他们欺人太甚,我又何尝不想和气太平、装个普通妇人——”
“装个普通妇人——”安以墨听到这句,终于心满意足,“这句才是你的真心,好,很好。我就想听听你这不普通的女人,怎么看待我这小黑屋的——”
念离估摸着时辰,心里很急,她可不想被老夫人堵在这尴尬的地方,回头传遍了安园,她不得被那些如狼似虎的女人生吞活剥了?
“安园的说法是,相公不能人事,于是黑屋沐浴,屏风半壁,不让人来伺候。小屋添香,是因为习惯了青楼脂粉,闻不得污秽之气——”
“那你的说法呢?”
黑暗中,独是安以墨的眼睛晕黑得甚至有些发光的恕�
“念离觉得,相公的确是有隐疾——”念离思量再三终于说出口,“怕是为了治疗烫伤吧。”
念离点到为止,不再多说。
安以墨在黑暗中看着这位娇妻,嘴角微微上扬,那从未露给外人看过的后背上,一块狰狞的烧痕,老皮退了,新皮又长出来。
时而污黑,时而鲜红。
“你是如何知道的?”
“知道什么?”
“知道我是…影。”
安以墨呼啦一下子从浴盆里站了起来,念离虽看不清楚,却依旧面红耳赤。男人还捉着她的腕子不放,真怕他又犯浑,将她直接拉进浴桶中去。
那就真悲催了。
想到这里,念离终于开口:
“影者,遍布南北,纵观东西,背负死约,一旦违誓,纹身一去,便会落下烫伤,奇痒难忍,成为风痒。需每十日,以苦参、白鲜皮、百部、蛇床子、地肤子、地骨皮、川椒、薄荷等煎汤浸泡、熏洗瘙痒处。相公这屋子里,充斥这奇怪的香味,念离很巧的,对这股味道很熟悉。”
念离一口气说完,噤了噤鼻子,不等安以墨再问,先开口说:
“我原先在宫中,伺候过和你一样的病人。”
“后来呢?”
“后来,她死了。”念离说这话时,什么表情都没有,什么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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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凡各朝各代,为人君者总要有自己的亲信和死士,名目各有不同,而这批见不得光的人大抵都是术业有专攻的。
至于攻的是什么,也要看上面人的趣味。
例如新登基的皇帝壁风,挑选的侍卫队死士,个个都是其貌不扬却业绩顶尖的杀手。
这是因为他多年来一直密谋篡位,把他没有子嗣的兄长推下台,才特意选择了这样的定向人才来培养。
而那位没有子嗣的兄长,仁宗皇帝,在位时也有自己的追随者。
仁宗皇帝不像弟弟这般务实,他是个附庸风雅的人,连名字也都要风花雪月一番,所以就给这群亲从们起了一个再扯淡不过的名字——
影。
只是这些影者,并不像侍卫队那帮人那样打打杀杀的。
仁宗注重经济发展,影者大多都是各地商贾大鳄,负责稳定一地的货币政策、进行微观调控。
当然,不管是养来杀人的,还是养来做生意的,不管你叫侍卫队,还叫影,都是在位者的私有物品,加戳盖印,以表忠诚。
这就是为上者的如出一辙的政治美学。
本质上,谁都摆脱不掉那原始的圈地为主的意识形态。
所以说,此刻在御书房大发雷霆的新帝壁风,无论再怎么高高在上,本质上也就只是一个嗓门大点的地主。
“你们这群废物,叫你们找一个女人,你们跟丢了,叫你们找一个男人,找了八、九年都找不到,我养着你们还有何用?!”
