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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9——唐方之忍受的极限'一'
草原的暮霭,总是来得迟一点。当天边的七彩的彩霞,还在天空中游移不定的时候,深深沉沉的暮色,就已经从黑暗之中涌出,然后,直朝着天地之间扑来。
日月交替,亘古不变。就如人间的所有的冷暖的极致一般,都是人为无法的自然规律。
马棚之中,灯光有些昏暗,有一个人,正在弯着腰,一下一下地打扫着马棚的最深处。他的头发有些发白,他的身子非常的瘦弱,映躲在昏暗的马棚的灯光之下,就仿佛是一只佝偻着身子的小兽,正在一个没有人知道的角落里,静静地抚摸自己的伤口。
可能是马棚里的味道太过浓了一点,那人的声音里,隐隐约约地带了一丝的咳嗽。他轻轻地咳着,可是,手下却一分都没有停,只是不停地清着那成堆的,仿佛是永远都清不完的马粪。
马粪是草原上的冬天最好的取暖的材料,可是,若不是在草原上长处久待的人,任谁都很难接受这一种刺鼻的,呛人的气味。
许是弯得久了,那人的腰有些痛。他轻轻地伸了伸腰,想要将自己的筋骨舒展一下。可是,他的身子才一直起来,身后,就有一条长鞭横空而出,仿佛长了眼一般地对着他无声无息地横扫而来——那方向,那准头,正对准的是他的只穿着一件单薄的衣衫的肩膀。
疼痛。
火辣辣地疼痛。
沾了盐水的长鞭抽在身上的感觉,抽在满是伤疤的脊背上,就仿佛是一把火,那把火,烧着,煎着,刺痛着,那种虽然是皮肉的伤,可是,那一种痛,却几乎能痛到神经里去。
手中的耙子几乎跌在地上。那个不停地清着马粪的人用手地将手中的最后的一样东西握紧,然后,静静地闭了闭眸子……
冷汗,犹如长蛇,从他的脊背上轻轻地滑落,年轻的男子静静地忍受着,等待着背上的刺痛慢慢地消失,然后,又拿起了耙子,开始静静地清起马粪来——
“怪不得要我们狠狠地招呼这个家伙呢……看来,三殿下他说得还真不错,别看这家伙长了一张就连女人都会羞愧的脸,可是,这一身的硬骨头,却不是旁人可比拟的……”
忽然,耳边传来一声,极轻,极冷的冷笑来。那笑,带着隐然的嘲讽,说不出的鄙夷,甚至还有一种说不出的怜悯——他们都在怜悯这个长得仿佛天人一般的少年男子,却在这里过着地地狱都不如的生活……
“是啊,是啊,若是我,若是我的女人被夺了,那么,我一定会拚了命的夺回来,而不是在仇人的这里委曲求全,曲意奉称。”
这时,另一个声音又再响起,粗豪的声音里,带着一种说不出的鄙夷的味道——要知道,这个少年,心爱的女人在他的面前,为他做了那样的牺牲,可是,他却还在这里,默默无闻地忍受着如此非人的折磨——而且,从来没有想过夺回属于自己的,又或者说是报仇……
这样的男子,简单就是草原人的耻辱,简直就是草原人的笑话,所以,这两个人,虽然都是下人,可是,却没有人看得起他……
于是,那两个人一边对着马棚里的男子讽刺着,嘲笑着,一边去还在无所不用其极地折磨着他。
少年的脊背挺直起来,手下在不停地忙着,机械般的动作,早已似乎成了一种习惯。他慢慢地做着,机械一般地忙着,对于身后的喝问,对于身后的冷嘲热讽,都是听而不闻,视若无睹——
他轻轻地喘息着,扭动了一下身子,将因为鞭痕带来的痛楚,竭力地减到一半,然后,他又开始了仿佛永无止境的操劳。
他在一天的时间,必须要清三个马棚,将所有的马粪都堆积起来,在外面晾晒好,然后,才可以回到那个暗无天日的地牢里去,做短暂的休息。当第二天的太阳升起,他又得早早地被人带到这里,然后开始他的一天的刷马,洗马的活计。
折磨,无休止的折磨,已经是他的生活在全部的内容。他没有力气挣扎,没有力气逃避,甚至就连忍受的能力都在渐渐地消失……
眸子里,已经没有了眼泪,只是微微地有些潮。那个正一声不响地清着马粪的男子,忽然之间慢慢地站直了身体,灯光照在他的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上,却隐隐地映射出了一种逼人的光采——
那赫然是一个比天神还要俊美的男子。
那个男子,有着极其完美的轮廓,线条秀美流畅,五官文雅,特别是他的那一双眸子,就仿佛是天上的星斗一般,回眸之间,流光溢彩。在这昏暗的灯光的折射之下,隐然地散发出一种夺人心魄的光彩。
此时的他,虽然额头上满是汗水,苍白得仿佛白芷花瓣的脸上,有一种不健康的红。他静静地闭了闭眸子,然后,重又低下头去。
昏暗的灯光下,因为男子惊鸿一现的脸而折射的光彩,逐渐地暗淡下去,天地之间,仍然是一片的灰暗,看不到明天——就如他的生活一般,那样的充满疯狂的,充满绝望的日子,好象永远都没有止境——
