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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必须把孩子万无一失地生下来,可澈然和那些有心人怎么会轻易放过她?必须找个强大的靠山保护她和孩子……将皇城中自己认识又值得信赖的人数拉了一遍,桂玲珑还是选择了溟兰。
不是信不过楚知暮,但楚知暮身份太尴尬了,她觉得自己根本没脸待在这里。何况他还有重要的事要做,自己不能给他添麻烦。
溟兰是新封的皇后,与澈然此刻必定是情谊甚笃,自己这时候若能避到她那里去,就算澈然或什么人想折磨她,也要顾及新婚气氛吧?虽然在那些人眼皮子底下,反而却更加安全。
更何况,她觉得溟兰极有可能很快怀孕,到时候自己在那里待着,有什么事也可以有个照顾……自己现在不是在药师谷,万一像上一次一样情形异常,也好有个保底的预备手段……
、44 前奏(一)
桂玲珑打定主意,便在当天晚膳时跟楚知暮提了出来。楚知暮住的这里只有一个小太监服侍,传些话送些吃食,极少进内室。偏偏桂玲珑吃饭要在内室,楚知暮没有办法,只好每次都亲自摆膳。这天桂玲珑跟他说话的时候他正在摆膳,闻言没有立刻回答,端着盘子的手却自有主张地一抖,一盘子水玉豆腐就落到了地上,白瓷碟子摔得四处都是,与软软的豆腐在暗淡的灯光下相互辉映,静静地见证着屋里突然变得尴尬的气氛。
楚知暮没有立刻收拾地上的一片狼藉,而是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停了手里的事,坐到了一旁的凳子上,对着桂玲珑神情冷淡严肃,目光却并不看她。
桂玲珑垂着眼眉,不想主动惹楚知暮。
良久,楚知暮失望道:“玲珑,为什么?”
桂玲珑觉得心里有些发慌,嘴角翕动了半天,终于道:“你有大事要谋划,我不想拖你后腿。”
楚知暮的目光如闪电般落到了她身上,他不理会她的回答,抬高了声音道:“你是觉得此时的我没法保全你么?”
“没有,”桂玲珑抬起眼看着楚知暮,回答得干脆又迅速——这才是说实话的表现,“我从没有觉得你不能保全我。恰恰相反,正是因为你能保全我,我才不想在你身边。知暮,我……我……我欠你的太多了,这债务押得我喘不过气来,我不想再……”
楚知暮冷笑着打断了她的话,声音再次抬高,说话间带着深深的自嘲,“原来我做得好也是理由,刘玲珑,我是不是应该像长孙皓一样。对你做出种种伤害之举,你反而会死心塌地地对我?喔?”他说着大踏步地走近了桂玲珑,冷不丁地伸手捏住了她的下巴,“你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嗯?”
桂玲珑浑身冷血倒流,眼睁睁看着昔日那个妖孽般的楚知暮从岁月深处走了出来。自从她跟他逃离上京并嫁给他后,楚知暮对她一向温和体贴,再也没有像当初在汀兰阁初遇时、在含元殿聊天时咄咄逼人,还对她动手动脚。
可是现在,感受着捏在下巴上的手指的坚定有力。桂玲珑知道楚知暮性格中的另一面露出来了。
她的身体紧绷起来,一动也不能动,眼睁睁地看着楚知暮眯着眼靠近了来。他的速度不快不慢。眼看距离越来越近,两个人马上就要有肢体上的接触,他也没有一丝要停下的迹象。
桂玲珑觉察了他的意图,睁圆双眼开始想着要躲避时已经来不及,唇上传来温热的触感。有大手挡住了她的眼,让她的一切触觉都因此更加敏锐,温暖,柔软,带着男子特有的清冽气息……
没有攻城略地——这是楚知暮对她唯一的仁慈。他的唇在她的唇上流连往复,时而轻柔时而用力。让桂玲珑充分感受了他的贪恋不已和难分难舍,却并不让她因此对他产生厌恶。
桂玲珑在身体上没法拒绝,在情感上拿不准自己是不是要拒绝。楚知暮已经在她身边停留了太久。久到她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对他丧失了所有的警惕。她已经说不清楚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开始慢慢信任他,开始慢慢在心里给他留一个不大不小却无可取代的位置。
或许她已经在心底无数次地预料到了此时此刻,只是从未认真地想过这真的会变成一个事实,在这种背景。这种场合下。
楚知暮的隐忍已经超出了她的预料,毕竟在法律上。他对她有着绝对的权力,若他要她的身子,她是无从反对的。一年多来,他从未显露过任何这方面的希冀,却在今晚,在这种压力极大的环境下再也忍耐不住,将一切的想象变成了行动。
待唇上传来微微的湿意时,桂玲珑才猛然警惕大作,开始伸手推楚知暮。
只是轻轻一碰,楚知暮就退了开去。
他的手依旧盖着她的眼睛,气息却远离了些,让桂玲珑觉得安全之余又因为不能视物而有些无助。
听着楚知暮粗重地喘息了一会儿,覆在眼前的手移了开去。
