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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马极尽累死,前蹄一软,将她生生甩了出去。
上官怀瑾一直以为翎忧心北列的情形,急切要赶回去,直到这时才发现翎的异常。
就在翎被甩出去的那一刻,上官怀瑾突然从马上飞身,直接抱住似乎并无应变状态的翎。强大的冲击力使得他运起所有的内力,仍旧滚在地上老远才勉力停住。
“翎?”上官怀瑾着实讶异翎的状态,伸手想要摘她的面具。
“换马,继续赶路。”翎一把拨开上官怀瑾的手,摇晃着站起身,不知哪里来的力量支撑,纵然颤抖,纵然步伐不稳,却依然向前走去。
“我们现在去哪?”上官怀瑾紧追两步。两匹马都累得再也不能跑了,就连牵着走都不可能,如今只有弃马,前往下一个城镇重新买马。
然而,随口问出的一句话,却让翎突然停了下来,本对着上官怀瑾,不动,也不说话。
千里荒原草木兴旺,风过,百草伏腰,风息,草木掩人。
“怀瑾……你走吧……”风声呜咽,却挡不住翎疲惫的声音,划过低伏草木,字字入耳。
“你要回去找涅天?”上官怀瑾有些高兴道。他听到过些风声,知晓翎与涅天之间必有误会,此刻翎能想通,回头也还来得及。
然而,翎背对着上官怀瑾,果断的摇了摇头。
“你要独自回北列?”上官怀瑾诧异问道。
翎又一次摇了摇头,抬脚便走。
上官怀瑾顿觉不好,快步上前,一把扶住翎的肩膀,“你这是要做什么?”
翎不语,冰冷的面具下,看不透任何情绪。
面对如此状态的翎,上官怀瑾依稀有一种预感,这是他最不想面对的。
、爱怎能无暇(1)
“怀瑾,从此后,千机阁归你所有……”
“那你呢?!”一向温文尔雅的上官怀瑾终于忍不住怒吼出口,“北列王朝岌岌可危,弑天面临最严峻的强攻,涅天他……”
“这些都是我的错吗?!”翎终于嘶哑吼出,“我做了什么?我做错了什么?我莫名其妙就连累了身边所有的人,莫名其妙就让这天下大乱!我错就错在,我不该……”
“翎!!”上官怀瑾突然大吼了一声,看着已经陷入疯狂的翎,责备的话一时间不忍再出口了。
“翎,我没有说这些都是你的错……”
“那是谁的错?你告诉我,是谁的错?你告诉我!我不稀罕公主的名分,不稀罕荣华富贵,凭什么让我来承担?凭什么我是祭品?!”
“翎,冷静点!”上官怀瑾回答不了这些质问,这些也并不是翎在质问他,究竟是在质问谁?天下人?还是这天地?
上官怀瑾将翎搂在怀中,除此之外,他不知该如何开导此刻的她。他一直将翎当做一个完美的奇迹,她性情洒脱,武艺高强,足智多谋,看事为人无比透彻,但是他忽略了,再接近完美,翎终究是人,只要是人,就会有弱点。
“怀瑾……我不是好人,真的……我不是好人……”翎说着无情的话,声音终于控制不住哽咽,颤抖着失了真,“我自私,懦弱,我不想去面对乱局,不想去面对……我信他,我一遍遍告诉自己我信他,但是,我又说服不了自己……我,不想……”
上官怀瑾轻轻摘下翎脸上的面具,那面具下的皮肤,早就已经被泪水泡得红肿泛白,她这一路……
“你如果再失踪,失去的,会更多……”上官怀瑾知道,此刻不该再刺激翎,但是无论如何,他不敢让翎再这么迷茫下去。翎的武功高他不少,如果她决意想要离去,他根本拦不住她。
“自从你又一次不告而别,虽然知道你独身来了极北陆。北堂珏仍旧怒不可遏,将一切罪责推向了你身边所有的人。宸风当时重伤初愈,却又一次遭受重刑,就连宸穆……也没能幸免。他本人,也一病不起。你父皇母后从那起再也没了笑容,北列的早朝屡屡免朝。死神无首,被闲置一旁无人理会。
、爱怎能无暇(2)
如若不是此次北列面临战乱,恐怕宸风和宸穆必要死在牢中。死神……恐怕真的要解散了……”
上官怀瑾知道,这些旧事不一定就能动摇翎那颗倔强的心,但是,有些事,她该知道,她不能总是刻意选择逃避,用自己的臆想去粉饰太平。
“你知不知道,北列已经有多少城镇被占领?北列阵亡了多少兵将?千机阁有人安插在军营内,你可知昔日你身边的人,他们受了多少伤?
你知不知道此次多少国家攻打弑天?你知不知道他们集结了多少兵马?你知不知道弑天有多少防御力量?”
翎渐渐恢复些冷静,挣脱了上官怀瑾的怀抱,冷声道:“你问我这些,我就算知道又能如何?”
“你说你能如何?”上官怀瑾反问了一句,他不会看错人,就算翎不是十全十美,但是,只要她肯面对,只要她不再逃避,“翎,诅咒解开了,预言的真相水落石出了,如今,你不用担心生命无预兆突然停止,一切还有转机,你怕什么?”
