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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慢垂下手,仰头看看头顶那片湛蓝的天空,低声叹息一声,却在下一刻又露出笑容。
一路走过,认识安容和的人很多,虽然笑着施礼招呼寒喧的不算太多,可在远处偷眼相看的却不少。
因为那些目光,林贞娘有意离安容和远些。安容和却似乎浑然不觉林贞娘的有意疏远,林贞娘往旁边远几步,他就近几步。始终都是和林贞娘距一步之距,就这么不急不缓地并肩而行。
时间长了,林贞娘也就不在乎了。看就看去吧!
他们还没像有些人,在黄昏牵手而行呢!在大宋,也没那么讲究。
虽然越走越偏,已经出了城,可是林贞娘却没有问到底是要到哪里,只是默然相随。
倒是安容和,忽然回过头笑睨着她,“不怕我带你去卖了?”
白了他一眼,林贞娘嗔道:“哪个怕你?再说了,我可不是能让人卖了的人……”
安容和闻言失笑,摇摇头,也不说话,忽然就伸手握住了她的手。
只下意识地挣了下,林贞娘就由着安容和握着她的手了。
在后世,握个手什么的,能算得什么?就是在这儿,她也不是没和别的男人有过肢体接触,可是不知怎么的,这样和安容和握着手,她就是觉得有些紧张。
那种紧张而又甜蜜的滋味,或许,就是别人说的恋爱的感觉吧?
他宽厚的手掌紧紧牵着她的,她能感觉到他指腹上因握笔而形成的茧,而他也能感觉到她掌心握刀而成的薄茧,许还有两处被火烫、油灼的伤。
他们的手,都不是养尊处优,嫩白有如孩童的手,可是就是因为这样,才觉得更该珍惜同样吃过苦的对方。
心,仿佛是被一汪水包裹着,林贞娘只觉得这一刻自己的心分外的柔软,仿佛是被春雨浸过的土壤,那样宽容,任由什么东西慢慢地发着芽……
“到了……”安容和停下脚步,看着心神恍惚的林贞娘,笑得格外温柔。
收敛心神,林贞娘掩饰地转目张望,才发觉这是之前他们曾来过的河畔。
河畔的柳树,枝浓叶密,垂下的绿枝浓得像要笼成一方天地——帷帐一般……
莫名的,她就红了脸。暗恼自己怎么会胡思乱想那些有的没的。
可偏偏安容和拉着她,却正好走向那棵最壮的柳树。
又羞又恼,她拖着身子不肯向前。
安容和奇怪地看了看她,松了手,自己快跑几步,到了树下,“就在上面。”
林贞娘一怔,随即脸更热。
她自己胡思乱想也就算了,还把安容和要做的事往那上头想,真是……
摸了摸热烫的脸颊,她还想找些话来掩饰。却看到安容和撩起长衫的下摆,仰头看着树上,竟似乎要爬树。
怔了下,林贞娘忙跟过去,“安大哥,你干什么?”
认识安容和以来,他一直都是斯斯文文的,可从没做出这样顽童般的举动。
“你放心,我爬树很能干的。”安容和一笑,安抚地摸了下林贞娘的脸颊,真的双手抱着柳树,往上爬去。
林贞娘担心地仰着头,下意识地伸开双臂在下面护着。虽然若真有什么事,她这样根本帮不上什么忙,可这样做却好像安心些。
安容和却是没有说大话,虽然外表斯文,可是爬起树来,却灵活得像只猴子。等他爬上树,从树梢俯身冲着林贞娘发笑时,林贞娘才算松了口气。
不知从树上拿了什么,安容和笑着挥挥手,又顺着原路,爬了下来。
“看,这是送你的。”跳下树,安容和也不去打理身上粘到的毛刺树叶,只是乐呵呵地举着手中的油布包。
林贞娘没看,只是用手拂着他肩上的树叶,随口问:“是什么?”
声音一顿,他看着安容和从油布包里取出的纸鸢,有些小意外。
“我不是说了,要和你一起放纸鸢嘛!”
安容和笑着,拉了林贞娘,就地盘腿一坐,娴熟地摆弄着手中的纸鸢,没多大一会儿,就把线梭系好了。
林贞娘坐在他身前,先还盯着他摆弄线梭的手,可是不知怎么的,目光就落在了他的脸上。
看着他垂下的睫毛,看着他好看的修长的眉毛,看着他高手的鼻梁,还有微微勾起的嘴角……
这个男人,真的很好看——好像明星一样。
模糊的想着,林贞娘心里有说不出的感觉。既开心又甜蜜,还有那种难言的得意:这个男人,以后就是我的了!
