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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皎宁好奇,伸头往外看了一眼:“庙门口有人,咦,是道真大师亲自送出来的,好像是……,是赵王殿下!大爷过去打招呼了。”
“是么?赵王这么早到地王庙来做什么?”卢太太疑惑道。
陈皎宁缩回头,放下车帘,回道:“兴许是昨夜就住在这里了。王爷偶尔会来跟道真大师下棋。”说完发现小姑还盯着车帘看,就哄她,“灵姐儿别急,等会儿他们走了,咱们就下车,到时嫂子领你去山坡上踩雪去!”
此时卢笙已经与田从焘说上了话:“……王爷这是要回去了么?”
田从焘微笑道:“嗯,府里还有事,本来想多住几日躲躲清净的,没想到还是躲不过去。”
卢笙也不问何事,只道:“王爷事忙,那臣就不耽搁您了。”
“嗯,那我先走一步,改日有空,去我府上喝茶。”田从焘客气几句,然后转身上了马车。
卢笙指挥家人将马车停在路旁,给赵王让路,眼看着他的车与自家的车错过去了,才让车夫将马车赶到庙门前,自己上前扶母亲妻子和妹妹下车。
陈皎宁先下来,与卢笙一起将卢太太、卢箫扶下来,然后才跟道真打招呼:“大师别来无恙。”
“托福,贫僧还好。”道真笑眯眯的一一跟卢太太他们打了招呼,又看向站在最后面扭着头的年轻女子,问,“这位女施主是?”
陈皎宁这才发现卢箫一直在看着来路,就伸手扶住她的胳膊叫了一声:“灵姐儿?”
卢笙则回了道真的话:“这是舍妹。”
道真双手合十诵了一声佛号,然后就请众人入内。卢箫也跟着转过头,与陈皎宁一起进去,先到主殿给菩萨上香。
☆、第130章 无能为力
卢家人的回归并没给平静的长安城带来什么变化,他们一家就如同一滴水汇入了平静的河面,没有带起一点涟漪。这座曾经的都城终于褪去前几年的浮躁不安,恢复了作为十三朝古都该有的雍容大气。
“倒是难得,大伙终于都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了。”郝罗博用开玩笑的语气跟田从焘闲话,“既没人借故跟卢笙攀什么关系,也没人刻意打听东都的消息。”
田从焘还是在练字,闻言回道:“东都的消息还用打听么?”田从熙还真是simple,这掌控朝臣的手段比田惟彰差远了,现在别说朝中的消息,就连宫里的消息都能毫不费力的传出来,可见宫禁有多松弛。
郝罗博闻言一笑:“那倒也是。不过我听丛大夫说,卢太太倒是跟林太太很合得来,现下两位太太正商量着要扩张女学呢!”
“是么?你没事跑去找丛大夫做什么?”
郝罗博一顿,想了想,还是没说实话:“那天路过,进去瞧了一眼。你别说,这铺子转给陈表妹之后,比先前好多了,丛大夫也没那么辛苦了。”
其实他去多半还是想跟丛莲如打探陆静淑的事,可是现在铺子转手,丛莲如不需要再去见陆静淑,所以陆家那边的事,他是一点也打探不到了。
田从焘并没深究,只道:“你也别没事乱走了,把你手上的事交代一下,过几天,你先回东都去吧。”
郝罗博愣了一下:“回东都?”
“嗯,以后丛康那边都由你接手,要钱要人,你来跟我说。”田从焘说着话把纸上那句诗写完,然后抬头解释,“你总在我这也不像话,也该回家去了。到时你家里要是有什么安排,你听话就是,若是没有,你就在长辈们跟前尽孝。”
郝罗博明白过来:“多谢殿下。正好前日家里来信,说祖母这阵子身子不好,想见我呢,那我这就准备一下。”
他一点就透,田从焘也很高兴:“好,去吧,有事尽管写信。”
郝罗博应了,临走之前瞥了一眼田从焘写的字:“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好诗,好字。哎呀,我也得回去好好练练字了,眼瞅着又要会试了,学问都该捡捡了。”他一边碎碎念,一边出了书房的门。
田从焘摇头失笑,心说就他这样的,再考十次也未必能中。不过这倒是个好借口,有科考这个由头在,他突然回东都,也就不引人注目了。
郝罗博虽然答应的痛快,也知道自己身上的责任,但到底还是不怎么情愿回去规矩森严的家里,于是他四月初出发,在路上晃晃悠悠的且走且停,一直走到了五月中才到长安。
郝家对他的回归也没什么太大反应,除了老太太和他妻子特别高兴以外,别人都略感奇怪,等听说他是回来孝敬长辈顺便准备应考的,更是一副“今天太阳打从西边出来的吧”的表情。
郝罗博脸皮也厚,根本不在意,除了去几家亲戚那里露了个脸,之后就留在家里专心读书了,倒让他母亲郝太太感动的不行:“难得我儿也有了这份心,可惜,你舅舅去长安操办诚哥儿的婚事了,不能去问他请教。”
“那就等舅舅回来,不急。”郝罗博哄好了母亲,回头继续埋头“苦读”。
就这么在家里闷了半个月,丛康那边就有消息送到了他这里:宫里于贵妃于昨日产下一子,陛下一直守在产房外,听说后甚为欣喜,言道:“朕终于有子也!”
