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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丽妃这话是说给谁听的,又究竟是什么意思,就连后来问长安,他也只是莫可奈何地摇头。于是我也就放弃了。追根究底不会有什么结果,那都是别人的心思,别人的爱情。
那花开得并不好,更因为有丽妃在旁,便再没了欣赏的价值。
这就是所谓的人比花娇吧。丽妃是美人,美得让很多人由羡生妒,即使岁月无情,她也依旧保持那一份独特的韵致,有如花色却更胜花颜,真是秋夜里罩了薄霜的花,绽放凄艳。
再后,就有宫人传报,说今夜皇帝设宴,众妃皆要出席。
丽妃蓦然回首,说,知道了。
惊鸿
大珲没落里的奢华无不从细节体现出来,即使我这样粗心地会忽略掉最重要部分的人,也不免为身边的一切而感叹。
丽妃在约定的时间去赴宴。我自然不能跟去。玉翘本要将我关起来,但丽妃离开时说任我自由,玉翘也就不好说什么。
今夜丽妃穿的是水红色的裙子,照例以她的年纪,应穿得素雅有些才好,但她偏偏就那样穿了,却是很好看,比很多妙龄少女穿着更有风韵。
长安说,这是纪念,无论时间流过多少,有些东西总要被保留下来。它们可能是单纯地隐没在记忆里,也或许一定要让人看见才能被记得。而丽妃,正是后者。
丽妃身边的侍人多不敢将我如何,所以即使我跑了出去,他们也只能沉默,有一两个会跟着我。但我总比他们灵巧许多,所以再后来,我往花丛里一钻,他们也就找不到了。然后我就躲在暗处看他们着急又不敢喊出声的憋屈样,笑得别提有多欢了。
见他们颓然地离开,我便放了心,只是才回过头,就又看见那个人,穿着泛白的蓝色长衫,站在灯火的阴影里对我笑。
我在这里七日,除了刚来的那日里见了他,今晚是我们第二次见面。他像只喜欢站在光线暗淡的地方,默不吭声地观望周围的一切。若我看见了他,他就朝我笑笑,虚无飘渺却柔软地探进我的心,小心翼翼地在试图打开什么。
他用手指指了一处,我顺着望去,因为繁花遮了眼,我便想去一边的高地上看,正好他也在那。然而,和前次一样,当我正想上去的时候,他又不见了,像突然蒸发了一样没一丝影儿。
我便没了去高地的兴致,而是跳出花丛,顺着乐音传来的方向走去。
夜里的芙蓉园彩灯上挂,灯火辉煌,比起丽妃住处那几盏清灯简笼,简直如同云泥。
今夜的宴会设在紫云楼。满堂华彩,觥畴交错,丝竹管弦,绕梁不去,当真就成了一幅绝世的华美卷章。莫说人在其境的风流,纵是我这样遥望着,也不由倾醉,沉湎其中。
“她们跳得不及丽妃漂亮。”身边传来男子的声音,清醒了我有些迷乱的神志,却不是激流涌进的冲击,沉静缓和地将我带出那一场可能来临的宿醉。
场中正有舞姬献舞,长袖飞扬,身姿绚丽宛如仙子。
“丽妃过去的舞,跳得比她们谁都好看。”他双手垂在身侧,望着人群中独坐的女子,目光宛若遥远的追忆。看了多时,他又说:“她跳舞的时候真的最美。”
然后他转身。仿佛有一股力量牵引着,我竟也随他转过方向,到一处光线暗淡的地方坐下。
他其实是跪着的,轻起长衫,挑起后摆,自然而然地就跪坐在地。而我则坐在一块石上,依旧绕了长尾在身边,想听他继续说下去。
“否则怎么能吸引住他呢?”他似笑非笑。
一段路的沉默让我对他这样突然的话语不知所措,只傻傻地看他。而后他像是自言自语,摇头,带着轻微的叹息,说:“这或许也不是好事。”
“你在说什么?”我有些急切地问了出来,才发现,对着他的时候,我竟不再是猫叫的声音。
他回过神,恍然大悟一般,问:“憋坏了吧。”
我又是不明所以,之后才反应过来,他是说我这几日憋屈地只能猫叫,与外人一点交流都没有。他既懂我,我遂也不再隐瞒,点头,继续追问他有关丽妃的事。
那是在皇帝还身为皇子的时候,一切都还是三月春季里的草长莺飞。一个是潇洒英俊的少年,引得无数少女芳心暗许。一个是碧玉妆成的窈窕少女,石榴裙下倾倒一片。
他出门游玩,偶然遇见初长成的她。那时绵绵细雨飘洒在湖上,她坐在船头,执伞,观赏着四周的景致。眉山目水的清丽教他许为惊鸿,和着春时的缠绵,让他在那一刻定下某种决心。
友人告诉他,那应是一名倡家女子。
于是他玉辔骏马地去寻。章台杨柳动,满楼红袖招,脂粉香满天,却独独没有她的味道。
他未问她的姓名,只凭着那一眼匆匆的相见,守着那一个“缘”字。他本不信所谓“缘分”,却听说,会想到这样盲目寻找的人都已经默认了“缘”的存在。他便信了吧,终于又再见到,他欣喜若狂。