安容和没有抬眼去看林贞娘,可是嘴角却是不知不觉中越翘越高。
他喜欢被这样凝望着,哪怕是一辈子,他都不会觉得腻烦。
纸鸢随风而起,安容和把着林贞娘的手,教她如何控制着纸鸢忽远忽近……
湛蓝的天空,那么的高,他们手中的纸鸢,也仿佛要随着风,飞上九宵。
林贞娘感觉到安容和俯在她耳边轻缓的吐息,那样的温热,让她只觉得耳朵有些痒。
“贞娘,”安容和低声唤着她的名字,柔声道:“我要你记着,如果你是一只纸鸢的话,那我愿做你的线。放你高飞,任你遨游,只要你肯顺着这根线,在倦了累了时,回到我身边,就已经足够了……”
心口一跳,林贞娘转目望着安容和。只觉心情激荡,竟是一时间无法言语。
他知道的,他知道她心里的不安与惶惑。所以,才特意带了她来放纸鸢,还说这样让她感动的话……
口齿微动,林贞娘想想,没有说话。只是踮起脚,飞快地在他的面颊上一吻。
只是一下,她就羞得慌忙扭头,却在下一刻,就被他紧紧拥入怀中……
第一卷 春色渐至 第三十八章 打对台
第三十八章 打对台
震耳欲聋的鞭炮声里,红色的纸屑漫天飞舞。
林贞娘仰着头,迎着阳光,对面大酒楼的金字闪着刺眼的光,让她不自觉地眯了眯眼。
收到请柬时,她几乎以为对方发错了人。现在才知道萧家的管家不是把请柬送错了地方,而是特意请她来观礼的。
“永丰楼烧烤”!?
她都不知是该笑还是该叹了。不过是烧烤罢了,居然萧家也下这么大的本钱,把原本在定陶出了名的“永丰楼”改成了专门的烧烤店。
之前萧七来她店里闹,她认定了是萧七自作主张。那现在萧家这样故意和她打对台戏,还只是萧七一个人的问题吗?
“哟,林老板……”有人在旁笑着唤了声。
林贞娘闻声回头,目光不禁一闪。这人她认识,是之前曾与安容和称兄道弟的那位萧管事。
拱了拱手,林贞娘笑着招呼了一声。
“难得林老板这么赏脸,是我们永丰楼的荣幸。”萧管事笑着请林贞娘入内,穿过人来人往的店堂,直接往楼上请。
“说起来,这次倒是从林老板那里受益非浅。还好林老板是个大度之人,想来也不会怪咱们偷用了你的主意吧?”
“怎么会呢?不过都是些小设计,又不是什么秘密……”林贞娘倒不是故作大方。
她店里的那些设计,在后世早就司空见惯,她从不曾把那些当成绝秘,所以看到永丰楼的桌子都弄成她店里的模样,也不觉得生气。
“我就说林老板大度……”萧管事笑着抖了下折扇,“再说,林老板以后就是官夫人了,对这些小生意自然是看不上眼了……”
林贞娘目光微闪,总觉得萧管事这话说得不对头,好像话里有话似的。按理说,他和安容和也曾称兄道弟,两下交好,应该不会……
“安兄如今升官发财了,连眼光都更上一层楼了……”
“萧管事,”截断萧管事的话,林贞娘笑笑,“我是个笨人,萧管事若有什么事,不妨直言,若是藏着掖着,我真是听不懂了。”
萧管事闻言大笑,拍手道:“爽快!”持壶斟茶,他笑道:“林老板一定要尝尝我们的烧烤,看看和你店里有什么不同……”
林贞娘点头笑笑,没说话,只是盯着萧管事。
萧管事好像没察觉到林贞娘的注视似的,只是慢悠悠地喝茶,直到一杯茶喝完了,才看向林贞娘,“林老板,其实说起来,我们萧家与安大人也是旧交了。当年互惠互利,两下得意,本是一桩美事。可是近几日……”
低头笑笑,他沉声道:“好女人是要旺夫的……”
“萧管事这话,真是说得我越来越糊涂了……”林贞娘笑了一声,睨着萧管事,冷冷道:“好好的,怎么就说到好女人这上头了?若不是与萧管事面对面坐着,我还当是与哪个大娘闲谈呢!”
面色一变,萧管事哼了哼,也不再说话,只是抬手招呼,让伙计把捧上来的托盘放在桌上。
油汪汪的肉串,喷鼻的肉香,林贞娘看着肉串上粘着的黄的、红的调料,目光微闪,也不等萧管事让,就自己拿了一串肉串。
“既然萧管事这么有诚意,我也就不客气了。”
肉串入口,林贞娘虽然面色未变,可是心里却是咯噔一下。
这味道,虽然和她店里的味道仍略有出入。可是这个红色的调料绝不是用茱萸研磨的,而是正宗的辣椒味道。
奇怪了,难道是那老汉又进城来卖辣椒,却没有来她店里?
不对,之前那老汉分明说了,那些是家里仅有的存货。就算开春时又种了,也没有这么快。就是她在家里种的那一小片实验田,也不过才开了辣椒花……
突然扬起眉来,林贞娘的目光落在萧管事脸上。
虽然萧管事面色如常,看不出半分端倪,可是眼底却有掩不去的得意。
“萧管事,看来你们萧家果然是有钱有势,又有门路啊!”
萧管事一笑,摇着折扇,淡淡道:“不是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吗?”
这话说得太对了,虽然不知道萧家到底收买的是哪个,但林贞娘可以肯定。这辣椒粉一定是从她店里流出去的。
瞥了眼萧管事,林贞娘用纸巾擦了擦手,笑道:“有些口干……”
“还愣着做什么?去给林老板叫碗凉水,要不然,就喝碗水酒?”
林贞娘眉毛微动,却是笑了起来,“正要尝尝永丰楼的凉水,我记得上回喝的那个甘蔗水就不错……”
当着面,有说有笑,一离开永丰楼,林贞娘就沉下了脸。
往回走的路上,她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