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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堂春满面担忧地道:“可是……杨凌甚得皇上器重呢,怎么会说杀就杀了他?再说如果皇上下旨杨家满门皆为奴仆。公子又……又凭什么救我出去?”
王景隆见她起疑,更认定她是急着脱出杨家另寻靠山,忙笑道:“这个容易,你只须照我安排,我保你平安无事。”
王景隆知道明日杨凌必定,杨家上下还有谁放在他眼里,此次登堂入室直是目中无人、狂妄之极,在他心中出身欢场地女子只知利害,哪有情意?只道凭自己的条件玉堂春定然巴不得成为他的妾侍。
得意忘形之下,他便将打算告诉了这个已对他倾心臣服的美人儿。玉堂春听了暗暗咬牙,脸上却含羞说道:“如此,苏三多谢公子了,苏三一切任凭公子安排便是了。”
她以前做的是欢场卖笑地生意,心中再是委曲不悦,面上也可装的欢喜不尽,这时有心诳他,这一声做作的娇媚无比,听在王景隆心中更是马上想到“任凭公子安排”的另一层意思,一时魂儿都飞了起来,恨不得马上将这个挠人心肝的小美人马上带回家去。
这样遍体皆酥的美人儿……对了,还有一个,王景隆忙道:“对了,同你一起被赎出来的那位雪里梅姑娘,不知她可有心脱离火坑,若是你们俩人出面,那就更加的可信了……”
玉堂春真想给这无耻之徒一记耳光,想到雪里梅那性子不善隐藏喜怒,如果她来,难免被人看破,玉堂春忙道:“雪里梅甚得杨大人宠爱,恐怕未必肯依了公子,小婢没有把握,公子这般性急,如果事先说与她听,万一泄露了消息……”
王景隆听了忙道:“小姐考虑的是,还是不要说了,若是她不识时务,也是咎由自取”。王景隆嘴里说着,心中却暗暗得意,只道玉堂春这是起了争宠地心思,那个女孩儿同样娇俏,而且别具一种冷若寒梅的美态,既然有机会明正言顺地带回府去,他可有点儿舍不下,只想等明日杨氏破家,才把玉堂春揭发奸佞的功劳分她一半,将她也弄回府去。
王景隆将自己筹划的计划与玉堂春细细说了一遍,见老管家在厅外晃了几次,恐引起他疑心,只得依依不舍告辞而去,回家给杨凌编排污名去了。
玉堂春唤过管家将王景隆送出门去,自己折返身急匆匆刚绕过中堂,就见雪里梅粉面铁青立在后面,一见她来,雪里梅二话不说,欺近身来劈面就是一个耳光,打得玉堂春怔愕在那儿。
只听雪里梅冷笑道:“枉我与你姐妹多年,竟不知你如此狠毒心肠!红拂夜奔、绿珠坠楼?呸!她们是风尘中的奇女子。你苏三也配和她们相比?
你滚!滚出去,若大人真地不可挽救,我雪里梅大不了自缢求死,黄泉路上伴他同行,你去享受你的荣华富贵吧,若想留下陷害大人。休怪我翻脸无情”。
玉堂春摸着脸上五道宛然地指印苦笑道:“你这火爆脾气甚么时候才肯改一改?幸好今日见那伪君子的人是我,若是你,一经人家对老爷口出不驯,早已闹翻了,还能套出这些消息么?快!跟我回后堂。见过夫人再说。”
雪里梅被她拉着跑回后堂,这才省过味儿来,玉堂春也没空和她多做解释,急忙把从王景隆那儿探来的消息说与幼娘听。幼娘一听丈夫明日就要问斩,身子一晃几乎晕厥过去,高文心见她脸色瘀紫,骇得连忙扶住她,从袖中抽出两枝金针在她颈后疾扎几下,急唤道:“夫人可慌不得。如今大人已然待死,怎生想个办法才好。”
韩幼娘虽爱杨凌至深,纵是舍了性命也不愿他受到伤害,可是皇帝下命杀人,在她的心中根本想不出世上还有什么人能够救他。
她有心凭一身武艺豁出去闯牢救人,虽然明知这法子希望渺茫,大不了陪相公一死。可是在陵上地父亲和三个兄弟怎么办?如果这么做岂不是连累他们一同受死。
韩幼娘愁肠百转,有力使不得,两行清泪扑簌簌只是不停地流下来。
玉堂春惶然道:“王景隆想陷害公子名声,让他的老子害人害的可以理直气壮,这事儿咱们倒可好整治他,可皇上不会因为这个就赦免了大人呀。我们一介女流,能有甚么?”
雪里梅怒道:“怎么就救不得。我们二人是寿宁侯府要地人,寿宁侯连锦衣卫都畏惧三分,大人还不是整治了他把我们要出来了?文心姐姐是钦犯,谁都说救不得,可大人还不是想办法救出来了?如今大人有难了,我们女子便只能坐在这儿垂泪等死?不去想怎么有法子?我要学便学梁红玉擂鼓助夫,绝不学绿珠只好坠楼明志。”
雪里梅在杨家一直婢不像婢、妾不像妾,可是这句话一说出来,分明是以杨凌妾室自居,她说完了瞧见三人都以异样的目光瞧着她,不禁俏脸一红,讪讪地道:“幼娘姐姐,大人命在旦夕,我我……”
韩幼娘凄然叹道:“你地心思我如何不知道?可是相公已救不得了,我是他的妻子,自该与他生死与共、不离不弃!你们在杨家无名无份,何苦受这牵连,如今早得了消息也好,我去取了钱财,你们几人取了赶紧走吧,还有文心姐姐,你也逃了吧,相公被斩之时,便是幼娘身死时刻,我也不怕纵了你得罪天子了。”
玉堂春涨红了脸道:“幼娘姐姐,你若抱定必死之心,苏三愿意和你……陪大人同生共死,只是……希望一点没有了么?那个告状的什长万一肯翻供呢?”