那一夜,她站在高台上,穿着红衣,并不只有单一的一种颜色,深深浅浅的,红得缤纷华丽,胜于他见过的任何一株牡丹。珲人盛爱牡丹,他却只钟情于台上风情万种的少女,一挥手,一抬眉,有着月华流转的美好;一个轻巧的转身,她衣裙飞扬如蝶,纷乱了他的视线。待红袖落下,她嫣然一笑,犹如云破日出的瑰丽,宝石光亮得教人不敢注目。
而后台下缠头千万,她一一谢过,血色罗裙翻酒污,也不失那一身教人一心倾许的美丽风貌。最后,她来到他面前,举酒,声如黄莺出谷的清韵优美,多谢公子。
酒罢,她将酒杯一抛,张开双臂,旋身转到场中。舞袖起如飞,她身上不知何时竟系上了银铃,随着她舞动的身姿响动,无丝无竹无伴奏,却有铃声清越,微微敲动人心。
他看得痴了,听得痴了,竟没发现她已是赤足站在几面大鼓之上,跳起了鼓舞。
漆红的鼓身,再有她身上的绮丽,那一场鼓舞跳得惊心动魄。
他看见她足上系着的银铃在灯光下一跃一动地闪着亮,却始终不及她瞬间眸中的光彩。那目光如是落了星辰,尤是她起袖掩容,再缓缓拉下的片刻,这样短暂的时间,他已觉得按耐不住想见她的冲动,立即站起身,目光穿过人群急切地望去。
水眸再现,竟多了几分妖娆,正对上他的眼光。于是她笑容更甚,眉心那一点红砂如是绽开了的花儿一般吐露芬芳,香气可闻。
她将长袖甩出,在空中划过一道红色的长痕,惹得人注目,都盯着一头的那支牡丹。
他想伸手去接,牡丹却已落到他脚下。他俯身去拾,隔了几重人的距离,他们各自握着红绸的一端。他惊喜,而她依旧笑容妖冶。
他取出那一支牡丹,还未回神,她就抽走了红绸。绸缎在掌心滑过,只留下一抹余香。他久久凝神,当再抬首时,却只见红色的裙裾经过。
“后来呢?就是流俗到皇子收妾,再到这样的光景?”我有意料之中的失望,却不知为何,当真说出这话的时候,又只有深切的怜惜。此时,我已到了湖边,正看着湖里自己的倒影,颇有顾影自怜的伤感。
“什么叫流俗?这世上的感情原不过就几种,身在其中,怎有俗与不俗?”他站在离灯光稍远一些的地方,“世人眼光罢了。”
他的眼中有浮过千年的幽思,如是真的走过迢递的时光一般沉重。
蓝紫
紫云楼的乐音换了几重,而我和长安只是静默地听着,因为隔了有些距离,所以音乐飘渺地仿佛从千年前传来,教我不禁想起方才长安的眼光。莫名就觉得熟稔。
他说,他叫长安,在雨崇住了好久,久忘记了很多事,包括自己的名字,于是便以长安为名,希望长安,长安。
我问他还记得什么。他说,记得要在这里等一个人。我问是不是丽妃。他不置可否,依旧神情自若地站在阴影下,阴翳了他的面容,却是教我肯定了那样的答案。
为了丽妃?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问了,他仍没有作答。而直到多年后,当所有的真相揭开,我才恍然于他的缄默。
“你看。”长安忽然说,指着湖的对面。
我顺势望去,只见水红的身影匆匆经过。正是丽妃。她从容的神情和显得有些迫切的脚步让人很明显能看出她的故做镇定。
“我得回去了。”我跃开。
“等等……”长安忽然叫住我。我回头,他却又挥手,说:“注意看路。”
他的脸隐在阴影里,我却仿佛可以清晰地看见他的笑,感觉到有日光照云投下来一处柔软的影子,轻柔地抚过心间。我摇着尾巴,又望了他一眼,便要赶在丽妃回去之前到达飞霞轩。
然而,等我到的时候,只听玉翘说,半路上丽妃忽然支开他们所有人出去了。
我正疑惑,却见丽妃房里挂起的那幅上次瑞生送来的画。我盯着那画看,总觉得凭当时瑞生与丽妃的眼光看来,这其中另有玄机。
将画反复看了好多次,我犹如梦中人惊醒,便扭头跑了出去。
那不知是不是当真如此,我只见那画上画着“蓝紫”,而整个芙蓉园,只有朝云楼外种着这种花,于是我决定去那看看。
朝云楼在芙蓉园西北偏角,很不起眼。但外面中满了“蓝紫”,很好看的花,却连成一片,围绕在朝云楼周围,乍一看,就是朝阳升起前那种冷淡落寞的样子。
丽妃带我来过一次,正是天将亮未亮的时候。她抱着我站在楼阁的阑干下,远眺着东方天际隙开的一道淡薄的光亮,渐渐洇开。极不应和四周的亮光,尽管幽幽的,却将周围的浮云染上了色,寥落疏冷的蓝紫色。
“等等。”丽妃苍茫空寂的语调如她的眼光一样浸融在尚是四合的天色里。
我以为她在唤我的名字,却终于明白,她不过希望这样的微光可以维持,或是倒回到更加早的时候,连月影都不见,只有伸手不见五指的黑。那样,她就可以抱住自己,去幻想那一场华丽却最终成为风华祭品的爱情。
“璃儿。”瑞生忽然出现。楼上并未点灯,只有昏暗的光线在阑干近处投下一点朦胧的光亮。
丽妃转身,看着渐渐靠近自己的身影。她却不由退了一步,腰身贴住阑干,如被惊吓一般地轻叫了出来。
我从丽妃怀里跳开,再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