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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施主,小僧想要调查主持大师去世的缘由。”静默片刻,明远抬起头,一字一句地说着,话语间满满的坚定。
仲冉夏摇头:“官差已经结了案,主持师傅也葬下了,小师傅何必还执着于此事?”
“女施主心知事有蹊跷,让小僧如何能心安?”那位抚养他成人,自己极为尊敬的师傅,就这样不明不白地离开尘世,明远知道出家人最忌讳的便是执念,可连日来智圆大师慈祥的脸孔时不时在梦中出现,甚至神色欲言又止,仿佛想要告知他什么。
明远实在是忘不掉,放不下。
“你想要我帮忙,为什么?”仲冉夏盯着明远,为何要选择她一个娇生惯养的大小姐来合作?
“女施主与主持大师有缘,定然不愿见他枉死。”明远垂下眸,清秀的面容不过几日,已是憔悴异常。淡青的眼圈,苍白的脸色,说不出的怜人。
这事是麻烦,非常棘手的大麻烦,仲冉夏压根不愿掺和进去,只是她想要得知以前的事,从智圆大师这边下手最为有利,想必明远也不会拒绝她的要求。
至于其它,这位主持与她的关系,也需好好探查一番。
于是,仲冉夏迟疑了一会,颔首道:“……即是如此,明远小师傅打算怎么做?”
他小脸一抬,眼底的狐疑一览无遗。
仲冉夏嘴角一抽,抬手扶额:“你不会……还没想好?”
明远脸颊爬上几朵红晕,尴尬道:“小僧想要从主持大师的遗物中寻出端倪,再好生查探……”
“如今,除了这本手札,什么都没找出来,对么?”一看他的神色,仲冉夏就能猜出七七八八了。
果不其然,明远窘然地微微点头了。
只是如今智圆的尸身焚毁了,寺庙早就再次开放,遗留下的证据痕迹怕也是被有心人抹杀掉。那么,他们还能从何下手?
细细询问,明远却只知他被智圆收养后的事,之前的更是无从得知。
仲冉夏想来想去,觉得这小和尚根本就是来耍着她玩的。一问三不知,又在事情尘埃落定之后才提出质疑。真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除非天上神灵,不然真不知从哪里把事实真相挖出来了。
可是她既然答应了,也不好反悔,便提议明早到庆云寺瞧瞧,看主持大师的房间是否遗漏了什么是明远没有发现的。
小和尚满口答应,从哪里来,又从哪里走了。
望着明远来去无阻的窗口,仲冉夏秀眉一蹙。
展俞锦就住在隔壁,以前她完全不担心此人会发觉明远的行踪。但那日美相公展露出不凡的内力后,仲冉夏再也无法忽视。
小和尚明目张胆地闯进仲府,以展俞锦的功力,不可能察觉不到。他们之间相隔的这面墙,仲冉夏并不认为能阻挡住什么。
可是他由始至终没有做声,甚至未曾阻拦明远前来。她可以猜测,展俞锦是知道小和尚入府的目的,因而默许了他的举动?又或是,她与明远合作,便是美相公想要的结果?
仲冉夏沮丧地叹了一声,她总是下意识地猜度对方的想法,再给与合适的反应。前世的她,便是因此而如鱼得水,过得风生水起。
可惜成为仲家大小姐后,不管是风莲,还是展俞锦,都让她看不透。
甩甩头,既然这一个两个美男子的心思堪比海底针,难以预测,她想破头也不过白费力气,有这点时间还不如睡觉去。
养精蓄锐,才有精力应付各种突发情况,不是么?
还俗
折腾到半夜三更,仲冉夏一觉好眠,直睡到日上三竿,这才慢悠悠地起来。
菲儿端着水盆轻手轻脚地走入,伺候她梳洗时,小声禀报道:“小姐,明远小师傅在前厅等候多时了。”
仲冉夏挑挑眉,心下无语。
去庆云寺查探,虽说是昨夜决定的事,但明远有必要弄得众人皆知么?
她还打算借着到寺里上香的由头,只身前往。如今,被明远这一搅和,什么借口都拿不出手了。
仲冉夏正暗自叹息,抬头见菲儿目光闪烁,不禁奇怪。转眼便想通了,依照原主人拈花野草的性子,恐怕府上没有人会相信她跟小和尚之间是清清白白的了。
她眨眨眼,若是众人先入为主,自己和明远离府,倒是把理由都省掉了:“明远小师傅是我的贵客,别怠慢了。”
“是,奴婢这就吩咐下去。”菲儿矮身一福,眼底波澜不惊。
仲冉夏看她急急离去的身影,唇边泛起几分笑意。菲儿如此急躁的模样,难道是生怕慢了一步,让别的仆人巴结上明远了?
