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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方的眸子,微微地凝了一下。
这就是陶心然,她本来可以将所有的责任都推到别人的身上去——无论是铁里木夫妇的身上,或者是唐方的身上。因为,前者绊住了她离开的脚步,可是,后者却在不肯听从她的解释的情况下,就急急地离开而去——一个忍不下哪怕一丝伤害的人,也害怕再一次地被别人伤害。所以,唐方的选择拒绝的方式,就是不听陶心然的解释。
陶心然的话,还在继续,仿佛落叶轻风一般,才一出口,就已经消失。她望着唐方,眸子里没有遗憾,也没有怨怼,只象是在陈述一件非常简单的事情一样:
“你走了之后,我就让英武四处寻找你,可是,却遍寻不遇。那时,我就在想,若是小唐没有了,那么,我回到中原去,又有什么意义呢?”
“于是,我和英武开始在这片草原上游荡,就是希望可以遇见你。每一个经过我眼前的少年,我都会仔细地看看,想看看是不是我的小唐,想看看,是不是我一直地放不下的那个人……”
“师傅……”唐方的声音,忽然有些颤抖起来。他一把抓住陶心然的手:“师傅,别说……求你了,别再说下去……”
唐方的抓紧陶心然的手上,布满了老茧,布满了伤痕,他那样的大力地伸手,几乎将陶心然的手上的肌肤都磨痛了。
可是,陶心然只是微微一笑,然后,她将自己的另一只手,覆盖在唐方的手上,当她的微微冰凉的手,放在唐方的温暖的大手上的时候,一种说不出的,熟悉的温暖,油然而生。陶心然望着唐方,说道:
“小唐,那时的我,并没有恢复记忆,我甚至记不得,小唐你的样子。可是,我一看到你,就知道,你是我的生命里,非常重要的,而我,无论怎样,都不应该让你再一次走出我的生命……”
唐方忽然沉默下去。
他当然是记得的。那时的陶心然,并没有恢复记忆。可是,那昏暗灯光下的一面,却是那个女子抓紧了他的手,十分紧张地问着他,发生了什么事。
可惜的是,当时的他,并没有告诉陶心然发生了什么事,即便是在以后,也没有说。固执如他,从来都觉得,要一个人承担起一切。可是,到了最后的最后,他却依然地没有走出这个女子用关心所编织的网……
“师傅……”语气,再一次地变得哽咽起来,唐方握紧了陶心然的手,心里,有千百个念头呼啸而过,可是,等他想要表达的时候,却又不得而知。晶莹剔透的泪水,顺着唐方的腮边落下,他只是一寸一寸地握紧了陶心然的手,然后,慢慢地闭了闭眼睛。
陶心然的话,也没有再说下去。
要知道,有的时候,点到为止,话只说一半,大家都会明白,所以,对于陶心然来说,她相信,话说到这时,小唐已经明白了所有的东西。
空气里,有什么是在静静地沉默着的,将一切的想要出口的话,还没有出口的话,全部都吞回了喉咙里——
陶心然握紧了唐方的手,失忆后再见,她还是第一次的握紧了自己最钟爱的弟子的手,想要将他的心里的所有的思绪都分上一半。
唐方望着陶心然。
这么长的时间,都过去了,这么长的时间里,他还是第一次听到陶心然的心里话,他还是第一次地,将师傅的手,握紧到自己的手心里。
心里,有一个声音,正在翻腾叫嚣着——要一生,都不放弃。
“好了,师傅,你去休息吧,要知道,我们要过的,可是雪山。”不知道过了多久,唐方才调整好自己的情绪,望着陶心然,静静地说道:“师傅,您的伤才刚刚好。还是早点休息吧……”
唐方说着,慢慢地缩回了自己的手——虽然不舍得,可是,他更想陶心然好好地休息,虽然不舍得,可是,他们还有一辈子……
然而,陶心然手腕一翻,就握紧了唐方的手,她说道:“小唐,请你记住我的话……无论什么时候,都要善待自己,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要放弃。”
唐方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仿佛长线般地滑落。
有谁知道,在那些几乎过不去的劫难里,在那些疯狂的,看不到黎明的日子里,就是这一句话,在支撑着他的虚弱的生命,仿佛是那个女子,低低地对着他说道:“要不放弃……”
是的,就如陶心然所说一般——无论她的记忆存在与否,无论她的生命是什么样子,可是,她对于唐方的希望,还有期许,都还是如出一——善待自己,然后,永远都不要放弃……
“师傅……”唐方没有办法开口。一股暖流,仿佛是压在心头上的磬石一般,令他在霎时间喘不过气来。他不敢去望陶心然的眼睛,只是用力地抽出自己的手掌,然后,将自己的脸,深深地藏匿手心里。
没有人知道唐方此时的心里的感觉,就如没有人知道,在经历了那么多之后,对于唐方来说,什么才是最重要的一样——就是这个女子,她一个字,一句话,甚至可以抵得上这个世界的一切……
也只有在这个女子的面前,他,唐方,才会将自己的最真实的一面,真切地展现出来。
“小唐……”陶心然没有再说话,她只是轻轻地叹息一声,然后,站直了身体。想要离开。在这个时候,唐方最需要的,是要一个人好好地静一下,然后,将所有的思绪都整理清楚吧?
