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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刚送了贞娘回来……”刘原皱眉,怨道:“难道你不知道吗?李安,你这小子还真是一心只顾着备考,读圣贤书读傻了,连外头发生什么事都不知道了是吧?”
李安一惊,“怎么了?是——你生意上……”声音一顿,他转向林家,“难道贞娘不舒服?要不怎么会这个时辰回来?”
刘原啐了一声,“书呆子!”虽然骂,却还是拉住想要进门的李安。
坐在台阶上,刘原瑟声道:“安大哥向贞娘求亲了——现在……”
李安“呀”了一声,脚步顿在门口,过了好一会儿,也学着李安一样,呆呆地坐在台阶上。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瑟声问:“你说,贞娘会答应吗?”
“你说呢?”偏头看他,刘原不问反答。
目光相对,在彼此的眼神中,都看出了对方未曾掩饰的心意。
一时间,两个少年就这样静了下来。久久,都没有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李安才叹息:“恨未能功成名就……”
刘原挑眉,歪着脑袋瞪他,“恨个屁!傻书生读书读得脑子有毛病了?贞娘是什么样的人?什么功成名就,关她什么事?”
李安哑然,许久后失笑,“你说得是……其实,我不是想要抱怨。我又何尝不知道贞娘不是那种女子?若她是那般肤浅的女子,安大哥也不会倾慕于她——终究,是我迟了……”
声音稍顿,他看着刘原,有些奇怪地问道:“那你呢?若论远近,你是最先认识贞娘的,怎么居然一直没有……”
“别提了!”刘原皱眉,他也是气啊!明明他比安容和还早认识的林贞娘,为什么林贞娘却偏偏……
“我早就看出来了,那次在永丰楼,还有说书……”
“在县衙里……”
同时收声,两少年四目相对,又是同时一声叹息。
且不说两个少年在门**心,只说林贞娘快步迈进门去。到了二门,却又踌躇。不知怎么的,平时胆子也算大了,可是这会儿,却居然有些情怯。
自后头跟过来的林静奇怪地盯了她眼,“姐,你不进去?”
“嗯,”林贞娘应了声,随口问道:“阿原呢?”却不等林静答话,已经深吸了口气,迈进了二门。
才进二门,就听到正房里传出笑声。
那是许大娘爽朗的笑声。许大娘虽然为人泼辣,生起气来凶悍得吓人,可是一开心起来,笑得却也是极欢快。
因为这笑声,林贞娘的紧张感也有些轻了,快步走进屋,她先笑着同众人打了招呼。才偷眼瞥了眼坐下首的安容和。
今天,安容和没有穿一向常穿的青色襦衫,而是穿着一件宝石蓝的襦衫,许是因为那蓝衫比平日的衣衫新上几分,看起来更显精神,冠眉舒眼,显得极是英俊斯文。
心里才这样想,林贞娘就有些恼自己。
想得太多了!就算安容和英俊,也不该这个时候在心里暗夸他……
“许大娘,可是稀客……”故意不看安容和,林贞娘笑着又和许大娘说话。
今个儿许大娘也穿了件绸衫,头发梳得极光,看起来是出门前也刻意打扮过的。
这会儿她睨着林贞娘上上下下打量着,然后嘴一抿,笑了起来,“什么稀客不稀客的?这要是真成了,哪里还是客呢?”
听得面上一热,林贞娘就是想答话,也觉得不好说什么,只能腼腆地笑笑,转向陈氏那边。
陈氏看了看她,口齿微动,却到底是什么都没有说。
而许大娘,已是大声道:“陈妹子,你看这事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刚才话已经说尽了,对这事儿,我们家可是很有诚意,你看,连骆大人都受不住大郎央求,特意来做这媒人。你就是不给我面子,也得看在骆大人面子上——是吧?”
“这哪里是面子不面子的问题呢?”陈氏的声音很低,眼睛一直是在看着林贞娘。
昨夜安容和走后,她也曾与林贞娘长谈一番。
说起来,她竟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家女儿竟与安容和有了那样的情愫。明明,她觉得刘原和女儿更亲近的。甚至就是隔壁的李安,都比安容和与女儿更能说上话……
可,心里再疑惑,于这种事上,陈氏却还是偏着女儿的。
自家女儿是个好的,那自然就是安容和这个年纪大些的诱惑了女儿,才使得女儿动了那样的心思。
因为这儿,今天怎么看安容和,她都觉得不顺眼。好像安容和就是个贼,居然趁着她不注意的时候,就这么把女儿偷走了一样。
可是虽然恼,但既然女儿已经隐约透出愿意的意思,那她这个做娘的也只能为女儿谋算了。
还好,安容和的确算有诚意,这定陶县里由县令大人亲自上门提亲的女子,也没有谁了。就冲着这,贞娘也算风光了……第二章
“许大姐,咱们都是做娘的。你我的心思都是一样的,凡是儿女好,那就是咱们老的老……”陈氏叹了一声,拍着林贞娘的手,只道:“我这个女儿,生性顽劣,只怕日后要惹大姐你生气。尤其是她这做生意的事……”
许大娘也是精明人,一听陈氏这话,就明白什么意思了,也没拍着胸口打包票,她只伸手拉过林贞娘。
打开带来的首饰盒,取出明显是新买的金钗,她笑盈盈地给林贞娘插上,淡淡道:“我这人,没别的优点,可唯一一点好的,就是从不哄人。一是一二是二,从不扯谎。陈妹子,我们安家是苦过来的,当时若不是我这个妇道人家出头露面,今个儿还不知一家老少会是个什么样儿呢?贞娘做生意赚钱,我只觉得她能干,又怎么会嫌弃呢?再说句实在的,这世上谁会嫌钱少呢?”