柔和的昏黄灯光重新照过来,桂玲珑只看到一个背影匆匆离去,伴随着一句“你去溟兰那里吧”。
不知是松了口气还是有些失落,桂玲珑觉得心落了一块,她倒回榻上,望着屋檐下的承尘发起呆来,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当天晚上楚知暮没有回来,小太监却带了人进来帮桂玲珑收拾东西,有两个丫鬟扶着桂玲珑上了一顶便轿,由两个内侍抬着去了溟兰处。
此时的溟兰已经不是那个温柔的姑娘,她梳了繁复的发髻,头上缀满珠翠,身穿绣了飞凤的正红宫服,一切都显示了她身份上的变化。
不知道心理会不会也因此生出了变化,桂玲珑看着浅笑的溟兰默默想着——她的神色还是有十足的柔顺。
“你来了,”溟兰不顾身份奔到她身边,好奇却又有些尴尬地小声问道:“我听说你……”说着眼神转到了她小腹上。
桂玲珑点点头,脸上没有一丝的赧然,相反带着种幸福,“我怀孕了。”
“是……”溟兰羞红了脸,后面的话问不出来。
桂玲珑看着这样的她,心里两个声音争论不休,一个声音说不能告诉她,她是你的情敌,是澈然的妻子,另一个声音却说她是个善良的女孩,对长孙皓怀着最真挚的爱恋。
“是他的。”桂玲珑小声说,有种豁出去的勇敢,心里空荡却无愧。
溟兰露出了羡慕又喜悦的表情,过后才有了些黯然。
桂玲珑无从安慰她,也不想安慰她。她如今已经是澈然的妻子,这个王朝的女主人,她应该有接受新生活的觉悟。
两人还想再说些什么,内侍高声传话,“皇上驾到——”
桂玲珑忙忙说了一句“我还是避一避,不然不太好”,便不顾溟兰的反应躲到了侧室,从侧室绕出了房间。
隐隐约约听到室内传来澈然的声音,桂玲珑加快脚步到了溟兰为自己安排的后房。
只有一个小宫女服侍,也不是尽心尽力。桂玲珑却睡得异常深沉,半夜蓦地醒了一次,她悄悄出了房门,站在长廊上看到溟兰的居所微光闪烁,窗户上隐隐有人影晃动。
接连大半个月都是如此,桂玲珑望着月亮从细细的牙儿变成远远的月饼时,终于听到了溟兰有孕的消息。
她松了口气,从那以后可以每晚安然睡到天亮。
溟兰的身体很好,却对怀孕的反应很大,经常呕吐失眠,澈然为此很是担心,特意派了两个御医轮流候着把脉,另外加四个稳婆随身照顾。桂玲珑看着变得拥挤的绣楼,心里又是松了口气。
日子就这样又过了数月。
隐隐听到外面天翻地覆,新朝调兵遣将忙个不停,南边似乎有人谋反,北金和蓬莱王的地界也有异动。宫中的岁月在这样的背景下也染上了惶然,桂玲珑看着一天比一天隆起的肚子,希望皇上和蓬莱王不要仓猝行动。想到这就忍不住又想到楚知暮——皇上和蓬莱王的行动都要依靠他的消息,桂玲珑就说不清道不明地伸手抚摸自己的嘴唇。
有时候有些东西不是深深地留下痕迹如浓墨重彩,而是浅浅地映在心里如清风淡云。楚知暮不曾像长孙皓那样在她的生命和感情中势如破竹不可抵挡,却以一种温柔却固执的姿态顽固地留在她的心里,让她一辈子都不能忘却。
伴随着月份的加重,溟兰的身体也渐渐变化,她比以前好了许多,澈然松了口气之余,开始有别的东西悄然闯入他空下来的心境。
桂玲珑不知道具体的情形,但就是那些捕风捉影的消息,已足以让她推断事情的发展。
皇上夸赞青青姑娘写得一手好字……
大臣说话间惹恼了皇上,青青姑娘却很快就让皇上高兴起来……
南边的诸侯起事,青青帮皇上出主意釜底抽薪断其北方马匹供应,使其不能迅速北上,她因此得到了皇上的嘉奖……
古语说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不积小流无以成江海,有多少事情的发生,其实就源于那些细微。
溟兰怀孕四个月时,澈然夜宿青青寝宫的消息传了出来。
桂玲珑去见溟兰时,溟兰正呆呆地望着明珠苑繁盛的花木出神。
一切的良辰美景,都会黯然失色,最终变成断壁残垣。
溟兰看着走近的桂玲珑道:“我从未想过,我竟然会伤心。”眼泪平静地从她眼睛里流了出来,桂玲珑看着她澄澈的大眼,第一次主动跟她谈起长孙皓的事,“有的时候你不能否认一些事实,唯有接受才能让你清醒地面对。或许事情并不是你想象的那样……若你对他的爱有足够的信心。”
溟兰摇头,眼神确定。
桂玲珑便看着她的小腹,道:“那就把爱从不值得的人身上移开,放在别的地方,给予别的生命。”
、45 前奏(二)
虽然艰难,但是溟兰渐渐地打起精神来。澈然对她显然怀有深深的怜惜,他不顾大臣反对,用尽了各种方法哄溟兰开心。有时候溟兰耍性子发脾气,他都会不顾自己的身份低声下气地哄。此外他又连说自己只是觉得青青聪敏,与她商议大事,从未有过肌肤之亲之类的话。这样又过了几个月,溟兰终于在表面上完全恢复了正常。
不过与此同时,青青的地位有了细微的变化,宫女太监对她都有巴结奉承,只是澈然咬紧牙关说两人并没发生什么,青青一直没有正当的名分。桂玲珑偶尔见过她一次,难以判定澈然说的是对是错,但却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