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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日,诸葛某人,定不负殿下之托……”从容地说完这一句话,诸葛英武就退开半步,以示自己的退让。
袁烈蓦地冷笑起来:“本殿绝对会如你所愿……”
高大的身影,如风一般地飘然而过,仿佛云霓一缕。只是,在越诸葛英武身子而过的时候,那个年轻的殿下,忽然之间冷冷地问了一句:
“为什么要帮他……”
在转过身之时,袁烈忽然状似无意地默然问了一句。要知道,在杀手的生涯里,冷酷是最犀利的武器,六亲不认,却是必备的素质。所以,他对诸葛英武的表现,觉得奇怪,而且排斥。若是诸葛英武受命于他人,而帮助唐方的话,那么,他是否要衡量一下,这个在离岛之中排名第一的杀手,是否有留下的必要了……
091——孰轻孰重
袁烈的话,显然有些突兀,正在静静地望着唐方的诸葛英武明显地愣了一下。他顿了顿,用力吞了一下口水,才沙哑着嗓子,有些艰难地说道:
“因为,他令我想起了我的弟弟……”他的弟弟,在八岁那年,在那个几乎是滴水成冰的冬天里,因为一个又冷又硬的馒头,被那些有钱人家的家丁,活活地打死。
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年的冬天,甚至没有下雪。到处都是惨黄惨黄的颜色,灰暗,灰暗的天气,天地万物,四海八荒,就连哪怕是一点点的生的生机都看不到。
那时的他,就被人按在不远的地上,口里塞满了土,身上沾满了土,有血,从他紧紧地抠着土地的指缝里,不停地流出,染红了面前的土地。泪水,混合着血水,将眼前的这一片土地浸透。将他的少年的、还没有真正能分出善恶的心,都生生地浸透。
那个时候,他没有足够的力量去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可当有一天,他可以站在人之巅峰,一令动四方。他可以笑傲四方的时候,只手翻云,所向披靡的时候,他可以生杀予夺,可以保护或者随意的取走任何一个人的生命的时候。可是,他身边,已经没有亲人需要他来保护——
矛盾就象是首尾相接的鱼,在这个世界,长久地存在着,就好象我们有钱时,没有时间,有时间时却没有钱,有了智慧,未必有美貌,有了美貌,却命如纸薄,上帝啊,从来不会令人任何人得天独厚,赋予了你一样东西,必定会从你的身上,取走另外一样东西。只可惜,那时候,你不懂,我也不懂……
多少年来,他一直都还记得,粗重的棍棒,不停地落在弟弟的小小的,单薄的身上,弟弟的唇边,口鼻之中,都开始流血,可是,那些人的棍棒,还在不停地落下,任他怎样的哭喊和求饶,却始终不肯饶恕。
那时的他,只有哀求,只有哭泣,只有无望的哭泣,可是,喊叫不能令暴虐者动容,他的眼泪,也换不来那些人的哪怕是一丝的怜悯。
那时,他的弟弟,已经接近垂危,有血,从他的不过六岁的弟弟的穿着单薄的身上,不停地流下,落入尘埃。被人打了太久,或者已经忘记了疼痛,或许,这具身体的所有的感觉都已经逐渐消失。他只是在如雨般落下的棍棒底下,用一双如此清澈的,如此祈求的眼神望着他,仿佛在说:哥哥救我,哥哥救我……
可是当时的他还小,没有能力,也没有能救回自己想要救的人。只是在那些恶奴离开之后,挣扎着爬了起来,然后抱着已经奄奄一息的弟弟痛哭了半夜,就在当晚,他的还在忍受着饥饿的弟弟,就在他的怀中死去,而他抱着弟弟已经冰冷的尸体,眼里,没有一滴的泪水。
不久之后,他遇到了离岛之中的上一任令主,从此以后,踏上了一条和以前完全不同的路,虽然,在他艺成之后,就回到原来的地方,将那一群恶奴以及他们的家人屠杀殆尽,并且斩草除根。并一把火烧了那家大院,可是,血可以平息杀戮,可以平息怒气,却不能唤醒已经逝去的生命。而他的在多年前的那个冬天里,他的那个因为一个馒头而被活活地打死的唯一的弟弟,却只能永远地活在他的记忆里,永远都不能再回来。
人生不能复制,生命不能重来。
很多遗憾,少年的我们是不能回首的,可是,当我们回首的时候,却只看到那已经淡色的沾满血色的一幕,惨烈而又绯红,只有痛是永久,伤是永久……
不得不说,来到陶心然的身边,他同样怀着极其阴暗的目的,可是,就在刚才的一霎那,他一个不经意的抬头,就看到了唐方的在那一霎无助的眸光。那样的交织着希望的,还有绝望的光芒,触动了他心底的最柔软的某一个地方。也令他在瞬间神差鬼移地想起了自己早已死去了多少的弟弟,于是,向来以冷血,冷酷而称著于世的诸葛英武,罕见地对这个名义是自己师弟的男子,伸出了救援的手……
冷风飘摇而过,吹动窗棂“沙沙”作响。如豆的灯光,照亮一室的光影,而两个一直奇异地对立着的男子,就在这间空荡荡的屋子里,用自己的方式,彼此沉默。