要知道,诸葛英武是对的,在唐方的心里,这天下的任一,都及不上陶心然的一句话,一个眼神,就如现在,即便是全世界的东西都摆在唐方的面前,却都及不上陶心然亲口告诉唐方。她对于他,从来都没有放弃过……
可是,陶心然才刚刚站起身来,那个眼睛里还有泪光闪烁着的唐方,却蓦地伸出了长手。第一次的,他的还带着泪痕的脸上,有一种不顾一切地坚持。他毫不犹豫地将陶心然的刚刚离开的身体扯回,然后,重重地跌回自己的怀里。
唐方的瘦骨伶丁的身体,将陶心然的心口撞得生疼。蓦地被人拥抱到怀里的感觉,也令她有瞬间的头晕目眩。
然后,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小唐已经将她的头按倒在自己的怀里,然后,紧紧地拥着她,仿佛要将她的整个人,都融化到自己的身体里去。
猝不及防之下的陶心然,只感觉到一阵的晕眩。还来不及惊呼,就已经跌进唐方的怀里。片刻后的清醒,却发现自己的整个人,都被唐方抱得很紧,很紧——紧得,几乎就要喘不过气来。
隔着厚厚的衣服的身体里,是陶心然曾经看到过的触目惊心。所以,此时的她,不敢动,甚至不敢说话,生怕自己有什么不恰当的动作,还有字句,会令唐方觉得尴尬。
“师傅……”唐方呼唤着陶心然,带着浓重的鼻音的话里,有说不出的复杂情愫。没有办法对她说自己的爱,也没有办法告诉她,其实在自己的心里,唯有她,才是生命里最珍贵的。
199——所谓的公道
199——所谓的公道
唯有抱着她,唯有抱着她,唐方才会觉得,此时的自己,才是真实的,才是踏实的。抱着她,唐方忽然觉得,自己所有的经历过的磨难,都值了,值了……
陶心然伏在唐方的怀里,就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下。唐方的瘦弱的胸膛,全部都是棱棱的骨角,将陶心然的身体撞得生疼,生疼。她强忍着,刚想要说什么,却发现泪水已经倒灌而入,一股又咸又苦的味道,直钻起她的喉咙里。
“师傅……”固执的少年,怀抱着陶心然,象是抱住了自己所有的希望一般——谁说希望是虚无缥缈的?希望,其实就是在你的怀抱里,在你的真真切切的拥抱里。
陶心然的手,僵硬着,然后,她反手,抚在唐方的背上。感觉着手底的凸凹不平的脊背。感觉着唐方曾经受过的,数不清的折磨。不知道过了多久,陶心然忽然喃喃了一句:“那时,你得有多痛啊……”
那时,你得有多痛啊?可惜的是,我不能身受。
蓦然间,听到了陶心然的话,唐方无声饮泣。他的刚刚被吸入眼眶的泪水,终于再一次地,止不住地扑簌簌地落了下来——
唐方拥着陶心然,只感觉自己拥抱住了整个的世界,有一种幸福的满足,混合着尖锐的痛的感觉,由脚尖升起,一直地,升到现在的心里。痛着,却又幸福着,仿佛是失落的珍宝,终于回到了自己的手心一般,不敢欢呼,怕把这片刻快乐,都吓跑了……
或淡或雅,花总在绽放;或盈或缺,月总在天上;或高兴或痛苦,日子总是在过;或期盼或失望,希望总在眼前;或见或不见,你永远都在我的心间。
曾经以为,她不明白,她不理解,可是,却原来,她都明白,她都理解的。
记忆的闸门,仿佛是潘多拉的盒子一般,被打开了一半。陶心然的眼前,场景在变换着,她的心,仿佛也随之转动起来。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呢?
在那间昏暗的客栈里,目瞪口呆的她,望着赤着上身的少年,讷讷的,脸颊飞红。而她的面前,那个小小的、俊美的、骄傲的少年,光着上半身,站在门口,朝着落荒而逃的她,满含委屈地说道:“师傅,你说过的,要对我负责的,你可不能赖账啊……”
夕阳西下,有谁的身影,就在那绿意葱葱的青山绿水里?
任性的少年,刚刚闯完祸回来的少年,正在接受着师傅的训导的少年,就那夕阳的万千金丝里,扬眉,抿唇,趾高气扬地将双手举在头顶,望着那个叉着腰,气得满脸通红的、正怒不可遏的陶心然,忽然“扑哧”一声地笑出声来:
“师傅就师傅啦……你现在是我的师傅,那么以后呢,若是徒弟长大了呢,不再是徒弟的时候呢……”
唐方的声音,渐渐地低了下去,然后,消失在空荡荡的山顶里,渐渐地变成余韵悠长的回音——你现在是我的师傅,可是,若是徒弟长大了呢?若是徒弟,不再是徒弟了呢?
是啊,现在,她还是小唐的师傅,可是,当有一天,徒弟不再是徒弟的时候,那么,师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