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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愣愣地结果,放在嘴边,那老太婆笑眯眯地看着她正要喝下去,不料碗停在嘴边,竺卿宛抬起头,盯着碗中的汤水,道:“掺水了?”
那老太婆猛然一怔,“经济危机,原材料上涨,不加点水,会亏本!”
竺卿宛觉得这解释也算合理,毕竟天上人间一个道理,没点利益的事谁会做,只不过个谋生路罢了,便吹了吹热气,“不打假吗?”
那老太婆古怪地看了一眼,道:“年年都说要打假,没有一年真打过,上头也靠着我们的小生意收点钱过日子,断了咱的生路上面喝汤水?”
竺卿宛觉得有理,用舌头舔了舔水,“税目多么?流转税、所得税、资源税、行为税、财产税,税多了底下会造反!”
“也还行,”老太婆看了看后面的人群,“最近人多生意好,小鬼乱勾魂,我就多赚点,上头不会查到我头上。你后面还这么多人,快点喝了咱两进去慢慢唠嗑。”
竺卿宛看着桌边的碗,又要了一碗,递给老太婆,“感情深,一口闷,感情浅,舔一舔,感情厚,喝不够,感情薄,喝不着,感情铁,喝出血!来,一起喝,我请客!”
老太婆端着碗的手颤了一颤,道:“歌手不唱自家歌,酒娘不喝自家酒。看你这么豪爽,我就不收你钱了!喝了快点进去。”
竺卿宛一把将碗砸在桌子上,“这就是你的不对了,看不起我?不给面子?酒文化懂么?酒我也劝了,大家都是混的,得往长远打算,多一朋友是好事!”
“这条道上就我一人,”老太婆答得轻巧,“拉帮结派的上面查下来可是大罪,你这么光明正大的搞小团体,老太婆我可不敢担责任!”
“怕什么!”竺卿宛鄙夷地看着她:“你在这里做了这么多年的声音,上头会没些关系?这年头,上头没人的早就死绝了!”
“小小年纪,看得到透彻,”老太婆笑了,眼角眉梢的皱眉挤成深沟能容下半叶方舟,“你既然知道,那走不走留不留还不是我说了算?我看你这副打扮,也没人给你烧些纸钱,大约也是穷人家的死鬼,你要是付不了这汤水钱,我就给里面汇报一下,把你丢入牲畜道,你看如何?”
竺卿宛冷眸笑道:“笑话,我会没钱?我堂堂董事长怎么会没钱?你等着!”
她伸手进衣袖,在袋子里摸了个遍,咦?银票呢?路上被打劫了?不对,她往里摸了会,看那老太婆的笑脸逐渐化为阴冷,却在袖中摸到了个凉凉的金属。
她一把掏出砸在桌上,“看看,值多少?”
说完她自己的脸色也变了,看着那桌上的发钗,这是鸦洒临死前交付与她带给贺兰妆未的啊!
竺卿宛伸手要枪过发钗,不料那老太婆抢先躲了过去。
老太婆的脸色变得让人捉摸不透,望着那根发钗居然冒出些泪珠。女人爱美的本性,不分时间地点年龄啊!竺卿宛抬手就要去抢,老太婆一把掣住竺卿宛。
从她手心传来一阵暖意,那么实在深入心扉,竺卿宛顿时感觉灵魂的一端被人拽住,要将她脱离出去,“你干什么!还我!”话音未落,身体一动,她睁开眼睛。
眼前哪有什么黄泉路老太婆?自己分明在官金的大牢之内,天色泛白,黎明的光线折射在雪地上发亮,彷佛刚才的只是一场幻境,可明明,这么真实!
她方才反应过来为什么进入官金的人都被吓死,莫非这世上有什么控制人心魂的大法,见了那人间最为黑暗的和最为痛苦的,怎么承受地住?
自己怎么会坠入幻境?是谁布得幻境?官金大牢居然有人!并且外界一直都不知道这个状况!
寒风刮来,她微微一抖,方才觉得手心的暖意,从地上一跃而起,正有一个女子看着她。那女子手上拿的,便是她方才拿出来给那老太婆看的发钗!
那女子看着发钗的眼神,与老太婆那么相似……相似……竺卿宛觉得心中恍然,这女子四十多岁的样子,长得普通,为何却,这样熟悉?与那老太婆的五官这么想象,莫非便是施了幻术的人?
她拿着发钗,手却不住地抖动,“发钗……发钗……”她一把拉住竺卿宛的衣襟,“哪里来的?哪里来的?”
疯子?竺卿宛的第一反应便是这个,这女子的行为举止这般怪异,怎么抖无法让人联想到是个正常人。她拉着竺卿宛的衣服不住的晃悠,晃得她眼前金星闪烁。
“你是谁……你是谁……”那女子疯疯癫癫地忽然哭忽然笑,“你是谁……他人呢……你杀了他……”
“阿姨,你晃得我头晕,让我怎么回答你?”
那女子放下竺卿宛,看着她的眼神杀气腾腾,像是时刻戒备的猛虎,一招要人性命。
竺卿宛觉得不对,这女子分明对发差非常熟悉,贺兰妆未?她无法将眼前这个疯子与贺兰妆未结合在一起,“这是我师傅的遗物,让我还给他的朋友。”
“你师傅?”那女子似乎放下一分杀气,“你师傅是谁?”
