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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又深了一些,长孙皓入得宫来,竟也不去拜见皇上太后,径直往蓬莱王暂居的含元殿来。到得门前,果然见守卫森严,不得其门而去。命令侍卫进去通传,等了好一会,正要失去耐心之际,方见蓬莱王带着罗桦羽和穆楚走了出来,每个人脸色都十分复杂。
长孙皓心知不好,却也顾不得此时斗气,迎上前去对三人施礼道:“听闻玲珑突得急病,到底是怎么回事?”一边说着,一边就不管不顾地往里走。
罗桦羽毫不客气地将他拦住,脸上全是愤恨的神色,“不准进去,你个……”他性子较急,当下似乎就要骂出来,却被蓬莱王及时喝止:
“桦羽,不得无礼!”
身形一闪,蓬莱王也挡在了长孙皓身前。长孙皓细心观察,蓬莱王脸色如霜,看不出什么来,穆楚却似乎有些不忍,心下登时思量道,玲珑向来与穆楚交流多些,穆楚也最清楚我们夫妻二人的感情,所以他夺了休书去我还不甚着急,如今看来果然,他脸露不忍,自然是因为同情我们两人,但却还是支持蓬莱王行此大举,肯定是又有什么不对的事情发生了。
然而左思右想,又实在想不出什么事能有这么大的影响,他心急如焚,直想跟蓬莱王硬碰硬,却又顾虑后果,不能轻率行动。
“王爷,到底出了什么事,让您这么大阵仗,阻止我夫妻二人相见?”长孙皓厉声喝问。
“出了什么事,难道你不知道么?”蓬莱王拦着罗桦羽,针尖对麦芒,毫无弱势。
“若说是今晚汀兰阁之事,玲珑尚且未说什么,王爷您又何苦操这门子心?”
“哼,她没说什么,你弄出这等不齿之事,我都羞于跟我妹妹开口。”
长孙皓气得不行,只得看了一眼穆楚道:“表哥,我跟玲珑的感情,你是再清楚不过的,那些旧日的荒唐东西固然是我的错,若玲珑知道了,就算生气,也定不会如此这般拒我于千里之外,不听我解释的!”
穆楚神色又迟疑了下,却终还是摇了摇头,道:“我虽然清楚,但如今的情况,唉,并不是仅仅担心她会生气。”
长孙皓略听出了点门道,急问道:“那又是为何?”
穆楚摇摇头,终究没有再说什么。
若把事情完完全全告诉了长孙皓,长孙皓或许还不会急得完全丧失理智,就是这般你隐我瞒,又似乎确实有什么要紧得不行的大事,愈让长孙皓抓狂不已。
然今晚形势,硬闯显然是不行,蓬莱王态度强硬,与公与私,长孙皓都不能闹得太僵,他气愤难平,却也只得按捺了所有火气,恨道:“好,你们如此这般推诿又重兵把守,今晚我是无法,但你们要清楚,我想见她,你们无论谁也拦不住!”
说完挨个看了三人一眼,才转身大步去了。
穆楚长叹口气,低声道:“何苦要闹成这样,他若知道玲珑此刻有孕,定然高兴得无以复加,玲珑便再生气,打他骂他,他都会乐意承受的。”
罗桦羽哼了一声不说话,显然是为玲珑不平,蓬莱王却道:“这本不是担心他们会怎么闹崩,我只担心玲珑生气,对她身体和腹中胎儿不好,长孙皓会如何,我倒不关心。”
穆楚没有反驳,只凝神思索,忽然眼中一亮,似乎想出了什么,但当下形势,再说什么都是无益。
却说长孙皓气咻咻离了含元殿,脑中心中,燃烧的都是怒火,眼看他走的是出宫方向,小安想起静鹂所传的话,心里着急,竟又提醒道:“世子,长安公主……”才说了几个字,就被小康暗地里扯了下袖子,示意他闭嘴,但话已出口,已经收不回来了。
长孙皓摇头叹气,站立良久方道:“既然她传了话,那就去走一趟也好。想来她是要说送亲的事情吧,唉。”最后一声长叹,听得小康心有戚戚,暗想无论如何,不能让主子心中难过至此,安平公主那边,无论如何要想办法让他俩相见。
几人转了方向往明珠苑来,不同于含元殿的戒备森严,一派严肃之气,明珠苑此时歌舞升平,到处都是女子的欢声笑嚷,两相比较之下,长孙皓更觉愁闷。
静鹂早早便守在宫门口,见一行人来,忙匆匆迎了来,热声迎接,小安自然心花怒放,偷偷与静鹂传递眼色,小康看得暗暗摇头,长孙皓心不在焉,倒不怎么理会。
一路引导,静鹂将众人带到了刘珃所居的闺阁小楼,此时夜深,这里还是灯火通明,较之上次来看,多了许多箱笼之物,想来该是刘珃的嫁妆。长孙皓看着这些物事,心里却只想到玲珑出嫁时,实在是寒酸得很,若不是后来博乐侯徐文傕和镇海侯沈北冥特意送礼,贺礼也是十分寒碜,固然与蓬莱王那时不在京中操持有关,也可看出自己的妻子之前过的是多么被忽视的生活。
正胡思乱想着,楼里轻轻脚步声传来,刘珃悦耳的声音响起,“皓哥哥,你回来了!”
8 长安公主(二)
更新时间20121213 2:59:44 字数:2029
锦衣垂地,发髻微挽,刘珃便这么再随意不过地出现在长孙皓眼前,让他略晃了晃神:这个样子晚上私自会人,恐怕十分不妥吧?她可是不久便要出嫁的新娘啊!
