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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我知道小妹蕊阳公主一直对你颇有好感,她也一直颇得父皇怜爱,若是她能嫁予你,那想必父皇必会恢复你的世家之身,将来你我二人想要复仇便不至于无路可走!”
蕊阳公主的确很喜欢乐安,她总是绕着乐安问东问西,天真的大眼睛眨动时纤长的睫毛会划出很好看的弧度,可是乐安却不喜欢这样的女子。
但是没有办法了。
乐安点了点头。
乐安十五岁成了岱国最年轻的驸马,据说皇上因为蕊阳的一意孤行而勃然大怒,但蕊阳公主以绝食相逼再加上太子作为媒人,最后皇上还是恢复了乐安的世家之身,罪臣之子的名号也不再加身。
而后乐安又成了岱国最年轻的状元,最年轻的大学士,但无奈铭王一党势力渐大,乐安只得被分到大理寺做个少卿,由徐云护亲自勘查监督。
几年来,乐安奔波在岱国各地,断案无数,他暗中和太子积聚势力,做好了厚积薄发的一切准备。
这是,蕊阳公主却病危了。
婚后的日子,乐安对蕊阳极好,可那是他本身便习惯了对女子温柔体贴,仅此而已。乐安觉得自己原本就是在利用蕊阳,如果再对她不冷不热,实在太过残忍,于是他努力回忆父母之间的相处,尽量伪装的浓情蜜意,爱之森然。
可他的心头却很空很空,他不知道爱应当是什么滋味,不知道世间会否有一个女子已经和他就此错过,再无瓜葛。他偶尔会幻想自己能像父亲一样遇到一个母亲一般彼此爱慕的女子,那个女子会是什么样子的?她或许聪颖或许有些憨厚,或许稳重或许热情,或许他不久就会遇到,或许他今生都将注定永无所爱。
蕊阳公主因急症过世时,乐安正在木桑镇了结一桩灭门惨案。
等他赶回帝京时,驸马府上的层层白布让他有些恍惚,似乎再次回到了十四岁那年,一无所有的自己。
朱漆棺木中躺着那个他从没爱过却百般呵护的妻子,有那么一瞬间,乐安厌恶自己的虚伪。
可他对自己却诚实的让自己抵触,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就不能骗骗自己,假装自己很爱蕊阳。
他就是做不到。
聪明人最难过的都是自己这关,他们不允许自己对自己愚蠢。
哪怕只有一次。
风流倜傥的乐大人再没有娶亲,只是留恋欢场,其实他只是想,自己这样性格的人,或许最合适的那个姑娘只能在青楼里出现了。
但他万万没想到的是,那个他期待了许久的女人出现在了虞宫之中,出现在了别人的身旁。
铭王出使虞国,乐安被迫随行,徐云护因怕自己不在乐安为所欲为,因而一定要将他归入出使名册。
一路上只有他一个太子党简直寂寞又无奈,可他却有机会接触铭王身边的侍从以及观察铭王究竟与何人接触。
一年多前,雷晗在岱国的出现掀起了不少波澜,太子没有想到雷晗竟然成了铭王最重要的盟友和底牌,乐安也觉得颇为棘手。不过现在看来铭王还有更多的秘密有待发掘,乐安不急,他知道,自己十四岁的时候就懂得不再急于求成,十余年弹指一挥,他早已经变成了那个自己一直想变成的样子,他还有什么可怕的呢?
虞国一路饿殍遍野,昏君佞妃的传言不绝于耳,乐安觉得做皇帝做到这个地步还真是不容易,最不容易的是还能遇到一个志同道合的妃子,两个人一起祸国殃民。
直到虞宫夜宴,他看见传说中的佞妃沈净云薄施粉黛不加颜色,只有安静没有妩媚地乖巧坐在昏君雷策的身旁,眼神里寂静又安详,那一瞬间他突然觉得好笑,这样的女人竟然也能掀起波涛和汹涌,在虞宫,在雷策这样恐怖之人的身旁浮沉。
可是他错了。
乐安很少会错,他的直觉与智慧好像是天作之合,总能敏锐的捕捉到别人或许一带而过的东西。
但是这次他大错特错。
托盘被太监一一端上时,乐安大概猜出了里面会是什么,不过以雷策的性格,想来也不算稀奇。
惶恐和惊讶并没有写在沈净云的脸上,乐安开始相信那个关于她在宴会上手刃妃嫔血溅十步的传言会是真的,因为此时此刻,沈净云脸上有一种诡异的笑容,天真又纯净,她的眼神中没有丝毫的恐惧,清澈如水,风平浪静。
身旁的无视大臣发出惊呼或者骇然,有人已经恐惧地将酒杯掉在地上。
人头狰狞血腥,乐安已经习惯各种各样呈现诡异姿态的尸体因而毫无感觉,但沈净云却不应该。且不说她是女子,深宫之中的妃嫔大多不是大家闺秀也是小家碧玉,自小养在深闺,见到这样的东西恐怕昏过去都无有意外。
可是沈净云只是笑,她侧眸看向一旁的雷策,头上的步摇划出灵巧的弧线荡漾过她的耳际,她脖颈的线条优美纤长,连接着小巧的下颚与耳际。
雷策说这些人是因为谏言沈净云祸国才遭此下场时,沈净云笑靥璀璨,殿中好像又燃起了一盏红烛,乐安不知不觉握紧了拳头,他想笑出来,可是不合时宜的时候他只得沉默,连铭王都惊愕的一语不发。
