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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苦。
青偃心中究竟有多少忐忑,旁人无法得知。翎也在忐忑中逐渐静下心来,考虑再三之后,终于决定,和青偃一同离开,一人向北,一人向南。
翎也曾想向宫千聿问清楚,青偃究竟许诺了他多少。但,正如青偃所言,宫千聿也因着情分相助,如若自己贸贸然前去追问,一旦宫千聿真的是顾念情分,自己这么做,未免太过分,也只得作罢。
她没再见过宫千聿,至于后来,君非对她的知恩不报已经颇有怨言,翎仍旧没有进宫见过宫千聿。而宫千聿也从未指明了要见她,她和宫千聿之间,似乎总有一种尴尬的气氛,两人,也都不约而同选择不见。
时如流水,一切均不等人。
“青偃……”翎仍旧将心提到了嗓子眼。
“保护自己,注意安全,不逞强,不拼命,能不受伤不受伤,不用险计,不单打独斗。还有什么?”青偃一脸言笑晏晏,将几日来翎絮叨的话脱口而出。
“没有了。”翎也突然意识到,自己是太罗嗦了。
青偃将翎缓缓拥入怀中,一个拥抱,倾尽一生爱恋,“翎,保重。”
、无颜相见 (3)
满腔话语只化作一句保重,他已经说不出太多了,也已经……无需说太多了。翎会幸福,她的幸福,她已经会自己把握。翎会快乐,她的快乐,不用他给。翎的一生,他,终究是过客,但是,就算是过客,生命中曾经拥有,他,满足。
感觉到翎的手缓缓回抱他,他此生,还有什么遗憾?
青衣远走,翎静静看着背对她的身影,那一身青色战甲,在青偃身上,并未多显威武,反而看似格格不入。
那纤长高挑的身形,应当属于青韵竹影,应当属于孤雪千里,应当属于万千山水,却不该属于战场。
但是,为了她,青偃义无反顾的去了,为了她心中的情,青偃放弃了。
生命如此重,情如此深,她这一生,也还不尽了。
策马转身,望着身后墨黑一片,这是昔日陪伴她出生入死的兄弟,这是助她守家卫国的战友,她,却从未去记他们的名字。不记他们的容颜,从不与他们交流,就连号令,听到的都不是她的声音。
这些为她付出一切的人,她曾经却不想去与任何一个人多添瓜葛。
翎一袭明红翻身下马,看着张张饱含激动的面孔,突然,缓缓跪在地上。她两世,不跪父母,不跪天地,如今,她要感谢这些人。
“冥王殿下!!”众人齐呼,呼声震天彻地,墨黑尽数下沉,掀起沙尘一片。
“诸位,再助我一次。”并不激昂的声音,经由浑厚的内力发出,清晰在每个人耳边萦绕。再助她一次,是恳切,是相求,而不是堂而皇之的发号施令。
这些人的故乡在北列,他们与极北陆毫无瓜葛。如今,她征战不是为了国家,而是为了她自己。她相求,是因为这些人没有理由为了她的私情血洒战场,她相求,是因为曾经有负于这些忠诚的伙伴。
“公主……”宸羽也跪在一旁,终于开了口,却不知该说什么。这么多日子以来,公主从未要见他。
“宸羽,你私自将这些人带入极北陆,虽也有功,但毕竟使其背井离乡。将功折罪,与我一同,将他们平安带回来。”
说完,翎起身,一跃上马,将手中长剑高高举起,“兄弟们,跟我走!”
头一次亲自发号施令,头一次以这般姿态亲近众人,头一次,为了自己而战。
策马扬鞭,红衣随风,墨发飘扬,她从未想过此生还能有今天,从未想过,她不再离涅天越来越远,而是向他的方向奔去。
但是,涅天,你可知,我哪里有颜面再见你……
、贼乱天下 (1)
极北陆出现了一群土匪,不,更确切说,是强盗,一群身着墨黑,罗刹带头,面目狰狞,武器超然,行动有秩的……强盗。
不知从何地窜出,又不知用了何种方法,这些问题,众人都还来不及思考,来不及查探,这伙强盗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生生攻入一小国门户城镇。
不杀人,不放火,也不掳掠人丁,仅仅是为了……抢钱!
径直冲入城主宅中,大小钱庄,粮食只给留下够俩月喝粥的,金银财宝一点儿不留,银票搜出来一把火烧了,顺道再给城主剃个光头。
大摇大摆出城,几十里外,寻一处天堑之地,一切金银如粪土一般,齐齐倾倒其中,每个一年半载,谁也别想摸得着。
继而来无影去无踪,数日后,又闻得另一城镇遭此劫难,同一伙人,同一做法,仅是城主发型各色。
东奔西走,就算是有城镇事先得了消息,照样被洗劫一空。这伙儿强盗仿佛天生异能,飞檐走壁不在话下,城墙形同无物。
谅你有多少守卫,能不杀也不杀,捆了扔一边;谅你哭穷求饶,性命不要,钱财莫留;谅你多么想以身殉国,抱歉,自己来。
曾也有城想尽了办法,美人计,城中尽是美女,仅着薄纱翩翩行走……视而不见。
曾也有城绞尽了脑汁,空城计,提前藏起所有的财物,城主亲自城门相迎,哭诉其城中早已饿殍遍地……没用,找东西,他们在行。
曾也有城劫后追击,可是,一旦他们想消失,立刻消失的干干净净。一万大军需不需要埋锅造饭?当然需要。大军过境会不会留下痕迹?当然会。但是,谁也找不着。
曾也有城精兵良将,负隅顽抗,明明身手不很利落的强盗,那彼此之间的配合,却犹如戏文中早已排练千次一般,天衣无缝娴熟异常。没有单打独斗,俩仨一组,有攻有守,人梯过墙,似连个眼色都无需提前递过去。
曾有人言,此波人乃是侠义草莽,专门与官家作对,专门劫富……但也没济贫啊,那些惊世财宝,入了天堑,他们够不着,入了深潭,他们捞不到。那这些人的目的是什么呢?谁也猜不出。
曾也有人追溯其来源,终只能查得乃是南方忽出,具体为哪,不详。弹丸小国,怎敢和离殇跳脚?只得遣使节相询。然,宫千聿尽是一句话:不知道。
然而,片隅之地,哪能容得众人细细琢磨?正在各城池人心惶惶,动乱四起之时,都城传来惊天噩耗,玉玺失窃!!