那个人,是绝对不会放过他的。
眸子里,仿佛有一把火,在熊熊地燃烧着,仿佛要将眼前的一切,都燃烧殆尽。而少年男子无声无息地咬紧了下唇,然后任由那把火,将自己的心,都烧得痛了起来……
恨吧,恨吧,只有恨才是力量的源泉,只有恨,才会令他有生存下去的力量——只有恨,才能令他有将这一条黑不见底的路,走下去的力量……
那么,就恨吧……
恨吧。
不知道清了多久。
当马棚里的昏暗的灯光,渐渐地变成一束长影的时候,少年男子这才将马棚里的马粪清完。然后,他才慢慢地将马粪送到外面阳光灿烂的地方,如此周而复始。透过阳江的光线,将男子的身上的每一分,都照耀得特别的清楚。那个男子,满身,满身的,都是鞭痕——那用力极巧的鞭子,在他的身上不伤及要害的地方,周而复始地重复着,当上一道鞭伤还未好的时候,下一道,就已经来了——都是驰马草原的汉子,手中的马鞭,早已练习得娴熟无比,所以,若是甩在人的身上,那么,力道,也是控制得极巧的。
少年的身上,散发着一种马粪的味道,还有伤口化脓的,腐臭的味道。他才一从马棚之中走出,那些还游走在花丛嫩叶之中的苍蝇,便象是闻到了什么美味一般地冲了上来,围着他,叮咬不停……
而少年几乎连看都不看一眼,然后就慢慢地转过身去,开始了下一轮的工作——这就是他每天的工作,这是那个人折辱他的方式——以前的他,曾经是一个有洁癖的人,可是,而今的那个人,就让他从事这个世上最肮脏的工作,让他住这个世上最肮脏的地方,然后,让他吃他最不愿意吃的东西……
当太阳的第一缕光线照到年轻的男子的脸上时,他微微地闭了闭眼睛——啊,太阳……
每天还能看到太阳,就知道希望还在,每天还能看到日出,就知道,那个女子还在这个世界的另一个角落里等他……
“我知道,未来的路,一定不好走,那个人,虽然留了你的命,可是,他却一定会狠狠地折磨你——那么,活下去吧,小唐,就当是为了我。当太阳还可以从东方升起,我就还在等你,当你每天还能呼吸到空气,那就是我在想你——小唐,不论我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会每天的想你……”
那样的话,在他的心里,回响了无数遍,最后变成镌刻一般的存在,就仿佛此时,他一看到太阳,就知道,那个女子还在等他……
年轻的唐方,曾经骄傲的唐方,就是靠着这心底的最后的一丝信念,将这一段暗无天日的日子,重新穿过……
一个马棚的工作,终于都做完了,那么,就还有第二个,甚至是第三个。当小唐抬起头来,准备朝着下一个马棚走去——
少年唐方的脸庞,微微地抬起,朝着日出的方向,静静地望了一眼。他的玉石般坚韧的脸上,在这三月的阳光之下,折射着清冷的光辉。
可以说,如若不是他有着如此的神秘的,复杂的身份,那么,怕是草原上的任何一个少女,都愿意将他拉进自己的帐蓬里去……
“喂,别走,等一下……”唐方的身后,传来粗豪的喝斥声,那声音,带着一种说不出的窃喜的感觉,那感觉,仿佛是一场好戏就要开场了,而他们,只需要冷眼旁观而已……
远处的草地上,传来了一阵清香的,清甜的味道,那样的味道,不同于烤羊肉的香味,混合着各种的混乱的味道,随着轻来的风,远远地飘过。
唐方的脸,忽然变了。他的手用力地握紧了手中的耙子,仿佛要将指甲,都生生地陷进去——
没有办法避免的,终是没有办法避免的——这一天之中,最折磨的时候,终于都来了。
241——唐方之忍受的极限'三'
他的语气里,没有惋惜,没有可怜,有的,只是一个男子对另外的一个男子的敬佩——可是,那样的一个男子,在受到了这样的折磨之后,是不是真的不会死呢?要知道,那样的折磨,已经是一个人的极限,塔尔多刚刚的一眼望去,细心的看到唐方的整个背上,已经全部都化脓了,若不提早医治,怕是命在旦夕——看来,那些人,还真的是想这个少年死啊……
可是,在同一星空之下,无论是不是天神的孩子,都不应该受到这样的待遇啊……
“我在外面听说,这个人,是三殿下从中原带回来的,因为三殿下答应了某一个人,以天神的名义起过誓,所以不能杀他。可是,依三殿下的性格,也是绝对不会让他好好地活下去的……”
微微地叹了口气,塔尔多握紧了塔多大婶的手:“阿娘,你放心,他们折磨不死他的——不论是不是天神的孩子,只要能有这样的忍耐力,能有这样的本事,他就是一定是天神愿意眷顾的人——娘,好人终有好报的,就象是您……”
塔多大婶忽然沉默下来。
她忽然想起了那个夏天,那一天的雨很大,有一个小孩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