“鸦洒!”竺卿宛有些好奇,“让我交给贺兰妆未前辈。”
“他……他死了?”那女子闭上眼,像是在祭奠古人,那哀痛流于面上,让竺卿宛心中不由一惊。
许久,她睁开眼,轻轻道:“我就是贺兰妆未!”
作者有话要说:我突然感觉到一股浓浓的现实批判主义的味道,这是肿么了!?
、第六十二章
竺卿宛打了个哆嗦,失踪的贺兰妆未一直在兆京,没人知道她隐藏在哪个角落,因为她一直都没走,一直住在以前的睿王府现在的官金大牢!进来的人全部死在幻境之中,可一个人将自己关在一个空间内不出去会是怎样的煎熬!
竺卿宛看着她,兴许她以前是个倾城倾国的美人,可现在,不过是一个苍老的女人,一个没有希望的人活在自闭的环境中,身未死心已亡,是一种怎样的绝望!
“怎么,你不信?”贺兰妆未冷冷地看了她一眼。
竺卿宛摇头,她信,除了贺兰妆未,还有谁会二十年如一日守在这里,谁会有如此强大的功力将人置于幻境,她方才看着发钗的眼神情动,不是随意能够冒充的。
“难怪世人只知前辈在兆京却不知具体在何处,”竺卿宛向前望去,那古老的建筑赫然在目未曾改变,像是祭奠和悼念,“情之深坚不可摧,爱之切视死如归,可敬可仰!”
贺兰妆未轻轻地哼了一声,便走向大牢之内,竺卿宛站在后边喊了一句:“前辈,我师傅叫我带话给您,他说他负了天下,却唯独没有负你!”
贺兰妆未停在雪地中,攥着簪子的手紧握着,“他没有负了天下,只是为了我,负了睿王。”
正作完任务准备撤退的竺卿宛刚抬起一条腿就僵硬在半空中,不知该进该退,风云人物啊,这个经历了岁月沧桑的女子身后隐藏了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竺卿宛搁下脚,铁门被人反锁,根本出不去,那么贺兰妆未在此二十年是如何解决吃喝拉撒这一系列生活问题的?
“前辈,”竺卿宛犹豫着开口,“在下干完了该干的事,请问我该怎么出去?”
贺兰妆未头也不回,声音略微有些沙哑,“这个地方只能进不能出!”
竺卿宛找了个角落,画了个圈圈,高手都是这么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吗?
指尖触到地面画了半个圈圈,却被雪地下面什么东西卡住了手指,她一用力,一根肋骨从地下弹出在空中画了一道弧线跌落在她面前。竺卿宛往后缩了一步,那肋骨与白色的雪地融在一起。
贺兰妆未依旧没有回头,凭着声音便辨出了一二,字语声声落地,“这地下埋了三百七十一具尸体,你是第三百七十二个。”
好熟悉的数字,竺卿宛下一秒便想到了睿王案惨死的三百七十二口人,贺兰妆未是想做什么?
竺卿宛无法想象一个如此变态的杀人狂为何当年会得到这么多天下英才的爱慕,她想象中的贺兰妆未怎么说也得像太月那般雍容高贵典雅端庄。
“很失望?”贺兰妆未冷笑,“进里面来吧,看在你是鸦洒徒弟的份上,也不会是第三百七十二个人。”
竺卿宛舒了一口气,搓了搓冰凉的手,房间里有暖炕,一切搭理地干净有序,全然不像一个疯子的住所,她的眼神一瞬间被桌子上的茶具吸引,两只茶杯?
一个独居的人有什么理由准备两只茶杯?竺卿宛问道:“渴了,能喝杯水么?”
“自己倒!”贺兰妆未全然没将注意力放在竺卿宛身上。
竺卿宛摸了摸茶壶,倒了杯水,水还是热的,两只茶杯都有些湿润,按照室内温度是湿度,至少是在昨天傍晚用过,昨天傍晚有人来过?门口的铁链她进来时查过,长了黄色的铁锈,是好长时间没人动过的,这官金大牢必然有其他通向外界的进出口。
“你为何来官金大牢,只是为了找我交代鸦洒的嘱托?你又是如何知道我在这里的?”贺兰妆未始终没看竺卿宛,只是自顾自问话,她很自信,如果她不开心,眼前这个女孩会立刻在她手下暴毙,若非她及时拿出了那根发钗,她在幻境之中就该死了。
“直觉。”竺卿宛笑道,“偶闻前辈与睿王情深意重,官金大牢曾是睿王府,便向来探一探,未想差点又死了。”
“又?看来你运气很好,否则已然死了千八百回了。”
“是,”竺卿宛并不掩饰,“但不是无理由的运气好,上天不会将好运赐予一个没有准备的人。我至今还未死,大约还要感谢前辈。”
贺兰妆未此刻才用余光看了一眼竺卿宛:“现在的后辈都是这么套近乎的么?鸦洒怎么会收了你这个伶牙俐齿的徒弟?”
竺卿宛摇头,淡淡道:“我感谢前辈是因为,宗政亦!”
贺兰妆未突然站起,手指音色光环直逼竺卿宛眉心,似带了些疑惑,冷冷道:“你说什么?”
竺卿宛没躲,站立不动如千年寒松,背脊挺拔,看着只在眉缝中的指甲微笑不变,“睿王将他托付给禅修前辈,禅修乃是出家人,不方便亲手抚养,便将他转托给您的老友荣成独醉,如今大约正在替父报仇的路上。”
她这么说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