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绯衣公子-镇尸官-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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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看,要知道乱石冢的案子错综复杂毒辣百变,看清这个东西不过是第一步,若想寻个究竟仔细,你我还得慢慢来。”

十六

小指粗的肉虫子在桌面上扭曲弯转成各种形状,或许灯光太亮,它爬着爬着又钻回心脏去,桌面上便有了一颗微弱跳动的心,小严镇定下来,慢慢在桌旁坐下,看着它,轻声道:“你什么意思?”

“严公子,你不觉得我们一路行来,所见所闻俱不是正统,故亦不能以常情去判定?”他欠了欠身,靠近些,一指桌面,“依我所见,以往我们遇到的异相就像是这个东西,看似毫无道理,其实总有阴谋勾当在里头,刺穿了,虫子也就出来了。”

“你的意思是那些全是人?”小严却又恐惧起来,感觉比见鬼时更揪心,手指抠了木头,生生的掐进去,木头渣子刺进肉里也不觉得,“我的青天大老爷,你切莫告诉我那些都是活人!”

“我也不知道。”沈绯衣苦笑,站起来,踱出去,“这些日子我自己也在犹豫怀疑许久,到底看到的是什么,到底该怎么解释,不过,有一点我倒是肯定的……”

他边走边说,声音越来越低,临到窗台前,猛然一掌劈出去,击开窗扇,从窗台口由下而上拎起一个人。

那人正听得仔细,冷不丁被他揪住耳朵往上提,又惊又吓又疼,顿时杀猪似的狂叫起来。

“叫!大声叫!”沈绯衣冷笑,他手劲极大,竟拽着那人翻过窗台跌进屋里,小严忙上去劝阻他松手。那人一屁股坐在地上,刚才全靠他吊着沈绯衣的手腕,耳朵才没被撕下来,此时只剩下喘气的份,一张脸皱成包子摺,抬头一看,原来是邹家的一名家丁邹阿发。

小严见他耳朵根处血渗出来,忙找了块布头给他擦干。

“唉哟哟,我的沈大人,才多大的事呀,你至于下如此死手吗?”邹阿发叫苦不迭。

“胡说!”小严用力瞪他一眼,“没把你拿到衙门去审就不错了,没事到我们墙根底下偷听什么?”

“我……那个……”邹阿发脸红,不过他算是邹府下人里最机灵的一个,眼珠子一转,立刻反驳,“咱家老爷命我来看看沈大人严公子查到哪一步了,要是累了渴了,是不是该张罗着弄些点心孝敬二位,小人怕惊忧到二位办正事,所以先到窗下探探眼色。”

“呸,好滑头的一张嘴!我们又不是头一天到这里,你们老爷连个好面孔都没有,怎么可能张罗点心?再不说实话,我就敲碎你的头!”小严又气又笑,挽起袖子作势要砸他。

“唉哟哟——”邹阿发抱头惨叫。

“算了。”沈绯衣拂袖,“他不过是个听命行事的下人,岂会晓得主人的心思。”

“哦,那就算了。”小严也爽气,直接过去去拎了邹阿发的领子,拽到门口,丢西瓜皮似的甩出大门。

回过头,沈绯衣微笑地看他,目光里居然有种满意表情,直看到小严苦笑,“怎么,我脸上突然长出朵花来了?”

“不是,我瞧你现在行事果断利落,倒是个办事可信的人。”

“嘿!原来你以前一直没相信过我!”

“似你以往莽撞行径,眼皮子浅,心软口快,做起事动静倒不小,叫我如何委以重任?”

“不错,我不过是个乡野村夫,没见识过什么大场面,左右上不了台面的货色,所以你最好不要把正事交给我办,明天过后,你走你的康庄道我行我的独木桥,从此咱们各不相干!”小严赌气。

苏苏见他们两人话赶话又要冲撞起来,又恨又急,“都到这个节骨眼了你们还争什么,明天过后……”她突然说不下去,低下头,一脸沮丧。

小严没了声响,内疚地转头看她,劝:“苏姑娘,别担心……”究竟怎么个不用担心,他也说不下去了。想到明天过后,苏苏开始四处飘迫如浮萍,小严的娃娃脸开始透出苦相。

只有沈绯衣无动于衷,伸了个懒腰,慢条丝理地说了句:“明天过后,事情总是要解决的。”

“怎么解决?就靠我们三个人坐在这里守株待兔似的捉鬼?沈大人,就算风凉话好说,你也要小心风太大闪了舌头。”小严一听到他的声音就火大,不知道用什么刀子话戳过去才好,想一想,冷笑,“知道你是翩翩佳世贵公子,身后又有赵大人那样的皇亲贵胄撑腰,迟早还是要回到东京去享福做官,你怎么会懂得无家可归的感觉……”

他到底不敢说得太放肆,可沈绯衣也已听得勃然大怒,‘啪’地一掌拍在桌面上,把匣子与心脏震得跳起来,手指了小严鼻子,喝“你嘴巴里不清不楚说些什么?”

小严吓一大跳,看他眼珠子都快红了,快到嘴的话一骨儿全缩下肚去,怪声道,“我说什么了?”忽然想起刚才他背着赵大人的脸色,有些明白过来,“那个赵大人……是不是……”

“是不是什么?”沈绯衣步步紧逼过来。

“没……没什么……”看着他铁青的脸色,小严冷汗也出来了,心里模糊地感觉这似乎是沈绯衣的禁区,半点触碰不得,忙软下口气,“那个……我想你人头广门路多,能不能帮苏姑娘想个安身之处?”

