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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诉我理由。”凤白墨也正色道,全然不顾什么君臣有别,只把此刻的涅天当成了当时的十九皇子。
涅天微微一笑,那笑容在凤白墨眼中极其苦涩难咽,“何须理由……”
“当然需要理由。”凤白墨此刻倔强的毫不退步,再说出的话来,俨然一副恨铁不成钢的口吻,“涅天,你告诉我,北堂翎究竟哪里值得你如此?若称其美貌,极北陆貌美女子无数,你若想要,哪个不是趋之若鹜?若称其聪慧,我敢说,北堂翎绝不是天下第一。若论知你懂你……涅天,你觉得,北堂翎真的知你心懂你情?恐怕换做任何一个女子,为她付出这些,她就算是块石头,也该融了!……”
、红颜所在,英雄冢(4)
凤白墨一提起这事,情绪越发激动起来,噌的站起身来,直视着涅天的眼睛,那眼中几乎通红一片,若不是他懂医术知道是疲累所致,寻常人恐怕以为涅天已经瞎了。
“涅天,醒醒吧,天下间不止一个北堂翎特殊至极,甚至不仅仅只有一个朱雀。你身为一国君王,这是何苦?只要你愿意,弑天乃至极北陆,定能找出比北堂翎优秀百倍的女子。”
一番苦口婆心,居然说得涅天微微发笑,笑间牵动了胸口的伤,又皱了皱眉头道:“白墨,你何时变得如此肤浅?”
“我肤浅?那你告诉我,如何才不肤浅?!”凤白墨再也无所顾忌反问道,涅天的笑容丝毫没有平息他心中的愤怒。那不再如昔日般洒脱的笑意只让他觉得,不值,他替涅天不值!
“美貌,聪慧,特殊……”涅天低声重复着,苦笑一声,轻轻闭上眼睛。那些只是翎一开始吸引他的地方,然而如今,这些早已是浅显到了可以忽视。
“如若不是这些,那么,我凤白墨发誓,如若有一天你死于非命,我只要还剩一口气,必定将你进棺入殓,为你立碑铭文。如若我做不到,焕和靖,我必定保一个,只为达成你的心愿。涅天,放弃北堂翎,弑天是你数年心血……”
“翎与弑天无关。”涅天断然说道。他不知道凤白墨从哪里得知他心中曾经的执念,可是,他曾经的确羡慕翎怀中能够享受安葬的人,而如今……凤白墨恐怕不会理解,翎不知何时,早已成为他生命的一部分,割舍……
一想到这,涅天只觉得心口一阵抽痛,蹙紧了眉,却感觉身体动不了。
“伤势太重,你暂时不能动。”凤白墨解释着,继续努力道:“涅天,别再执迷不悟,北堂翎可否将你放在心上?你出巡半月,她从来没问过我你去了哪里。你一路疲惫归来,就连把守宫门的侍卫都能看得出,她是否询问一声?你心脉旧伤复发,她是否看到了?是否关心过?她刺你一剑,就算是最终停了手,是否试图搀扶过你?如今已经过了两个时辰,她若是关心你的伤势,就算是天牢,怎能关得住她?”
这是否就是所谓的忠言逆耳?涅天不知道,他只觉得一瞬间,心,被掏空了。答案都是否定的,他一直都知道,只是他从来没问过自己,或许,是他不敢问。
涅天奋力抬起一只手附上双眼,这已经是他如今力气所能达到的极限,“白墨,出去!”
凤白墨别过眼,不愿再看涅天剧烈起伏的胸口,纵然胸口处又一次殷红,如今,他却必须将这里留给涅天一人。
悄然而走,只留下,一室苍凉。
、自此无缘(1)
翎老老实实在天牢呆着。
守卫一开始还对这个犯人加紧了看守,一炷香时间巡视五次,可是后来才发现,这个犯人,出奇的老实。不吵不闹,更不会哭天喊地,要求伸冤更是谈不上,只是呆呆坐在条凳上,一动也不动不知道看什么地方。
他们自然知道这个犯人曾经是未来王妃,但是,天牢之内,一向进来的都是大人物,他们也没大惊小怪。只要进了天牢的大门,再大的人物,也是一落到底,阶下囚而已。
唯一不同的是,其他的大人物进来,家属难免央求几句好生照顾,而这个犯人,要求他们好生照顾的人,是君王。
不明白,他们这些小人物,着实弄不明白上位者们究竟这是做什么,不过,他们头儿嘱咐了,莫要揣测国家大事,看好了人,奉命办事就行。
还好犯人像个木头一般一动不动,也没有任何要求,他们只要看着犯人别死了,也不用额外照顾什么。
不过,这人进来两天了,就这么一个姿势,不吃不喝也不动,要不是看着还喘气……
“我说……吃饭吧?”一个狱官最终看不过去了,开口劝说。
“喝口水?”