“外面冷,快进来吧。”刘珃给静鹂使了个眼色,上前迎长孙皓进了小楼,向二层行来。
长孙皓更觉诧异,女子闺阁,不能如此这般随意让人进入,刘珃今晚这是要怎样?
他不自禁起了顾虑之心,留神观察起四周情状来。
紫天罗纱轻轻垂地,炭炉烧得很旺,偶尔传来香木炭燃烧碎裂的噼啪声,香炉里烧了郁金,散发出浓郁的花香气,整幢楼里温暖如春,完美得不像人间,对刚从北金边地回来的他,更是莫大的诱惑。
刘珃引他上二楼坐定,笑吟吟看着他不语。长孙皓微觉恍惚,相识这么多年,她何曾如此这般看他?
“你今晚叫我来,到底有什么事?”他毕竟已经不是那个旧日的长孙皓,如今面对这种场景,也多了几分淡定之气。原来心有所属,是如此美好的一件事,它能让你淡看世间种种诱惑,给你安定的归属感。
刘珃眉间微微蹙了一蹙,转而又恢复正常,道:“也没什么要紧,我看你这次回来,倒是变了不少。”
长孙皓听得心里有些气闷,派人巴巴叫了他来,却又没什么要紧,他那边可还有着大麻烦待他解决呢。然而心里作如此想,面上却不好直说出来。
“既然你没什么事,还是早些就寝的好,”长孙皓起身欲走,“晚睡伤身,你有大事在前,要注意身体。”嘴里说着,脚已往楼梯口走了几步,正要下楼,忽觉手上一软,却是被刘珃扯住了。
“你……”他回头看着刘珃,不知道她这是怎么了。
刘珃也觉察了自己的失态,慌忙收回手道:“我……你……你这么急着走,是要干嘛去?你回来之后,既不告诉我一声,也不先来看我……”她说得楚楚可怜,似乎十分挂念长孙皓。
长孙皓愈加不解,“皇上和太后,我也尚未拜见,今晚若不是听到蓬莱王的消息,我本不会入宫的。我原打算明日再来拜见。”
刘珃听得脸色一变,道:“那……若不是我让小安通知于你,你本不打算今晚见我?你……你宁愿去汀兰阁那种下三流的地方也不愿进宫见我?”
长孙皓听得呆住,他可从未这般想过。
刘珃亦是愣住,似乎没想到自己会说出这番话来,她转而尴尬一笑,转了身道:“蓬莱王的消息,我也听到了的。听说玲珑得了天花,你去看过她了么?她还好么?”
长孙皓正为此事烦心,他不想多提,便摇了摇头,道:“我还没见她。”
刘珃听到此言方又高兴了些,心道你终究还是先来了我这里,却不知道长孙皓已在蓬莱王那里碰了一鼻子灰,若不是小安提醒,差点就忘了来见她了。
“我听母后说她擅自离京,随你去了北金,这孩子,恢复神智不久,就这么任性了,这下得了病,可得知道厉害了吧,”刘珃叹道:“若不是顾虑着蓬莱王在此,母后定然会好好教训她一顿吧。”
她说得句句不对,长孙皓知她被表面消息蒙蔽,也不好将内情全部告知与她,只道:“她在路上,为我吃了很多苦,若是太后责罚,我也看不下去的。”言辞间情意切切,听者不难觉察。
刘珃面色微变,道:“原来如此,怪不得你一听到蓬莱王的消息,就赶进宫里来。你这么急着去见她,我倒是耽误你了。”
长孙皓摇头叹气,暗道就算你不拦着我,蓬莱王也不允我见她。
刘珃看他神情,又道:“我看着你们夫妻感情一日胜过一日,不禁又想起我们小时候的情状来。如今你已娶妻,我要嫁人,我们再不能像以前那样啦。”
“嗯,我们迟早都要长大,过了这么多年,你与博乐侯终成眷属,我也乐见其成的,”长孙皓笑道:“说实话,若没有玲珑,恐怕我还不会这么容易接受这个现实。”
刘珃听闻此言神色间划过一丝淡淡的失望,重复道:“我们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啦。”
长孙皓过来人似地安慰着笑道:“等你成婚后,自然有新的事忙,不过文傕比我听话,你会省心许多。你们志趣相投,琴瑟和弦,好日子长着哪。”
刘珃听他描绘未来场景,心中喜悦,轻轻点头,沉思一会又略带些犹豫道:“皓哥哥,成婚之前,你能不能多陪陪我?我不能见文傕,每天听听他的消息也好。”说着一副恳求模样,看着长孙皓。
长孙皓想起自己思念玲珑的日子,觉得甚能体会她此刻的感受,说到底这事在情理之中,做起来也不困难,他便点了点头,应承下来。
刘珃像得到了极大的帮助般松了口气,开心地笑道:“如此我便好过些了。”
两人话说到此已经无事,长孙皓见夜色深沉,起了暗探含元殿的心思,便起身告辞,刘珃也不再拦着,将他送下楼来,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黑暗中。
估摸着长孙皓已经走出明珠苑后,刘珃才蹙起眉头,朝静鹂招了招手,静鹂慌忙拿了毛巾帕子等物来服侍她进楼安歇不提。
另一边,长孙皓带人出了明珠苑,仍是忧心忡忡,他将暗探含元殿的想法一说,小康和小安就连声反对,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