诸葛英武的解释,袁烈没有反驳,也没有表示冷嘲。第一次的,他只是冷冷地垂下了眼眸,也不知道在听到这些解释时,想到了什么。要知道,对于袁烈这一种事求完美,事求十分的人来说,诸葛英武的解释,或者说并不算是完美。
可是,久浮在人世如袁烈,自然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最完美的,除了谎言,就是梦幻,而真相,却永远是丑陋的,是这个六道轮回里,最残缺的痛。
冷冷的秋末的风,已隐隐地带了些刺骨的味道,从袁烈进门时,刻意没有关紧的门扉里,丝丝缕缕的涌了进来。那风,吹到脸上,仿佛我们年少时,遗留在故乡的最久远的那一缕思念一般,冰冷,却带着畅快淋漓的痛。每一次的想起,都伴随着一次涅槃。
诸葛英武的眼神是苦笑的,苦笑之中,隐隐约约地有一些说不出的悲凉的味道,那感觉,就仿佛是看到他恶人的暴行施加到了亲人的身上,他却没能阻止的苦痛——在他想要阻止之时,他没有那个能力,可当他拥有了那种能力之后,已经没有人需要他挽救……
诸葛英武的话,听在袁烈的耳里,他的眼神看在袁烈的眼里,袁烈选择了相信。
要知道,杀手也有杀手的骄傲以及自尊,他们从不撒没有必要的谎,就如从来不作没有金钱的承诺一样……
可是,他们若承诺的,便会竭尽全力地去做,当然了,以银子的名义……
谁人没有阴暗得仿佛被青苔覆盖千年一般的阴凉的回忆?谁没有被掩埋在心底的最柔软的地方?
袁烈的眼神微微地变了变。他脚下不停地转身而去,身后,淡淡的,微冷的话,顺着流风,再一次地飘入诸葛英武的耳里:“不过,你得记得,他并不是你的弟弟,你这是在养虎为患……”
错位的怀念,感情的移植,都是一种极为危险的事情。前者,只是将思念转移到了另外一个人的、或者一件事物的身上,就仿佛是罂粟之毒,虽然错位,虽然令人沉溺,若硬下心来,却还可以纠正。可是后者,却会令你痴迷,然后渐成依赖从而将想象和现实重合,再也无法摆脱——这,对于他们这些没有明天的人来说,依赖,则是一件十分可怕的、致命的事情……
冷哼了一声之后,袁烈的一袭黑衣渐渐的融入门外的黑暗里,他的黑色的眼眸之中,有什么阴暗的光彩在流动——诸葛英武,你的软肋已经握在我的手心,那么你的此后,将由我来主宰……
人去了,人远了。只有沉沉的声音,依旧清晰地传来:“诸葛英武,希望你今晚所做的一切没有错,毕竟,本殿他日要你做的事情,一定不会简单……”
“好自为之吧……”声音渐渐地低了,人也去得远了。
诸葛英武在灯下苦笑。
他摇头,眼光在触及仍然昏睡在地上的小唐时,再一次地无声无息地叹息了一声,然后,罕见地弯下腰来,将不顾污秽地将地下的唐方温柔地,甚至是小心翼翼地抱上了床铺。然后开始动手除去他的衣衫,开始帮他治疗。
唐方的身上,被袁烈以比一百度还要滚烫的水,全部烫过了一遍。当诸葛英武打开他的衣衫时,这才发现,唐方的旧伤纵横的背上,全部都泛起了一层的水泡。晶莹剔透的水泡,均匀地铺在唐方的后背上,只要轻轻地碰触一下,就会痛入心痱。昏迷中的唐方隐隐的呻——吟了一声,诸葛英武连忙放轻了手,再一次,更加小心地将他的衣背除下,然后,帮他敷上治疗烫伤的药膏。
而唐方的手骨,已经被袁烈踩断了,诸葛英武又是一番折腾,最后干脆地点了唐方身上的睡穴,这才止住他惊恐不已的嘶吼。
这个孩子,怕是被吓坏了吧,看他的满头满头的汗水,看他一看到自己就紧拉着不放的手,诸葛英武不觉有些黯然。
他忽然之间想起自己当时还年幼的弟弟,也是这样整天跟在自己的身后,再想起幼弟惨死时的样子,诸葛英武竟然微微地失了神。
是谁说的?在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只关心自己的得失荣辱,只有类似的经历,才可能产生隐秘的共鸣——他不顾一切地救下了这个孩子,可是,这此后的路呢?是否真的是一路坦途?
再想起自己,早已达成金主的协议,令那个人生不如死,不能生,也不能死——既然他要做的事情已经做完,他的目的也达到,那么,这个地方,是否再没有留下的必要了?
可是……
092——一念之仁
可是,这心里,终是有什么,仿佛堵在喉咙里一般,一想到这单纯的徒弟生活,这可以为所欲为地将自己性格的另一面毫无顾忌地展现出来的生活就此划上句号,诸葛英武的心里,忽然有一种茫然不知所措的迷惘感觉。
窗外的天色,由深黛变成灰暗,有灰暗变成苍白,到了最后,淡淡的微光,从天际微微地泛出。晨曦微露。
当眼前的烛光一分一分地暗淡,最后变成豆大一般的闪点一般的存在,诸葛英武这才发现,他在小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