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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得眉目间神采飞扬,倜傥风流中透出桀傲不驯,真正是气度高华的富贵子弟,季克容只觉得心头一痛,呼吸又困难起来,恨得手都发抖了,勉强问,“我们原先制的那些胎,还有用么?”
“那些凡品俗物先放一边吧,我心里已有绝妙的好主,你见自然就明白了。”赵湘眉梢眼角只是要笑。
季克容负手立在一旁看他得意,淡而无味道:“你说的那个绝妙的好主,我猜就是沈绯衣吧?”
“正是。”赵湘附掌,“提起此人可恨之处,即便是千刀万剐也不为过,也算是我命中一大魔星,若依了我的性子,剐他十回八回都不止了,既然肯按捺脾气与之周旋,又废尽心机将之一路贬官至此,全是为了大计做准备,如今万事齐备,只欠这东风上场了。”
“大人做事很有分寸,小人一直很佩服。”
赵湘看他一眼,“我瞧你模样古怪得很,是在担心飞鸟尽良弓藏的下场么?且放宽心,事成之后,我决不会食言,先前答应你的那些好处自会一一兑现,你又何必弄出些色厉内荏的脸色给我看?”
季克容低着头,一字字仔细听了,谈不上信或不信的样子,眼帘微抬,目光沉沉的看住他,“如此最好。”他在地室里呆得时间久了,脸上的皮肤颜色灰暗,青多过白,隐隐几根细蓝的血管突突轻跳,态度又内敛阴郁,简直也像半死的人,赵湘越看越觉得不妥,却又分辨不出什么隐情,自己依旧细细地往下说,“事成之后,所有的证据都不会留下,咱们也算净身出户,地窖与园子都是要毁弃的,你还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最好预先留在身边。”
“大人放心,所有的药方全在小人的脑子里,片纸只字也不会留下来。”
“咦,你又多心了,倒像我会杀人灭口似的。”赵湘哈哈地笑,与他一前一后走出石室。门外候着两名黑衣随从,见主人出来,忙举了火把在旁引路,一时冰冷褊窄的石道里人影晃动,脚步橐橐,两名随从也是极少来这片禁地的,不知为何,越走越是胆战心惊,总觉得阴气逼人,腥风扑鼻,墙壁背后、黑暗深处肯定埋伏着些什么东西,不由自主提掌护在面前,睁大眼四处寻看,赵湘不由喝,“怕什么,没用的东西。”
季克容淡淡道,“大人休要怪他们,在这里走动,确实要小心的。不如我把伏尸散也分给他们些,药气强些也更安全。”
眼见赵湘点头,季克容自怀里取出两只香袋似的药囊递给随从,“收好了,包管什么秽物也近不了身。”
两名随从俱是大喜,忙接过小心翼翼揣在怀里,这下才底气足了,四个人在迷宫似的地道里兜兜转转,走出去约半里路,赵湘突然止步,眼前已是四条岔道相交之口,四条黑黝黝的入口处悬着雾气,如阴间渡魂的黄泉道,两名随从又是心头发怵,这里倒是从来没有来过的地方了,也不晓得藏了什么玄机,见主人面色凝重起来,忙叉手候命。
三十八
三十八田七是朝着墙角处窜过去的,他毕竟是练武之人,耳目灵敏身轻如燕,虽然表面同小严嘟嘟囔囔夹杂不清,然而眼风凌利,早觉查到三四米开外蹲着的东西,正埋头藏在黑暗深处,森森然觊觎过来。
手心里扣着利箭,他以最快的速度一击而出,然而那东西比他更警觉更迅速,乍眼才见一团灰蒙蒙模糊的影子,已眼前一空,竟原地消失了。
田七却是经过风lang的人,早怀疑石道顶上另有玄机,想来上次在墓地里被人暗算,就是中了类似的诡计,一见不妙,立刻抬头向上,约一臂距离开外,明明有个影子吊在半空,果然是往上逃了。
整条石道都是人工凿开的结果,故石壁上刻痕清晰,轻功高明的人不必费大力气也可攀爬而上,田七识破机关,自然满怀振奋,哪里还肯犹豫,一时屏息提气,将火熠子咬在口中,双手双足并用,在粗糙的石墙之上点跳而起,那东西见他追上来,‘嗖’地一跃,又平移出去一尺。
动作太快,若不是亲眼瞧见,田七决不会相信世上真会有这样的轻功,隐约地又起了疑心,难道那个东西真不是‘人’?不同于小严,他是艺高人胆大,害怕的感觉不过火星子般一闪,立刻飞到爪哇国去了——即便真是鬼,今天也要揭它一层鬼皮!