待她施施然踏进前厅时,看到的便是好几个年轻俏丽的丫鬟围着身穿灰袍的小和尚,恨不得把仲府里最好的东西呈上去。
相反,明远惨白的脸色,尴尬躲避的身影,如见豺狼猛虎的神情,实在有趣得紧。
仲冉夏看得津津有味,险些要让人取些瓜果香茗,在一旁悠然看戏。
谁知明远转身望见她,挡开丫鬟们便冲了过来:“女施主……”
见他哭丧着脸,满目祈求之色。仲冉夏也知晓这捉弄也该适可而止,视线在前厅的丫鬟上一扫,她们白着脸退下了。
“小师傅,谁让你过来的?”没了外人,她自在地落座,不悦地瞪向小和尚。
明远苦笑着,双手合什:“小僧昨夜辗转难眠,便早早来寻女施主……”
仲冉夏端着茶盏的手一抖,这话说得颇有歧义,难为他的脸色坦坦荡荡的,令人也不好意思往某个方向去想。
“明远小师傅,有些事急不得。”她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劝道。
明远一怔,垂首道:“是小僧……急躁了。”
仲冉夏点点头,孺子可教也,一点就通。她可不想小和尚到处打草惊蛇,把事情搞砸了。
可惜,故作深沉跟和尚说道理的后果便是,一路没了安宁。
明远为了压下心中的慌乱和焦躁,试图背诵清心经来平复。
这可苦了仲冉夏,细细碎碎的声音,念念叨叨的一堆经文,从仲府到达庆云寺,双耳被荼毒了足足半个时辰。
她不知道的是,这路程根本只需一刻钟。车夫素来晓得风花雪月,明白自家小姐和庆云寺小师傅之间相见定然困难重重。为了给他们制造机会,他便自作主张,在彤城绕了整整五圈,把时辰延长再延长。
尤其是听到车内断断续续的念经声传来,马夫想到大小姐素来懂得情趣。脑海中呈现出一幕,小和尚惊慌失措地诵经定心,自家小姐□着扑上去扒掉那件灰不溜秋的棉袍……
若不是仲冉夏忍无可忍,催促马夫加快了脚程,恐怕他们还得再绕上十圈。
智圆大师的禅房一切如故,除了明远,没有人擅自闯入。
仲冉夏望着纤尘不染的房间,心叹着她成全小和尚的执着,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仔细翻看着主持所有的经书和书札,没有任何遗漏的纸片,更加未曾有记号或是让人注意的地方。
仲冉夏失望地将手中的书籍放回原来的地方,眉头紧蹙。
“女施主,请用午饭。”
转身见明远静静地站在不远处,桌上几碟素菜,她起身笑了:“确实,欲速则不达。”
早上匆忙前来,连早饭也未用,这会确实是饿了。
仲冉夏一面扒着饭,双眼一面向四处瞟来瞟去。其实什么也没细看,算是发呆而已。
忽然她的视线扫过简陋的石炕,转到了墙上的水墨画时,怔忪了片刻,立即丢下碗筷,跳起身蹲在了地上。
“女施主?”明远被仲冉夏吓了一跳,讶异地瞧见她在石炕上敲敲打打,许久突然双眼一亮。
“小师傅,快来帮忙。”
明远迟疑地靠了过去,见仲冉夏使劲抠着一块石砖,弄得满头大汗:“女施主,这地方有什么不妥吗?”
她抬手敲了敲那里和别处,不同的声音让小和尚立刻明白了。示意仲冉夏挪开一些,明远没有向外拽,而是用力往里一推。
“咔哒”一声,随着石砖凹入,底下露出一张薄薄的信笺。
两人对视一瞬,仲冉夏伸手小心取出,慢慢展开。匆匆一扫,惊疑不定,将信笺递给了身旁的明远。
小和尚捧着纸片,上面不过短短几行字,却令他双眼微湿:“女施主,小僧认得,这是主持师傅亲笔所书。”
“……嗯,”仲冉夏抿着唇,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
信笺上是留给她的,寥寥几句,不外乎几个意思。
一是不得让展俞锦擅自离府,二是命明远还俗,交托给仲府老爹。最后一点,“芙蓉帐”最重要的一节,智圆早已保存妥当。
后两者仲冉夏还能理解,小和尚是他的高徒,是否还俗又托与何人,自是由智圆定夺。至于“芙蓉帐”,兴许是原主人把孤本交托主持代为保管,而将藤本放置在家中。
可是第一点,展俞锦与庆云寺有何干系?为何要仲家把他强留下来?
仲冉夏脑中的思绪被搅得一团糟,回头见明远拿着信笺不放,脸色怆然,不知该如何安慰,只得问道:“小师傅,打算何时动身?”
离开庆云寺,对他来说或许是件好事。
不过短短几日,明远消瘦得厉害,下巴尖尖,面无血色,眼底的青影更是越发严重。
既是智圆大师的遗愿,想必小和尚不会拒绝。
“……女施主,小僧这就去跟各位师伯师兄告辞。”明远把信笺万分小心地收入袖中,踉跄着走出禅房,单薄的身影更显萧瑟。
仲冉夏站在原地,从小在寺庙中长大的和尚,却突然要他还俗重新回到尘世。就像是一张纯白的纸张,掉入五颜六色的大染缸里。
这样的冲击,明远真的受得住吗?
把小和尚交托在仲府,是信她和老爹,还是认为那里是最适合明远的地方?
把石炕上的转头重新整理好,仲冉夏双手合什,第一次对这位主持心感佩服。智圆大师恐怕早就知晓自己不久于世,这才留下了信笺。
临死前,依旧如此记挂着明远和仲府的事,对于从未见面的这位主持,她由衷地心存感谢。
明远的告别拖了很长的时间,众多僧侣对他依依不舍。尤其是听到主持大师居然让自己这位大弟子还俗,甚至入住仲家,实在不能不吃惊。
望着前来送别的和尚们,视线时不时在她身上停伫,仲冉夏始终礼貌地笑着,只有自己知道,这笑容到底有多么僵硬。
好不容易回到仲府,又接收到新一轮的炙热目光。有释然,有好奇,有惋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