直到后来,乐安才知道铭王想要要挟利用沈净云,却被她反将一军的事,而那时他已经被贬斥到了遥远的百溪城,做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城守。
虞国之行获益匪浅的不只是他买通了铭王的护卫以及一些并不坚定的铭王党,获得了许多意想不到的消息,还有一个最重要的收获就是,他突然觉得自己或许有些懂得欣赏和喜欢之间那微妙的联系。但沈净云注定只是雷策的宫妃,与他乐安没有任何瓜葛。
时间悄然翩跹,虞国内乱的消息抵不过沈净云之死来的更加震撼。
乐安没有想到第一次让自己有如此微妙感觉的女人就这样轻易灰飞烟灭,人的命运果然诡谲波澜,他心口一阵憋闷,百溪城的夜色凄迷又安静,他突然想起父亲死讯传来的那一夜,母亲看着夜色是不是也是一样的凄怆,以至于没有任何悲伤。
唯一不同的是,沈净云是他从未曾拥有过的东西,这种奇怪的感觉让乐安沉寂了好一阵时光,但最终他还是回归到正轨,继续的浪荡随意生活中有着惊心动魄和未雨绸缪,乐安并不觉得疲倦,因为目的明确,很多事情没有了别的枝蔓缠绕,他一直都一往无前。
那样的夜晚,他发自内心的想让铭王今后的余生都沉浸在其中,以至于很久之后,他发觉自己似乎有些理解了雷策和雷晗。
但终究乐安是善良的人,与党争无关的事情他绝不徇私,在百溪破了无数冤案,他喜欢看别人沉冤得雪后舒展的泪痕与笑容交织,那会让他觉得这世间的许多事并非都如同实际般丑恶。
事情似乎会这样按部就班的继续下去。
直到那日在醉颜楼,他被从琼枝的床上叫醒,当街发现的尸体引起了不小的波动,他虽然不愿意离开美人温暖的床榻,却也不得不履行自己的职责。
于是当他再次在人群中见到沈净云,所有的疲倦与困意在一瞬间烟消云散,不知所踪。这个应该已经死于乱军的女人依旧是干净清秀的样子,站在人群中间看向自己,眼神漠然而戒备。
事情变得不再巧合,乐安简单的分析过后开始明白,或许这个人的死与沈净云的突然造访分不开关系。
好像一颗石子轻轻跌入心中的混沌,乐安彻夜难眠,即使是琼枝的软语小曲都不能让他感到一丝一毫的放松。
核对了从探子处得来的消息,他似乎觉得时机已至,但不知为何又犹疑万分。沈净云在虞宫的笑靥一次又一次浮现在眼前,像是潮水不知疲倦,像是流云不知停歇。
他想给自己一次机会,可最终太子处传来的却另有深意,乐安照做无疑。
客栈中,他玩味着沈净云的每一个表情,她时而戒备时而浅笑,大多数时候是面无表情而微微扬起下颚,那是一种有些虚张声势的骄傲。
而他只有一种表情,那就是笑。
世间上的虚伪又千百种,笑总是最好的表达,沈净云显然不精于此道,他暗中叹息,想知道为什么她会离开雷策,可最终话到嘴边,都是一句句轻佻的戏言。
他将手放肆地搭在她有些瘦弱的肩头,提到雷策时沈净云眼中雀跃的光彩令他有些难耐的灼痛,像是一点点的把滚热的炭粉灌注到心中,一次只有一点点,但那种蔓延的痛苦滋味却绵长又折磨。
但是乐安知道自己不能结束这场折磨,他要赢,为了太子,为了自己,他绝不能输,他也不想输,那一瞬间乐安突然冒出了诡异又真切的想法,他希望沈净云能够明白,雷策做不到让她恐惧,但他却可以。
征服的欲望如此强烈,以至于乐安犯了个错误,他步步紧逼的结果却是沈净云义无反顾的鱼死网破。
沈净云跑下楼的那一瞬间,乐安眼前像是一团火焰倏然熊熊燃烧,这个女人的聪明像是能够瞬间爆发一样,让他再没退路可走。
看着雷晗劫走沈净云,乐安不知道自己是对还是错,他的挫败感潮水一样袭来,只得另想它途。他枯坐在客栈,不断的回忆着虞宫的那一夜,他第一次见到沈净云,彼时她还是深宫中传言的邪恶佞妃,这个有着干净笑容的姑娘似乎很难和心中的影子重叠,乐安静静地追问自己,你是只喜欢那个疯狂的幻影,还是一个死而复生的真实梦境?
最终,破案无数的乐安也没有给自己一个完美的答案。
雷晗受了重伤回来,他诧异却又暗笑,这些人都小看了沈净云,铭王也好,雷晗也罢,他们都把沈净云只当成了一个聪明一些的女子而已,可是聪明女子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一个女子在聪明的同时有着一颗决绝干脆的心。
当晚,乐安收到了最新的消息,握着密函的手一直在颤抖,他说不清是兴奋还是紧张,时机真的到了,那是太子成功的时机,也是他报仇雪恨的时机。十余年前的夜晚再次浮上心头,乐安将密函丢入火中,他看到橘红色的火舌贪婪地吞噬着纸片,最后,一切化为了灰烬。
而后他走到雷晗的房间,和他谈了半个时辰。
半个时辰而已,扭转乾坤的人或许不是他乐安,但他的成功至少能改变无数人的命运,包括他自己。
铭王死的时候都没有闭上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