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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打架,不要跑远,不要……”她的叮嘱还没讲完,齐东篱人已经奔出了医馆。站在门口望着他去找小孩炫耀应伟给他的新玩意儿,笑,四肢百骸温暖开来。
上午的最后一个病人去柜台拿药了,方秀颜倒了杯茶递给应伟,“小伟,休息一下吧。”
“谢谢方姐。”他确实也渴了。一口喝干了茶,“东篱呢?”
“拿着你给他的新鲜玩意儿找孩子们玩去了。”
“东篱今年秋后就五岁了吧?”
方秀颜点着头,“是呀,时间过得真快。”
“方姐,还在等他?”
“嗯?”没听明白他的问题,抬眼疑问了声。
“Dr。李这次派我去欧洲参加一个研讨会,我顺便帮你打听一下,他的,状况。”应伟其实不是很清楚方秀颜和齐致常之间发生的事情,只是六年前,方秀颜她突然回了通州,还怀了孩子,可从始至终,到东篱落地,她的丈夫都没有来过。隐约从应小小的口中得知,她丈夫去了很远的地方。为什么她回一个人回通州生孩子,是很久之后他在外面找活,七零八落听别人说来的。
所以对她,也说不上一种什么感觉。
日渐的相处,发现她根本就不是表面上这副弱不禁风,不喑世事的深闺模样。
良久,都没有动静。
方秀颜沉默地整理着柜台上散落的药草。
应伟起身,舒展舒展筋骨。“我去找找东篱,该回家吃饭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五十章 终即是始
初七,方秀颜把医馆交给了薛大夫照管,她准备出远门。
应伟说,他还可以逗留几天,打算回一趟通州。
齐东篱一听就更不愿意跟方秀颜一起去了,要跟着应伟。还硕有其事地说:每个月都会去那里,半年才能回一次通州,他当然要跟应伟哥哥一起回去了!因为……他想大哥,想小姐姐了。
齐东篱真正的想法是,他不想揣着满心的希望去,回来时却是无期的等待。
虽然她妈没有告诉他,为什么要去,每个月一定要去,而且尽量都凑合在初六这一段时间里。
他问过,而她当时给他的回答就是沉默,久久地望着教堂正中央那座耶稣像。
时间的沉淀,会让你突然明白当初那么复杂的问题到底是为什么。
这是她第十二次来苏城,如果加上齐致常带她来的那一次,是十三次。
方秀颜的心底,确实有一种近乎刻板的意识,她和齐致常之间漫漫无期的终点会在这所教堂里。
十字架上的耶稣还是那副模样,来这里祈祷的人们不时有新面孔进来。一一略过,带着一丝的期待。
悠长的唱诗,虔诚的歌颂。
为的是一方心土的安宁。
襄城也有教堂,有时候路过那里,偶尔能听到教堂的钟声。却远不如苏城这里的钟声,浑厚雄壮,让她的心猛然澄澈,焕发新生。
或许是因为这里是齐致常留给她最独特的回忆,温暖的手心相抵,是彼此间澄澈的距离,至少那一刻,她是明白他的。
随着这浑厚的钟声,虔诚的许愿。
“我必尽心竭力的尊重你、爱敬你、保护你,终身不渝。”
方秀颜重新闭上眼,合十双手,在心底默念。
也是某一个灿然的瞬间,她突然就想明白了很多事情,能理解齐致常的离开。留下休书,还她心底深处渴望的自由。
所以她会尊重他的选择。
他们在某一个层面上,有共同的认知。
别人的事情,涉及不了,干脆就放手让他去做。
他和叶欢卿的工厂如此。
她和叶少城的瘟疫亦然。
当初决定留下东篱,也只是一个坚定的念想,她需要一个支撑下去的理由。
齐东篱也问过,为什么每个月都要来这里。
但她不敢直接地告诉他,她在等他爸爸。因为这是没有把握的事情,她自己也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他们之间没有任何的约定,没有任何的默认,有的只是她的一份执念。
就像齐致常,没有把握的事情,绝对不会做。
所以,没有把握能再保护好她,毅然离开,独自躲在她看不见的地方舔舐伤口。伤口结痂时,又会披上铠甲重新上路。
对于东篱,她能告诉他的就是,他的父亲是一个善良且负责的人,至于这么久了为什么还不出现,是因为,他答应了别人的事情还没有完成。当他做完了那件事情时,就会回来的。
所以,东篱也要做一个一诺千金,顶天立地的好男儿。
战争已经逐渐北上,南方的日本军队正在撤离当中。
即便是剩下的残余部队,就像狂风过境后捎带的小尾巴。
方秀颜被劫持了。
她只是想穿过这条小路,到对面的山顶上看一看苏城的全貌。以一个局外人的身份,回悟当年的一切。
大概是被追得穷途末路的逃兵,想到浓密的茅草堆里躲过追捕,恰巧就碰上了她。
一把锋利的刀指着方秀颜的脖颈儿,另一只手环过她的头,捂住了她的嘴。恐吓道:“不许叫!”
