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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谦彦并未有如何反应,毕竟,语华几个瞬间的片段,已教少年心生好感。
那日唐谦彦是来与住持商量下月唐夫人前来祈福的事宜。唐家大公子孝慎恭谨之名在外是人所共知的,为人谦逊随和,唐府的诸多事宜都由大公子一手操办。
商量完后,唐谦彦在后庭的挂经斋读经。他不是礼佛之人,但也偶尔看佛经,以教那些商海沉浮的名利得以沉淀,心境也好清明一些。
准备离开的时候,清雨又至,细细密密的,润湿了所有。
唐谦彦顺着长廊而行。后庭清宁,少有人来,他也未带随行,如今便独自一人游走于秋时季雨里,听雨声清潺,缓缓流进心里,洗去尘埃。
石阶上,是那名素衣宁泊的少女。此时她双手托腮,抬首望着纷纷落下的雨,裙裾已被打湿却毫无所觉,依旧自我地看着天,眉目沉婉,却有丝丝伤愁。
长安说,他一直没有明白那时语华在想什么,只觉得那样的目光忧思深沉,并不是她那个年纪应该有的。
唐谦彦便是负手注视着沉默的少女,直到雨滴落入她脚边的水洼,滴答一声,溅起水花,打在她的裙裾上,惊了她,语华方才回过神,回头时,只见蓝衣宝带的少年公子站在廊下默默关注着自己。
语华立即起身,仍是干净明丽的笑容,问道:“大公子要走了吗?”
唐谦彦点头。
“师父说随侍已在外头等候,师兄就在前头,语华不便相送。”少女说着就退开,颔首不语。
唐谦彦就此记住了她的名字,语华。没有姓。因为住持说,语华是孤女,除了她自己,再无人知道她姓甚,所籍何处。
语华对所有人而言都像是个谜,只知道她叫语华,清修,却红尘未脱。一直到最后凤冠霞帔地嫁作唐家妇,也没人知道她从何而来。
长安有关她的记忆只是从这里开始,至于何时结束,他没有说。所有的答案都留在那一抹微笑里,而那样的神情仿佛教我在刹那间穿越过迢递的时光,看见彼时语华在秋雨下静坐,眉目幽思的清愁折射出来——是她早有了悲切,明白了日后的纠缠,而自己却无力挣脱,即使佛经清心,也带不了她离开十丈红尘。
公子
十月初,唐夫人如约来上仙寺祈福。
唐府是当地的名门望族,上至庙堂,下到草野,都有唐家子弟的踪迹。而今日唐夫人正是带着高中的次子唐昌彦前来还愿。
唐府的气派让所有人望尘莫及,极富极贵。这一大家的家运足以教人由羡生妒。
唐昌彦是今日的主角,是以他一直陪在唐夫人身边,而素来清润的大公子只随在后头,依旧笑容谦和,依旧气质雅然。
唐谦彦在人群之后看见了半多月未见的少女。她仍旧穿着那件素淡的衣裳,遮遮掩掩地躲在后面,在寻找着什么。短暂的目光交汇之后,她便不见了,仿如未至。
一切的礼仪都按部就班,直到最后入后庭休息。
上仙寺里不是没有女弟子,但很少,也只有在唐夫人来到的时候才出面服侍。曾经也有教唐夫人看了极贴心的,便由此带回了唐府。
上茶的不是语华。
唐夫人说,叫他们兄弟到外头走走,听佛经的事不是他们多感兴趣的。
于是兄弟二人退了出去,在后庭,有了彼此间的又一次清谈。
唐昌彦在庭中漫走。今时桂花开了,飘得满园桂香,而锦衣玉袍的状元公子长身立在桂花树下,阖眼,是享受,也是静思。
“大哥还是还是这样少话。”唐昌彦回头看着若有所思的兄长。他有比唐谦彦更多的英武,剑眉星目的英俊比兄长更明显许多,如今正朗然笑着。
“内廷清净。”唐谦彦走到桂树下,绿叶黄花之下,香气更为浓郁,却不及那日的清雨濡湿,自由流芳的余韵。
唐昌彦不由笑出声来,道:“大哥,这话可不应景了。我听母亲说,大哥好事将近呢。”
唐谦彦一怔,豁然转身看向身后的石阶。那上头,仿佛还坐着那名少女,忧愁深深——方才相遇,即又别离。
“看什么呢?”唐昌彦顺眼望去,却只有阳光清照下的石阶,明暗清晰。
“你何时听说的?”唐谦彦问道。
“前两日吧,我也只是隐约听出这个意思。”唐昌彦左顾右盼,似在寻找什么。
“我回禅房。”唐谦彦这便转身离开。
庭院深深,却也掩不住他那一身突来的落寞,说“纵是情深”或许太过,“奈何缘浅”倒也贴切。
经卷在手,却无心阅读。
唐谦彦将经书放在案上,神绪早已不知在何处。
又有弟子进来换茶。
唐谦彦前去开门,却意外看见语华神色匆匆地站在门口,还未待他回神,少女便先钻进屋里,将门关上,快而轻,而后长长地舒了口气,许久都未说话。
这一连串的动作在她做来仿佛无人之境,直至终于平静下来,语华方才转目向身边的少年公子,却又忽然跑开,只因为窗户是微隙开的,她要关上。
“像不像做贼?”语华双手还贴在窗上,却已回头笑意吟吟地看着唐谦彦,眉目弯起,透着狡黠,“所以不能让别人看见。”
“只是掩耳盗铃。”唐谦彦不知为何,在见到语华的第一个纯瞬间便已愁消忧散,而一直专注于少女的动作。再听她说话,不由也勾起了他的笑容。
“这个笑话一点都不好笑。”语华却仍是笑了出来。事实上,她一直在笑,从进门的第一刻起就是这样,尽管面有忧色,也掩不了她眉眼中蕴着的笑意。
“找我有事吗?”唐谦彦看着少女转过身面对自己,却欲言又止。
语华一咬牙,一面犹豫着,一面取出一枚流苏,递到唐谦彦面前,道:“还你。”
这是他颇为喜欢的配苏,但不知何时不见了,他也未太在意,却不想语华会将它送回。
唐谦彦看着少女微微颤抖的双手,心思起伏,伸手接过,仔细看着,不再多说什么。
语华立即开了门就离开,逃也似的飞快,只留了门口的秋光微凉,倾泻到少年公子脚下。
听长安讲述到这里,我只以为唐谦彦必定与他有莫大的关联,而语华,隐约的联系传递在我、丽妃与她之间,要明晰这些真实,只有慢慢听长安继续。
“她是想将流苏还给大公子,才会在之前偷看的吧?”我问道。
长安不置可否,道:“接下来的故事就又是你说的‘流于世俗’了。还听吗?”