“转机?”翎突然自嘲一笑,“变成了猎物,人人垂涎的祭品,我……究竟还算不算个人?”
“你如今有手有脚,能说能动,你说你算不算人?”
“算又如何?”
“人之常情,就算是你什么也没做错,就算所有的事与你无关,如今,你的国家,你的亲人,你的爱人,他们在承受伤害,你要袖手旁观?”
人之常情……翎细细咀嚼着这四个字,当她头一次面对真相,她自己都觉得恶心,从那时起,她真就没把自己当成是个人,而是个怪物,或者更确切说,是件炙手可热的物件,一个,人人都欲争夺的东西而已。
她不会再有自由,无法再拥有意志,宿命告诉她,她活着的理由,仅是为了被人们争夺。
她就摆在那,等待无数人来争夺……
原来,一切都没变……
原来,一切都是她钻了牛角尖,猎人们的竞技,谁也没规定,猎物是死的。谁也没规定,猎物不能参与其中趁机屠杀猎人……
猎人……涅天……
她的结,在这里!
、爱怎能无暇(3)
原来,当她爱上了涅天,就已经冲进了束缚。她不能杀涅天,便下意识将自己完完全全当成了猎物,一个……注定悲哀的存在。
她忘记了她还能反抗,忘记了……这世上,唯有一个猎人她不能反戮。
那么,其他的猎人呢……
翎心中的坚硬壁垒如突然开了一条大道,她不是个物品,她是个人,是个活生生的人,她还能动!
去他的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想抓她,凭本事,如若被她杀了,纯属自找倒霉!
“回北列。”翎坚定一句,方才那迷茫与脆弱全然不在,取而代之的……冥王又回来了。
上官怀瑾心中微微诧异,忙跟了上去,说道:“如今北列虽被攻下数座城池,但是东麓国倾全国之力相助,总体情况还算乐观。弑天这边则不同,除了离殇不参与之外,其他国家全力出击,更何况,弑天没有盟军。”
翎的脚步微微一顿,却没有停下,更没有要回头的意思,深长叹了口气,幽幽说道:“怀瑾,我可以不逃避,可以挑战宿命,但是,我却不能回弑天,不能……与涅天并肩……”
“为什么?”上官怀瑾丝毫不加修饰问出心中的疑惑。
“快走,路上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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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你讲个故事,记不清了,凑合听。
传说,天上有一座门,是神用来考验爱情。据说,相爱的人如果爱对方到了毫无瑕疵的地步,携手穿过那扇门,他们就能生生世世相守;反之,当他们穿过那扇门,如若有一人心中的爱有杂质,他们将被分散在两个时空,永远不可能再相见。
没有人敢去接受考验,所有的爱侣都觉得,他们已经相爱,就要珍惜眼前。爱情纯净到极致,是多少人的向往,但是,当他们拥有了,已经彼此相爱,谁愿意去接受那种无聊的考验?
因为,爱不可能没有瑕疵。没有人敢去接受考验,是因为他们担心对方的爱有瑕疵。他们可以坦然心中的爱无杂念,却无法保证对方同他们一样。
但是,这并不影响他们相爱,所以,没人去挑战,那是……信任的底线。”
、爱怎能无暇(4)
翎也不知道自己的故事是否讲清楚了,上一世,她曾偶然中看到这个故事,当时只觉得意境颇深,未及细琢磨,但是这一世,她遇见了涅天,遇见了这样纠结的感情,才突然发现,这个故事,足以形容她现在的处境。
那扇门,她,过不去。
“你是说……你不能完全信任涅天?”上官怀瑾诧异问道,一直以来,翎都以善识人标榜自己,难道她也会觉得自己看错了人?“翎,会不会是你在患得患失?”
“这不是患得患失。我信任涅天,我信他不会伤害我。但是,我祭品的身份就犹如那扇门,我留在他身边,就是时时刻刻去考验他。如果一旦有一天,我们必须要走过那扇门……我不想有那么一天。”翎微微低头,闭上了眼睛,似乎这样,她就可以不去面对这么残忍的现实。
翎说得有些深奥,但是上官怀瑾听明白了,不由得叹了口气。世事弄人,这个时候的涅天,固然不会伤害翎。
但是,当有一天,弑天如若真要面临亡国,涅天作为国君,他有自己的满腔抱负,就算他能放下。他手下还有百官众臣,万万子民,到时……他可能以一人之私,逃避所有责任?
到那时,如果翎在他身边,与其说是诱惑,不如说是考验。到那时,谁也不能保证,涅天是否会动摇,而翎,选择在这个时候就避免面对。
这世间最残忍的事,莫过于拿着诱惑时时考验一个人的本性,还有,挑战信任的底线,更何况,他们是相爱的人。
翎是爱涅天的,但是,她无法在惶恐中度过,她害怕有一天面对涅天的无情,听起来似乎可笑,但是这世间,谁能保证?因为翎,是阻止弑天亡国,最便利的办法。
“只因为这一点?”上官怀瑾追问道。
翎一愣,继而脸上的苦笑异常自嘲,“如果真有那一天到来,我恐怕……无法坐视弑天亡国,那是涅天几乎付出生命得来的。我的身份对我自己来说同样是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