第一卷 春色渐至 第三十七章 纸鸢
第三十七章 纸鸢(一更)
等到一切尘埃落定后,林贞娘仍然有些迷糊。这样子就算定下终身了吗?她甚至还没有恋爱,没有和安容和约会,没有什么花前月下,没有什么甜言蜜语,只是一句倾慕,只是一句简单的承诺,她就这么把自己“卖”了?!
一直胡里胡涂的,到了下小定那一天,她才终于有种将要嫁人妇的感觉。
看着摆在桌上的缎料,刻着多子多福的金银锭子,全套的金头面,林贞娘说不清到底是什么感觉。
那头陈氏无暇留意到她的情绪,只是忙着张罗回礼。在空的酒樽里注满了清水,又从林静手里接过金鱼,小心地倒进酒樽里。又忙着叫如玉快点把葱拿过来。
“还有筷子——一边去!”呵斥着看着热闹一个劲儿地往跟前凑的来钱儿,陈氏伸手接过如玉递过来的嫩葱还有筷子。
“也不用这么紧张吧?”如玉嘀咕着,趁着没人看,一脚踢在来钱儿身上,“死狗,还不快滚开……”抬头,迎上张氏的目光,她只淡淡道:“我怕它打翻了东西。”
陈氏眯了下眼,没有说话。自打那回来钱在如玉脚跟前尿了一回后,如玉就一直看来钱儿不顺眼,好几回背着人打过来钱儿。虽然狗不会告状,可这些日子,来钱儿却是绕着如玉走的,明眼人都知道是被打怕了。
“娘,你再这样,我可生气了……”抱着来钱儿,林静仰着头抱怨。
如玉撇撇嘴,哼了两声:“你母亲生你奶你,把你拉把成这么大,到头来连狗都不如了……”
如玉这么一嚷,林静脸上发烧,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得抱着来钱儿退到一边去。
林贞娘皱眉,想说些什么,却到底还是忍了下去。
虽然她自己仍有些不在状态,可是到底今天下小定,算是喜事,她也不想生事。
只是,她真的做好准备成为别人的妻子了吗?
虽然安容和也说现在虽下定,可是正经下大聘,还要等林贞娘孝期满了之后。也就是说,真正下聘,成亲的事,都要等两年之后。
两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这期间又会有什么变化,林贞娘还真说不好。
若是到那个时候,安容和前途再进一步……
晃了下脑袋,甩掉心头升起的那一丝不安。
林贞娘暗想:她可不是从前那个林贞娘,还等着别人来退亲。要是到那地步,她自己就先一脚踹了安容和。
哪怕是在大宋,就算没男人,她也一样过得好!
心里虽然这样想了,可到底心却静不下来。
看到取代骆振锋来送小定礼的官媒去了,林贞娘就和陈氏说先往铺子上去。
陈氏原还想拦,可瞧瞧林贞娘的脸色,也就什么话都不说了。
出了门,靠在门上,林贞娘忍不住长出了一口气。
“贞娘……”听到叫声,林贞娘一扭头,正好看到也是才出门的李安。
“李安,”笑着招呼一声,虽然觉察出少年神情有淡淡的忧悒,可林贞娘却只装作没有看出,“才去学堂?准备得如何了?再过两个月就要下场了。”
李安点点头,看着林贞娘,似乎想说什么,可是才叫了林贞娘的名字,就又收声。目光望着前方,隐隐有些说不清的迷茫之色。
因为他的眼神,林贞娘不由转过头去。正好看到正从巷口走过来的蓝衫男子。
双眼一亮,林贞娘几乎忘了李安还在身边,下意识地迎了几步,才矜持地定住脚步,歪着头,笑问:“你怎么过来了?不是说……不能见面的吗?”
她都搞不懂为什么定了亲的男女要少见面,但既然是规矩,大概也有什么用意吧?
安容和看着她,笑得温和,“若是两年都不见面,岂不是要让我……”
他最后几个字说得极轻,可是林贞娘却还是听清了他在说“想坏了吗”。
脸上不觉一热,她垂下头去,脚尖无意识地蹭着地面。
安容和一笑,对着李安点点头,寒喧几句,才道:“有些事想要同你一起做……”
“哦,”林贞娘低应一声,想要故作矜持些,但想了想,到底还是点头,随了安容和去。
走得急,她差点忘了和李安告辞,走出几步,才记起,回头朝李安挥了挥手。
李安站在幽长的巷道中,挥着手,目送林贞娘消失在眼帘中。
慢慢垂下手,仰头看看头顶那片湛蓝的天空,低声叹息一声,却在下一刻又露出笑容。
一路走过,认识安容和的人很多,虽然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