沈绯衣恶狠狠地盯着他的眼,似乎要从中琢磨出什么蛛丝马迹,半天才收回目光,回复至以往清朗萧萧,小严才要松口气,却又被他一眼瞪过来,“找个安身之处不是问题,明天要是再不能让邹府相信有鬼,苏姑娘就要当众赔礼道歉,这件事你仔细想过没有?”

“我想过,这事是我惹出的祸,所有的后果我来承担。”

“这还是废话……”

“我明白你的意思,”小严不等他责难,一口气道,“你怎么知道苏姑娘一定要赔礼道歉?你怎么就这么肯定我们会输?我和你再打个赌好不好,我说明天晚上邹府一定见鬼,你信不信?”

他声音里透着狡诈,沈绯衣眼中精光一闪,“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咱们慢慢来,不能长别人的威风短了自己的志气,是不是?”小严使劲眨眼,手指了指窗外。沈绯衣看着他手势,眼里透出笑意,“不错,我开始有点相信你的话了。”

苏苏在旁边听得一头雾水,但见他们挤眉弄眼时很有些志同道合的样子,心里居然有几分喜欢,叹,“别操心啦,大不了就是下跪磕头,难道还要杀我不成。”

“别灰心别灰心。”小严一直摇头,嘴咋巴咋巴得像是刚吃过酸梅子。

邹府的人更加乐观,邹老爷看他们忙了两天毫无结果,再无顾忌,打发下人把木器什物堆到苏苏窗下,五姨太房间死过人,自然是不吉利了,专等苏苏搬出来好放杂物。

事到如今,苏苏倒也坦然,自己把东西收拾了下,打了小小包裹,身外之物不过是几件旧衣裳共头上那根银钗,小严看不下去,上去一把把她手按住,“你急什么,是胜是负还不知道呢。”

“胜负与我有什么关系?”她笑笑,“我不过是个苦命的丑女子,既然总要离开这里,是被人赶出去还是请出去都一样。”

小严听得心头惨然,手一松,立在原地没了声响。

反是小苏回头劝他:“严公子,你是个好心肠的人,只是同这些坏人打交道,咱们都成了鸡蛋往石头上碰,总是不行,你还是多听听沈大人的话,不要像我一样撞得头碰血流才晓得要学乖才好。”

“你怎么就知道他比较可靠?”小严勉强笑。

“我不知道,但沈大人行事沉稳心怀城府,虽然有些神秘相,可从没见他说错话,办错事,并且他是从东京来的人,见识本来在我们之上,我看,你凡事还要多听他的意见。”

小严被她软语相求,说得心灰意懒,长叹:“好吧,看来我真是眼皮子浅,连你都在替我担心。”

晚上天黑得快,小严回府整理了些菜蔬果品,提了个食盒给苏苏送晚饭,正好见沈绯衣从衙门回来,皱着眉头心事重重。想到苏苏下午说的话,小严果然学乖了,再不多话,脸上笑嘻嘻,将手上食盒一招:“沈大人,一块吃饭吧?”

苏苏已将房间打扫得干干净净,桌上的油灯已快用尽,邹府的人装聋作哑只当不见,小严只得又再回府去,等他带着灯油回来,却见苏苏把食物放满桌子,又从桌下摸出瓶酒来。

“这是怎么回事?”小严奇怪。

“没什么,我想借花献佛请两位公子喝几杯。”她腼腆地笑,低了头,可是小严眼尖,瞟到她发间的那只银钗已换成木钗。他眯起眼。

“真的没什么,”苏苏被他看得心里发慌,红着脸道,“明天我就要离开这里了,这些天幸得两位公子伸手相助,大恩大德……”

“喂喂喂,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扭捏?”小严打断她,“苏姑娘,我看你也是个爽气人,不会想把我们逼上不仁不义之路吧。”

“当然不会。”

“那就好,我问你,你要表示谢谢。。也就算了,怎么把你身上惟一值钱的东西都拿去卖掉?莫说我们没帮到你什么忙,就算是真正帮了大忙,也不值得你这么倾家荡产呀。”他越说越气,转头问沈绯衣,“沈大人,你看是这个道理吗?”

“不错。”沈绯衣面无表情。

“难道你们要我把酒再退回去?”苏苏急。

“是!”小严斩钉截铁。

“不是!”沈绯衣更加肯定。

小严扭头瞪他:“沈大人,你就这么想喝酒?”

“苏姑娘请客,我当然奉陪到底。”沈绯衣淡淡的,不等小严发火,先抛了件东西出来,银子是极容易哑暗的金属,尤其在发间戴了多年之后,有些发垢黑,尤其它直别别钉在木头上,更像一件暗器而不是首饰。

“咦?”

“呀!”

苏苏大喜,扑过去把它捧在手心。

“苏姑娘,以后托人买东西时出手别这么大方,一瓶酒最多不过几钱银子,用不着把十两银子全打发给跑腿的人。”

“是。”苏苏低下头,偷偷把眼泪擦干。

小严跳起来,冲过去狠狠拍沈绯衣的肩,“嘿,真有你的!”对方还他一个高深莫测的笑,沈绯衣用一根手指头把他顶开去。

油灯重新亮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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