郝罗博咋舌,什么叫终于有子?那皇后前面生的那一个是什么?
很快郝家也得到了消息,郝太太就跟老太太当闲话说:“……这一位还真是跟当年的皇后有一比。听说皇上想立她为皇贵妃呢!”
“不是才升了贵妃不久?再说当年先帝曾有旨:但有皇后在,不得立皇贵妃。”老太太疑惑道。
郝太太叹气:“我看当今的脾气,不像是肯理会这些的。”
老太太道:“那不是还有太后在呢么?总不会这般任由皇上吧?”
一直在旁给老太太剥瓜子的郝罗博就插嘴:“那可未必,万一太后像老祖宗似的,偏疼儿孙呢!”
老太太和郝太太一起伸手在他头上拍了一巴掌:“有你什么事?”“谁让你插嘴的?!”
郝罗博:……还能不能一起好好的八卦啦!
传言终究是传言,到二皇子满月的时候,于贵妃依旧只是贵妃,并没位份上的变化。不过郝罗博还是得到了可靠的□□消息:二皇子出生后,太后娘娘曾经狠狠训斥了皇上一顿。
也许这就是于贵妃没有升位的原因吧。郝罗博把各方消息综合一下,写了一封信,通过特殊渠道送回了长安。
与宫里的暗潮涌动相比,朝堂上的争斗则几乎已经进入了白热化,新任命的几省巡抚都秉承了田从熙的旨意,一到任所就开始亲自盯着清丈土地,期间还罢免了不少不配合的地方官员。
这些在任所做了多年地方官的人,自然也有自己的势力,于是就有不少民间百姓、士子等人为父母官鸣不平。甚至还有到京告御状的,说变法过程中受了迫害,家里死了人、家产被侵吞,等等等等,不一而足。
郝罗博身在东都,看的更加清楚,得到的各方消息也多,他细心整理分析,然后再总结好了,写信给田从焘,一时间倒忙的不亦乐乎,也不嫌弃在家里无聊了。
与他相反,这段时间的田从焘还是很煎熬的。眼看着六月十二的吉日越来越近,陆静淑却还是这个“陆静淑”,丝毫没有变回赵琰的迹象,他竭力平静的心再也压抑不住,一直忽上忽下的蛊惑他:去,把她抢回来!不管她什么时候会变回去,总要抢回来才是自己的!
而另一面,理智的头脑则在反驳:不行!万一她一辈子都是这个“陆静淑”呢?
波动的心回答:起码还有个人呢!再说,万一她嫁给柳歆诚之后,某天忽然变回去了呢?那不是追悔莫及?
头脑依旧很冷静:那又怎么样?就算是赵琰,也没有说过她不要柳歆诚,就要你啊!
躁动的心如同被放入了一桶冰水,立刻冰凉凉的安静下来。田从焘苦笑,失落,心里还有隐隐的疼痛。无能为力,他始终对这件事无能为力,孝义自那之后,再也不曾出现过,就连他多次想入梦中相见,也都不得其门,于是他连无底线的威胁也不能做了。
他能怎么办?无法面对,只能眼不见为净,就算现在已经换了个灵魂,他也不想留在长安,看“她”嫁给柳歆诚。于是田从焘连借口也没有找,就这么带了几个亲近随从,悄悄离开长安城,去了京卫所辖最远的一个卫所。
他刻意掩盖了行踪,所以知道他离开长安的并没几个人。而曾经对他有些熟悉的陈皎宁自然是不知道的,她还有些担心赵王,悄悄跟小姑唠叨:“唉,真是没想到,静淑竟然就这么嫁给了柳歆诚。也不知道王爷那边能不能放得下。”
这些话她没法跟丈夫和婆婆说,所以她也学了家里人的习惯,将不能对别人说又忍不住想说的话,讲给安静的小姑听:“虽然王爷为人一贯冷淡,但我总觉着,他待静淑是不同的。要说他对静淑没情意,我是怎么也不会信的。可是为什么,自静淑出了事,他就再也没往静淑身边凑呢?反倒是给了柳歆诚机会。”
“难道他是接受不了静淑的转变?”陈皎宁想到这里叹了口气,“也对。静淑自出事后就完全转了性,连我都没法和她亲近了,何况是王爷呢!”
卢箫一直摆弄着手中的狼毫笔,始终没有抬头看向陈皎宁,似乎根本没听见她说了什么。
陈皎宁说完这些话,觉得轻松多了,就笑着给小姑整理了一下衣衫,道:“幸好还有你。对了,灵姐儿拿着笔玩了半天了,要不要学写字啊?”
说起来,还真叫卢笙说对了,灵姐儿虽然懂的看着人听人说话,也能配合别人的动作,但除此之外,这段时间都没有别的进步。她不开口说话,他们用尽了办法,甚至让她跟兰姐儿一起学说话,到现在兰姐儿都会说两三字的词了,灵姐儿还是始终不出声。
不过就算这样,他们一家也很满足了,起码在她眼里,能看得到自己了,不像以前,她眼神都是空灵的,就像丢了魂魄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