“这世上的事,哪有不俗的?否则何来‘红尘世俗’?”我看着芙蓉园内流光溢彩,笙歌尤在,更深刻地体会到那句“隔江犹唱后庭花”不是旖旎,而只有腐败的落寞。
长安颇是欣慰地看着我,说:“等等,或许应该由你来讲后面的故事。”
醉雪
长安曾向我描述过唐府的内部建设。
那就是明晰之后的梦境,一切朗然。我可以清楚地看见府邸内的亭台楼榭,深刻地在脑海中浮现出一张华丽的画面。
长安说,语华进了唐府之后就住在东南面的小屋里。
语华并不是第一个由上仙寺进入唐府的女弟子,却是第一个直接就在唐夫人身边服侍的人。
还是回到那日的上仙寺里。语华遇见了唐夫人。当时的少女正在扫地,不知为何,晴好的天忽然起了一阵风,吹落了桂花,而语华,正在清扫。
唐夫人第一眼便看中了这个背影清淡的少女,说要带她回去。
语华是个勤勉的女子,无论任何人交代过什么,她都仔细去听,用心去做,是以初入唐府,她便极受大家喜欢。她懂佛,有时也会读经给唐夫人听,而这时,素来笑容清甜的少女看来清心寡欲,甚至有些冷落的微凉。
那次专为唐夫人量体裁衣的师傅有事未能将做好的新衣送来,唐夫人遂遣了语华去取,说,路上冰冻,小心一些。
语华坐在小车里,到地方取了衣服,这就要回去。
时值新年,大街各处披红贴联,纵使天寒地冻,人人脸上却都是一团喜气。
语华挑开帘子看着。落了雪的街,车辙和脚印,深深浅浅,人声不说喧闹,却听得人阵阵心暖。
过年,那是好久前的事了。
车子忽然停了下来,车夫在向人打招呼。
是唐昌彦。大寒的天还骑马,裘衣裹身,沉下一身伟岸,说话时呵出的白气模糊了彼此的视线。他说,约了朋友去喝酒,请语华回去和唐夫人说一声、
“语华知道了。”语华这便退回马车里,回了唐府。
马车才到唐府门口,便有另一辆车驶来,停在少女身前。语华认得,这是唐谦彦的车,而少年正从车里出来,不用侍人作垫。他只由人扶着下了车,看见了抱着新衣的少女。
两人相视而笑,一同去见了唐夫人。
唐府的家规并不森严到教人却步,而唐家大公子待人处事想来温和,是以下人见了行礼,多是出自内心的尊敬,并非礼教强迫。这一点,语华可以看出来。
“谢谢。”唐谦彦在沉默良久后方才突如其来地说了这句。
这是自语华进唐府后,唐谦彦对自己说的第一句不是礼面上的话,却教少女惊愕,不由转睛看着笑容雅润的少年,看见他腰上的佩苏,这才明白了他的意思。
语华低头,说,不用,又说,唐夫人在暖阁。
新年的一切都包容在大片的红色里,极目之处,皆是喜气洋洋的笑容。
守岁的那天夜里,语华和其他几名侍婢在一起。唐夫人准了她们的假,于是几名少女聚在一起吃团圆饭。语华听着她们的经历,外头是烟花爆竹的声音,热闹里有从心底泛起的冷清,但她依旧笑着,哪怕夜深人静的时候,寒雪冷漠。
过了子时,府中多人便去睡了。语华独自坐在东南角的石阶上,双臂环膝,静静望着绚丽过后的夜幕,有比之前跟深沉的静谧。
唐谦彦不知何时到的,语华注意到他的时候,少年身上的大氅已经批在了自己身上。她只怔怔地看唐谦彦拂去阶上的白雪,坐在自己身边,同她一起仰天望月。
过去一直都是她一个人,自感身世飘零,却知晓人情冷落,对人对事唯有做到克己尽全,周密仔细,才不至于被人嫌弃,而再遭流浪。
雪地晶莹,反射着月光,四周景致镀银,幽幽有光。银装素裹里有夜间萧寂的疏落,映在少女眉眼之间,倍生凄凉。
长安说,那一夜的相对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