“我说你这人,这么……”狱官急了,愤然开口,却被旁边一人拉了一把,使了个眼色,止住了话。
狱官也自知话多了,虽说下了天牢的几乎没有再能翻身的,但是,少说话哪怕不做事,也能驶得万年船。
两人离去,牢内一片寂静。弑天的天牢并不阴暗潮湿,反而条件还不错,最起码没有老鼠,也没有各种虫子。
牢内不仅有床铺桌椅,就连被褥,都是洗得干干净净的。
然而,两人的吵闹,巡逻的人来人往,全都进入不了翎的世界。
眼睛盯着某一处不知多长时间,其实她什么也没看,不仅什么也没看,心中居然没有心思回转,她所有的思考,在涅天胸口淌血冷然下令的一刹那,早已停止。
就连涅天为什么将她关在天牢,她也从未想过。
她什么都不敢想,她怕一旦心中有所动,所有的情绪,她会无法控制,就像这一切发生的事不在她控制之中一样。
、自此无缘(2)
牢内的寂静渐渐变得不寻常,该来巡视的守卫没有如时走过。
不一会儿,牢门口闪过一个黑衣人,全身肃黑劲装,脸也被黑巾蒙着,利落的开锁而入。
翎感觉到有人进来,那毫不掩藏的杀气以及功力深厚可以释放出的压迫感,压的她快要喘不过气。
已经僵硬的脸颊微动,一个模糊几乎不可见的笑容浮上,缓缓闭了眼,同一时刻,仰起了头。想杀她的人应该很多吧,不知道这样算不算不得善终,如果生命这样结束,莫兰卉的预言,算不算应验呢?
冷漠想着,忽然觉得肩上一暖,一件外衣已经覆在肩头上。
“穿好跟我走。”黑衣人冷声说着,似还压抑着巨大的冲动。
“不杀我么?”翎无所谓的口气问道。缓缓起身,身上无数关节僵硬痛着,却也穿好了衣服。她这副穿着并不得意啊,还是少几个人观赏的好。
“如果你愿意自行了断,我绝不阻拦。”黑衣人貌似是来救她,说出的话却是咬牙切齿。
“那真是抱歉了,自杀的事,我从来不做。”翎起身,想要系好衣襟,却突然发现,墨黑的长袍而不是劲装,这身打扮……“凤白墨,你要带我去哪?”
凤白墨也并非想要疑神疑鬼,拽下蒙面的黑巾,一张脸黑得并不比黑巾逊色,“你不必知道太多,要么跟我走,要么……留在这里等待做祭品。”
翎的眼睛微眯,脸上的冷然瞬间加重,祭品,这个对她来说象征着耻辱与悲哀的宿命,被人如此轻描淡写就出口……翎继而惨淡一笑,凤白墨这是真的不想跟她说话了,居然用这样的词语结尾。
凤白墨看着翎穿好了衣服抬头望他,一副摆明了要离开的样子,心中又是一阵光火,他多么希望翎此刻问问涅天的伤势,或者要求见他,又或者肯狠下心说不走,他会立刻带她去见涅天。
但是翎什么也没说,安静的望着他,等待离开。
最后一丝希望破灭了,凤白墨带着翎,轻车熟路离开天牢直奔都城门外。
、自此无缘(3)
离开天牢就是如此简单,打入天牢并未废了翎的武功,她若是想去哪里,简直轻而易举,但是,她在等什么?凤白墨纵然再神机妙算,此刻却算不懂一个女人的心思。
城门外早有人牵着两匹马等待着,一见来人,赶忙迎了过去。
“翎……”上官怀瑾将翎上上下下打量个遍,见她并未受伤,也未曾被用刑,一颗悬了许久的心,总算是落了地。
“北堂翎,今后不得再踏入弑天半步。”凤白墨阴沉着脸,对翎说的话能短则短,一个字也不愿再多。
“涅天的选择?”翎清冷问道。
凤白墨听言心中冷笑,选择?涅天何曾有过选择的余地?她,又何曾给过涅天选择的机会?
然而,此刻的凤白墨已经不如昔日,尘埃落定,他半个字也不愿再问。对着上官怀瑾使了个眼色,利索转身便走。
上官怀瑾忙追了两步,问道:“凤相,君王伤势如何?”
凤白墨突然止住了脚步,回头望了翎一眼,本该由她问出的话,如今被他人问出,她,仍旧一脸淡然。
“与你们无关。”凤白墨冷言冷语斩断了一切,他的君王,绝不博人同情,涅天就算是死了,恐怕那个女人仍旧是一脸淡然吧。
紧攥着拳,硬迈着步,他有生以来头一次佩服自己的自控能力。不愿多说一句,他怕再次激起心中火,会忍不住下手。涅天一再叮嘱,让翎安然离开。
北堂翎可以背叛涅天,但是他凤白墨,绝不。
上官怀瑾目送着凤白墨离开,深深叹了口气,转身望着翎,久久不知该如何开口。
“想揍我?”翎仍旧是淡然的一句,接过上官怀瑾递来的银色面具。北堂翎已经被涅天囚禁,如今在这世上的,是千机阁阁主。
上官怀瑾又是一声叹息,摇了摇头,将缰绳递给翎,却自始至终,没有说一句话。
翎突然扣上面具翻身上马,拼命一抽马鞭。
马儿吃痛异常,猛然甩开了蹄子,如风一般飞奔。
自始至终,翎没有再回过头,自始至终,也没再说过一句话,但是,在这个荒无人烟的郊外,自始至终,她也没有再摘下面具。
、自此无缘(4)
马儿颠簸,掩饰了她快要将缰绳挣断的手,掩饰了她剧烈颤抖的身体,掩饰了……所有的异状……
一天一夜,整整一天一夜,翎保持着同一个姿势,同一条路线,甚至拼命赶马,保持着同一个速度。
直到马极尽累死,前蹄一软,将她生生甩了出去。
上官怀瑾一直以为翎忧心北列的情形,急切要赶回去,直到这时才发现翎的异常。
就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