壁风就跟中风了一样,如魔似幻。
侍卫队长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一百一十三人,现在已经追回了一百一十二具尸体,就差这么一个。”壁风眉毛拧在一起,“就这么一个,影者唯一的逃兵,一个最无用的男人,却浪费我快十年的精力——”
拳头紧紧攒住,骨头嘎吱嘎吱地响,皇帝心里一头是那个淡漠女人飘然而去的背影,一头是那个影者秘籍中被重重划掉的名字。
如若此时,火气正旺的新帝知道,他心里的两块石头正在江南小城一个富庶之家的黑暗浴房里坦诚相待,不知皇宫的宝盖儿会不会直接被捅穿。
“陛下,奴才倒有一计,既然这落网的影者从秘籍中被除名,那么他身上的那个影者的烙印也同时被清除,据我所知,留下的疤痕会奇痒无比,必须要用几味草药定期薰洗,称为夫子香。如果我们断掉某一种草药的供给,不需要太多时日,这隐藏多年的小鱼儿,一定会蹦出水面的。”
“这倒是个法子,先前我兄长大权在握,尤为斤斤计较钱财。想说服他断了货源,难如登天。如今天下到了我的手心,我说断,就可断。”
壁风一挥衣袖,“下去办事吧,半月之内,我要普天之下,再也找不到夫子香。”
自作多情
这一天恰好是溯源每月一次商会聚头的日子,安老夫人作为安园的一号人物,顾不得家里面乱糟糟的场面,照例是带上柳若素,两个人就往商会去了。
本来是邀请毕公子乘他们后面的马车同去的,但是那个魏总管一副要吃人的架势,说什么也不让毕公子的马车跟在人后,于是分道扬镳,绕远道而行。
等壁风达到商会时,溯源大小商户都落座了,只剩下最末尾的座位,魏思量又沉了脸色,壁风却拍拍他的肩。
“无妨。”
在得知四大宫人聚首溯源的消息后,壁风经历了吃惊愤怒恐惧平静的四大阶段,现已达到一切皆空的境界。
“随我看戏。”壁风只要没有四大宫人在身旁,依旧很有帝王气,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软肋,壁风的软肋就是这四个女人。
商会会长是柳若素的父亲,柳家的大家长,一看见壁风来了,那眼神在他身上转悠了半分钟,最后清清喉咙:
“各位,我们今天有一位贵客,从京城来的大人物,毕公子。”
众人一并侧目,只有安老夫人和柳若素没有动。
老太太没有动,是因为毕公子先前特别上府拜访过她,宴请时又把安家作为上宾,面子十足,现在更应该端着架子,怎可和这些看西洋戏似的愚民混为一众?
柳若素没有动,是因为刚刚得知毕公子和念离曾有婚约,心里很有些吃味,有些自以为是的恼他,故意不去看他一眼。
这位毕公子在短短一月内,就做了三件让溯源商界轰动的大事。
高价买了裘夔的一处地产和宅子。
高价收购柳家名下的钱庄。
天天傍晚时分雷打不动地给安园送礼,又被原封不动地直接运到安家的当铺去——
这人来了就是为溯源经济发展做贡献的。
“毕公子,我柳某人之所以做这个商会会长,乃是因为柳家钱庄是溯源的第一钱庄,能把各路往来的商户联系在一起,现在既然钱庄易主,还是请毕公子来做这个当家人——”
柳老爷这样说着,却立在那里不动,仿佛在等着壁风发扬风格,哪知道壁风字正腔圆的只说了一个字:
好。
柳老爷给了柳若素一个眼色,柳若素似有回绝的意思,却又不能违背父亲的意思,于是款款起身,走向壁风,接过下人手里的茶壶,给壁风添了一杯热茶。
“若是这样就太好了,父亲每日要处理大小事务,事无巨细,件件过目,每个人都在等他的答复,操劳得很,现在毕公子愿意承担下来,若素感激不尽——”
一般话说到这里,是个明白人都该打个马虎眼顺着台阶下去了,没想到壁风却是一个箭步窜了上来。
“这倒难不倒我,我也常常有一堆折子要看。”
“折子?”
“不同的地方叫法不同,你们溯源怎么叫?”
“商件。”
“哦,那入乡随俗,我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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