呼哧呼哧,田七就着朦胧的灯光,与黑暗中凌乱细微的响声,在石壁上扭身爬行,他是铁了心的穷追猛打,非要把那东西撵到绝处,手抓着石缝子,直抠出血来,自己毫无感觉,两眼炯炯,不肯放过任何蛛丝马迹的动静。
那团灰白的影子被追得无路可逃,索性‘嗷’地兜过头,朝田七身上冲来,鼻端只闻到股子腥臊之气,似乎是张开了嘴。田七忙拧腰窜到一旁,故意让开一条路,眼前一花,等灰白影子已飞快窜过时,电光火石的瞬间,已将手心里扣着的丝网打开,‘咯嗒’地一声,已将那东西牢牢裹住。
耳听得网子里挣作一团,尖锐地‘咝滋咝滋’地声音听得人齿根发麻,想是那东西正在剧烈地撕扯着丝网,田七唯恐它又像上次那样逃脱,已迅速抢步上前,先用火熠子晃晃地照了个一清二楚。
精钢丝制的网里似乎罩了个人,然而人断没有这样死白的肌肤,在火光下与网丝一同闪着寒光,当田七取着火熠子往它面门处细照时,它竟像万箭穿心一般,狂叫起来。
‘啊……’声音凄惨莫明,叫得田七头皮一炸,克制不住浑身冰凉,在丝网里困兽般扭曲挣扎的竟然真是个人。
昏暗的火光下,那人瘦得如具活骷髅,灰白色的皮肤紧绷在骨架上,已完全没有方才猕猴似的灵巧,且像是无法见光似的,双臂围拢紧紧护住头部,缩作一团,再仔细看,双手泛着冷光,十指尖利宛如刺刀,若被他轻轻抓一下,身上少不了留下十个血窟窿。
田七也不敢去碰‘他’,心里纷乱如麻,舌头僵硬到无法说话,等了一会儿,才勉强道,“你,你,谁?”
那人只是发抖,却是像濒死之时的痉挛,看得田七心里不忍,想了想,把手上的火熠子藏到身后去,“你很怕光么?”
没有了灯光,那人慢慢地,试探地松开手臂,抬起头,呼哧呼哧地喘着气,田七努力睁大眼,刚想看清楚‘他’的五官模样,却见网子一抽,那人挥舞着四肢又冲过来,离得太近,田七几乎无法避开,连重新举起火熠时的时间都不够,又顾忌着‘他’利刃般的手指,仓促间本能地将手上所有的小箭全数顶了出去,夺夺夺,五六支小箭全数钉在脸上。
小箭上抹了岭南田家自制的碧磷霜,寻常人的只要沾上一点,立刻浑身青筋暴起手足麻痹,三日内若不服解药,便要血脉凝固而亡,因田家自古有三条家训,一是清心,平心待物;二是修德,以德对人;三是务实,不许贪图虚名,族下子弟自能说话起,起床后日日背诵,以此作为立身之则。到了田七这一辈,更是手下留情,轻易不肯配制见血封喉的毒药。
那人中了毒箭,似乎一呆,身子不过略歪,转眼又扑了上来。碧磷霜对‘他’几乎毫无作用,田七惊出一声冷汗来,及时将另一只手抽出,火熠子当空一举,那人又是狂叫,重新蜷到地上去。
火光一晃的瞬间,田七已看到他的脸,一双血红的眼,是没有眼皮遮盖的,皮肤的颜色是腐烂的苍白,嘴唇掀起露出满嘴动物似的尖牙,哪还有半分像人。
怎么办?田七有些手足无措起来,手上的火熠子支撑不了多少时间,届时火光一灭,那‘人’定会跃身扑过来,十根刺刀似的手指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把他绞得稀烂,可是真的要痛下杀手,又实在下不了这个狠心。正自犹豫不决,身后突然又伸出只手,往他肩头按下来。
沈绯衣是一路跟踪找来的,若不是小严在那架乌木楼梯上留下划痕,他也未必能猜出机关是在楼梯底下,用椅子砸开入口后,顺石壁而下,底下全是半湿的泥地,别的倒还罢了,唯独田七有一宗异事,他衣饰从来与别人不同,都是岭南田家特制的款式,尤其是脚上的羊皮靴子,鞋底刻满了鸟首云纹的花样,满地泥泞里也能辩别出形状,沈绯衣一路细看寻来,果然看见一人傻乎乎地立在石道里,到底找到了田七,不由心头狂喜,顾不上其他,直接上前拍他肩膀。
“怎么了?”沈绯衣话才出口,却发现田七如惊弓之鸟,不分青红皂白掉头就是一拳,他用力拧身避开,仍然被扫到脸颊,半面脸孔火辣辣地痛,自己跳开反手一抹,还好没伤到骨头,不由喝,“你疯啦!”
田七又是一掌扇过来,掌风到了半路,这才看清楚来人,硬生生停了下来,喘气道,“原来是你,来的正好,这个地方实在古怪。”
沈绯衣不见了小严踪迹,又瞧他满脸惊魂未定的模样,心下一沉,低声道,“你瞧见什么古怪的东西了?”
田七手指了丝网里的‘人’给他看,沈绯衣脸上变色,又是释然,“原来是这个东西,我和小严曾在邹家看到过。”
一提到小严这两个字,田七才梦中惊醒似的,跳脚叫起来,“对,小严!小严呢?”
沈绯衣奇怪在看住他,“你不是和他一起下来的么?怎么还来问我?”
田七涨红了脸,顿时懊恼万分,方才自己意气用事,只顾追查跟踪,竟然忘记了身边还有一个小严,想起他不懂武功,又没有火熠子,万一在黑暗中也遇到这种怪物岂不是死路一条,越想越是骇怕,吃吃道,“你,你骂我吧,我为了追这东西,把小严丢在地道里了。”
沈绯衣听得一口热气涌到喉咙口,手里捏紧拳头,恨不能一拳砸烂了他,发作道:“你怎么这么不小心,他,他,他……”
一口气连说了几个‘他’,却又说不下去,瞪着田七生闷气,田七眼眶也红了,“你别急,我们再找找,若是他真的出了意外,等这案子查清楚后拿我给他抵命也行!”
“等这事完了,咱们俩的命也不知在哪里呢。”沈绯衣长叹,“你还没看出来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