那个人拖着方秀颜躲在了深深茂密的茅草中。
她被那个人大力地摁在了地上,稍微能活动的手去扒他环紧的胳膊,竭力地想要挣脱,嘴巴里只能发出迷糊的“呜呜”声。方秀颜的指甲划裂了他本就破烂的衣裳,划破了他的胳膊,那个人吃痛了,刀刃贴的更近了。“再叫我就杀了你!”
他的胳膊更用力的掐紧了她。
她呼吸都有些困难了。
“快!快跟上!”茅草外,有人声传来。
方秀颜连“呜呜”声都发不出来了。
那个人腥臭的呼吸从头顶上漏下来,方秀颜艰难地扭过一点点头。
余光撇到了右手边有一块小石头。
悄悄地,慢慢地抓起来,握在了掌心里。
人声,脚步声,碎石磨砂声,渐渐逼近。
那个人的手扼制得更紧了。
握着匕首的五指,张开再度握紧,刃尖儿已经扎进了她的皮肤。
方秀颜集中了精神却忽略了这沁血的寒凉。
右手奋力一甩,把手里的石头扔了出去。
两个闷哼声,很快隐匿在因风带动的“沙沙”树叶声里。
那个人见方秀颜的脖子上已经滑现了一条细细的血丝,又被她方才的动作惊吓到,更家下了狠心,刀刃深入了一分。压下声音威胁道:“你要是再动……”
方秀颜能明确的感觉到刀刃的锋利和脖子上流动的血。
良久,茅草外都没有其他动静。
那个人稍微提起了一点身子,往外瞧了一眼,立刻收回,躲得更隐蔽了。
隔一会儿,再从另一个方向探去。
如此反复了四五次,在“沙沙”的树叶摩擦声里,只能听见方秀颜粗重的呼吸声了。
那个人一回眼,才看见,方秀颜的衣领已经被血染红了。连他的手腕上都有。
但他依旧没有松开方秀颜,只是把匕首放下了。
猫着身子拖着方秀颜,走到了茅草边沿,接近马路的地方,再次谨慎地查探。确实四周没有人了,才起身站起来。
手刚要松开方秀颜时,对侧几面冲过来几个人。“不许动!”
来不及愣神,一把又把就要倒地的方秀颜抓了回来。
“二京子,你不要再做垂死挣扎了,跟我们回去,老实交代你所透漏的信息,或许还有活下来的可能!”
“快放开那个人!”
方秀颜已经不想辨别他是逃兵还是叛匪了。眼皮越来越重,感觉身体里力气在迅速地流失,呼吸都是一件很费力的事情。
劫持她的那个人不说话,也不动作,她觉得他要是再在她脖子上划一刀,她也感觉不出了。
她不知道他们僵持了多久,最后那个人松开了她,顺势倒下。
灌入耳朵里的最后一个声音是,“呀!你到底在干什么!那么好的时机都错过了,如果不是我反应快,他今天就逃脱了!”
这个人的声嘶力吼,都能让意识陷入混沌的方秀颜听到,齐致常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
他的装备还留在那个山头。
他透过望远镜看到目标时,那一刻的震惊,到现在都还有余悸。
虽然现在床上的人已经脱离了危险,安详的睡容,轻浅的呼吸,真是地呈现在他眼前。
但前一刻血迹淋淋的她,颓然倒下的她,毫无生气的她,也是真真切切发生的,就在他眼前。
他很早就回国了。
以一个造假的身份回来的,齐致常的身份必须保密。
更多的是,他不敢回去。在有她的地方。
无法面对。
两年前就在那个教堂的门口见过她,虽只是匆匆一瞥,但他能看出来,她的生活料理得很好。比以前在院子里时气质更多增了一分韵味。
之后,一次偶然进了那座教堂,听到里面的整点钟声时,恍然想到了那天他在这个钟声的环绕里,看到了她最甜美的笑容。
这一次对着那个人的笑容也是这样的,温馨的,幸福的。
所以,他可以放心的转身离开。
守护,不一定要在身边。
但是不在她的身边,就不能预知危险。
像今天这样的情况,如果他在身边,如果……
没有如果。
颤抖着手,覆上她的额头,沿着梦里都熟悉的轮廓,缓缓滑到了绑了绷带的脖子。
心口像扎了一把针,细密细密的疼。
收回手,纠紧了胸前的衣裳,蜷缩了上身。
懊悔间,一只绵柔暖和的手覆了上来,温暖着他,想要替他抚平伤痛。
方秀颜僵着脖子,努力伸长了手,终于覆上了抓在胸前的手。
醒来的第一眼,就认出了这个人。
这是一个回想了无数次的身影,稍微的细节改变,依然改变不了那些深刻的契合。
方秀颜张了张嘴,声音没透出来,扯痛了脖子上的伤口。
“你……醒,醒了。”齐致常抓住了她的手,不知所措。“要喝水吗?我……”
方秀颜的脖子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