高文心摇头叹道:“不要异想天开了,他又不是疯子,怎么会……疯子……疯了?”,高文心说到这儿忽地心中一动,眼神有点怪异的嘀咕起来。
雪里梅急道:“那就求皇上去陵上查,前两日钱大人来府上报讯,不是说过要我们安心等待,说陵上地事天衣无缝、查无实据么?朝廷怎么可以怕触了风水不去验看,只凭个人口供就杀人呢?我们去告御状,要皇上派人去泰陵察验!”
玉堂春道:“这已是死中求活的唯一方法,可是紫禁城我们哪能进得去,我们根本见不到皇上啊!”
这时高文心忽然吃吃地道:“如果让我见到那个证人,我倒是有办法让他……让他疯疯颠颠的,说出来的话再做不得证据,只是要怎么才能见到他?况且杨大人明日正午就要……就要……,时间上也来不及了呀。”
韩幼娘被她们说的心思活络起来,她忽地想起杨凌托钱宁告诉她地话。不由精神一振,对玉堂春三人道:“这些可以慢慢筹划,当务之急却是阻止行刑,幼娘心中已有了主意,或许可以逼着皇上重审,可是这法子凶险地很。也可能皇上震怒,立时便将我们的头也砍了,你们……你们真的愿意留下?”
三女一齐重重地点了点头,神色间没有丝毫犹豫,韩幼娘含泪起身向三人拜了下去。这一下慌的高文心三人急忙跪下还礼,高文心道:“夫人万勿如此,我们承担不起。”
韩幼娘含泪笑道:“雪儿说的对,为了相公。哪怕还有一线希望,我都应该努力争取,相公为了我抗过圣旨,我一个女子就告不得御状?三位在我杨家逢此大难时不离不弃,幼娘代相公谢过诸位,若蒙不弃。幼娘愿和你们结为姐妹,从此同船合命,祸福相共!”
三位姑娘互视一眼,也随着幼娘深深地磕下头去;一直阴雨连绵地天空突地电光一闪,随即一个撼天巨雪喀地一声响起,震得窗棂一阵悉嗦。
…………
刑部天牢分南所北所两座,东西各有两道角门。犯人释放或过堂,走东角门,又称青龙门;犯人执行死刑,走西角门,又称白虎门。杨凌不知道这规矩,工部侍郎李铎和倪谦、戴义却是知道的,所以一被押出西角门。几人立时面如土色腿都软了。
到了刑堂大堂,跪听了圣旨,差官一一问清姓名、年纪、籍贯,验明正身,杨凌才知道大限到了。戴义和李铎都是狠角色,杨凌也知道不招还有一线活路,招了必死无疑,是以受刑时咬牙硬捱,只盼锦衣卫早日找出协迫几位大臣地证据,同时让散布的谣言惊动圣听,让他有所顾忌。
可这都是慢功夫,救不得急症,钦天监倪谦受不得痛楚,夹棍、拸子一用,痛得他死去活来,熬刑不过只得招了。可是他用刑一停立即反悔,如是者两三次,把三司公卿惹得大怒,便在着刑时令其在供状上签字画押,然后再不提审,直接禀明皇帝。
正德皇帝听说已经有人招供,这些人果然欺君犯上,狂怒之下立即下令将四人斩首,刘瑾等人见正德震怒之极,也不敢替杨凌求情。
洪钟本来还想扩大战果,再牵连进几个人来,显示一下刑部的威风,可圣旨已下,只得恋恋不舍地将四人提出了大牢,这一来也打乱了锦衣卫地计划,原定的方法都来不及使用了。
几百名刑部衙役簇拥着关押四人的骡车驶向菜市口,四人面色苍白,双手十指,脚腕上都是血肉模糊。
菜市口是闹市,南来北往的人过卢沟桥,进广安门,进北京内城,大都要经过这里。最初这里叫柴市口,第一位在这里被杀地名人是在大元监狱里关了四年,不为荣华富贵美女权势所动的大宋丞相文天祥。
杨凌四人被押下囚车,推到丁字路口搭设的砍头台上,杨凌昂起头来眯着眼向远处望去,经过昨夜的大雨,两行槐树树枝叶翠绿如新,向北望去,远远的可以看见巍峨庄严的宣武门,杨凌轻轻叹息一声,嘴角露出一丝苦笑:看来自己地大明之旅还是早早结束了。他原本就只有一年多可活,死活并不太放在心上,但是却放心不下幼娘的安危。
他没有后悔自己做下的傻事,他可以不在乎大明亡不亡,不在乎皇帝是不是昏君,他没有那么强的历史使命感,能改变就改变,改变不了就顺其自然,毕竟兴旺是历史,而衰败同样也已是历史,在他穿越过来的年代,中国人已经脱离了那段苦难。
可是他做不到眼看着许许多多就生活在身边的百姓因为他而活活饿死,对他来说,这些百姓可不是古人,不是故纸堆上一段凄惨地历史,那些人就活生生的在他眼皮底下。那群可怜的、生活在社会最底层的升斗小民。
这群苦哈哈脸朝黄土背朝天的供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