堂堂一国,玉玺居然丢了,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贼乱天下 (2)
但是,此事瞒不了,也瞒不住。消息如飞鹰一般传开,据说,某夜,一小伙儿人偷入皇宫,也没杀几个侍卫,不是不杀,而是压根儿就没惊动。
接下来,便是国君被剥光吊在了皇宫大门外,身旁缀着一个空了的玉玺盒子,饶是一干人等再想隐瞒,但是,如此明显,哪里能瞒得住呢?
谁人有这等胆量,谁人有这等身手?似乎不用多猜,仅是凭着消息中所形容,国君那异于凡人的发型,所有人都将各城发生的事,联系在了一起。
如若往常,哪能容的草莽如此放肆?可是此时并非往常,本就是诸国联军中最小的国家,为了博得一席之地,军队几乎倾巢而出,仅留下不足五万守军。谁又能想得到,庞然大军居然奈何不得蚂蚁行走。
究其原因,那便是,将士在外,国土遭欺,一纸没能盖上玉玺的圣旨,急速飞往弑天边境。
短短半月,这个小国乍看之下,居然有满目苍夷物是人非之感。
而那些强盗,在玉玺失窃之后,重新隐入茫茫大地。据见过的人猜测,那些人……莫非真从地府来的不成?红衣罗刹,黑影冥将,那脸上鬼魅一般的颜彩,成为许多人一生的梦魇。
而那梦魇,此刻又向别的国家伸出了鬼爪……
“我说,公主啊,咱们这是……唉!”宸羽已经是不止一次叹息摇头,一世英名……一世英名啊!!
“怎么?你有意见?”翎眼眉一挑,抽手将手上把玩着的东西向宸羽砸去。
宸羽忙伸手一接,看着通体碧玉,上方龙飞凤舞还刻着字的……玉玺,又一次叹气,“属下哪里敢有意见?可是……可是……这……”
“我这叫取之有道,目的达成了就行了?非要杀得尸横遍野?”翎洗去脸上五颜六色的颜料,一张素颜,仍旧看得几分强盗气质。
宸羽又一次叹息,摇头,是啊,取之有道。可是,我的公主,您也要顾及名声啊,这等事情做下,日后就算是功成名就,史书之上,该如何记载?堂堂北列公主,兴许还是堂堂弑天王妃,居然是强盗发家,草莽出身……
更何况,抢就抢了,烧就烧了,真金白银填谷填湖,他……也认了。他们没有后援,甚至没有后方阵地。城夺了不可能分兵去守,钱财拿了携带不便。
可是,您的趣味未免太……那城主国君的头发,他看了都觉得,那城主国君,抹脖子上吊是最好的出路了,哪有脸面再见人?
“不过,公主,您就不担心,咱们这一走,再在别的国家闹出事来,他们反倒安心不用撤兵了?”宸羽将玉玺收入囊中,这是半月来唯一留下的战利品了。
、贼乱天下 (3)
“有什么好担心?我不想滥杀无辜,那些百姓,甚至那些兵将,他们没什么错,就算有错,我也不是那个替天行道的人。国土之争,国与国之间的攻伐,自古以来就有,算不得错处。我要的只是这个国家乱,就算是我们走了,这个国,也要乱个几年,兴许乱到亡国也说不定。但那时,就不是我的原因了。”翎也知道宸羽想问什么,索性将理由一并说了。
然而,势态正如翎所料,她们走后,这个国家,彻底乱了。
凭白失了大量财富,国家政权中心遭羞辱,传了几百年的玉玺失踪,哪有不乱的道理?
百姓的生活看似没有受到强盗的掳掠,应该无虞,官家虽然被抢,但也不至于饿死,不过……
自古以来,民贫官富,官家还拥有兵力,这才得以保障政权稳固。
但是现在,官家反倒成了最穷的,仅剩一口粥活命。那些金银倒是找着了,却拿不出来,还要派兵守着干看够不着的财宝。无数人涌向那些天堑深潭,明知道哪一方都拿不走,但是,仅是那明晃晃的诱惑,就已经打得不可开交。
城主出面调停,就算是德高望重之人,一露面,也笑倒一大片。就算是城主扣着帽子,硬着头皮,也没几人听得进去。钱财的诱惑放在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