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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嫂嫂好兴致。”
金秀玉顿时吓了一跳。
来的不是春云,竟是李勋。
“怎的是你?”
李勋笑道:“本想找个清净的地方,不料竟遇见了嫂嫂。”他抬起手来,指间挑着一块黄色帕子,“方才在地上捡了这帕子,可是嫂嫂的?”
金秀玉看了一眼,果然是自己的,竟不知何时掉落被他捡了去。
李勋递过来道:“可见嫂嫂身边的姑娘们都是粗心大意的,竟连主子掉了东西都不晓得。幸而是让我捡着了,若是叫旁的粗人捡去,闺阁之物外流,岂不是坏了嫂嫂的名声。”
金秀玉正接过那帕子,听他这样一说,登时拉下脸来:“勋哥儿慎言,这话从何而来!”
李勋笑道:“瞧,不过是同嫂嫂开玩笑罢了,嫂嫂竟当了真。”
这男人很不对劲。
金秀玉心头警铃大作,下意识地便往旁边挪了一步。
不想旁边就是石床,李勋立时张大了眼睛,叫道:“嫂嫂小心!”一面便扑过来拉她。
此举大有侵犯之意,金秀玉顿时大怒,正要呵斥,突然一个黑影从旁边假山里窜出,一把推在李勋背上。
李勋猝不及防,大叫一声,手舞足蹈,一头扑进了湖里。
“扑通”一声,溅起老大一片水花。
这一变故,看的金秀玉目瞪口呆。
李婉婷拍着手从假山底下钻出来,嘻嘻笑道:“推得好,推得好,就要他在湖里清醒清醒。”
金秀玉回过头去,这才看清,推李勋下湖的正是李越之。
原来李越之和李婉婷在此玩耍,见这株梅花开得早,起了玩心,要将花儿都摇个干净。正巧金秀玉和春云过来,怕被嫂子责骂,便躲进了假山中。
方才李勋出现,分明就对嫂子不怀好意,李越之和李婉婷都偷偷地看在眼里。想到此前,嫂嫂就曾经因为他而伤了脚,如今他又敢打嫂嫂的主意,真是可气可恨。
因此趁着李勋去拉金秀玉的当儿,李越之一个飞扑,便将李勋推进了湖里。
这会子,李勋正鸭子一般拍着两条胳膊,大声叫救命,水里头酷冷,才叫了两声,他就嘴唇发紫发僵了。
见两个小家伙拍手欢笑,大有弹冠相庆之意,金秀玉不由得急得跺脚。
“你们两个,还笑呢!还不快叫人来救人!”
李越之和李婉婷这会儿也觉得事情有点大条了,李勋在水里头扑腾着,起起伏伏,每次一张嘴,便灌进去一大口水。
“救人啦!救人啦!”
三人都高声大喊起来。
春云正好抱着披风过来,眼见这边三个人挥手大喊,水里头有一个正鸭子一般扑腾着。
“哪里喊救人?”青玉从水榭里头走出来,问道。
春云扭头叫起来:“是勋少爷!勋少爷落水了!”
一句话惊动了水榭里头的所有人。
顿时戏也没人唱了,茶也没人吃了,太太奶奶、丫鬟仆妇们都跑了出来,纷纷喊着“在哪里”,一面便快步往湖边走来。
有眼尖的人看见了,立时高声叫着“勋少爷落水了”“快来人呐”。
铎大奶奶和上官老太太原本在后头,听到说是勋少爷落水,立刻扒开众人,往前钻出来,一见到水里那个身影,齐齐惨叫一声:“我的儿啊!”
第二卷 秋日胜春朝,佳期至 第一百六十三章 一出闹剧
李勋从水里捞上来那会儿,已经是嘴唇发紫,面色发青,浑身上下都发抖。
太太奶奶们在周围站了一圈,金秀玉已经被真儿和春云扶着站的远远的,深怕被别人撞了一下。
两个丫头扶着她,胳膊按得死紧,她只有伸长了脖子去看。
李越之和李婉婷是罪魁祸首,可不敢在这时候露头,也站得远远地,就在金秀玉旁边,一样伸长了脖子看。
老太天扶着青玉的手,一叠声道:“人怎么样?人怎么样?”
铎大奶奶这会正想翻个白眼给她看呢,李勋是她的眼珠子,心肝儿肉,平时可是一个小指都不给碰的,今儿到了这府里,竟然差点被水淹死。
见李勋双眼紧闭,鼻间也没个呼吸的声儿,上官老太太就慌了。
“这,快救救他!快救救他!”
旁边正站着个家丁,五大三粗的,方才就是他把李勋从湖里给捞上来。这会子见人从水里出来后,一直没呼气儿,忙过来捏着李勋的下巴往旁边一扭,簸箕一般的大手在他胸口一按。
“噗——”
顿时一股水柱从李勋嘴里喷出,人就开始出气儿了。
“我的儿呀……”
还没张开眼,就听见自个儿母亲和奶奶那撕心裂肺的呼喊,李勋勉强撑开了眼皮,就见一张硕大的脸盘,正拱在他眼前。
这张脸皮肤粗糙,胡子拉渣,瞪着一双铜铃眼,瓮声瓮气道:“勋少爷可有不妥?”
李勋素来爱美人爱娇颜,这般粗鲁的汉子,贴他这么近,鼻间闻到的尽是对方午饭所吃的大蒜肥肉味道,臭烘烘令人作呕。
那家丁见李勋两眼发直,以为有不妥,立时又向他伸出手来。
李勋顿时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上官老太太和铎大奶奶愣了一愣,立时又呼天抢地起来。
老太太被吵得两只耳朵发蒙,脑袋发晕,一跺脚,大喝一声:“人还没死呢,哭什么!”
那婆媳两个被吓了一跳,立时便收了声,只是脸上涕泪纵横的,有丫头赶紧递上来帕子,急急忙忙擦拭了。
由青玉指挥着,家丁们抬起了李勋,水榭里头不好去,除了桌椅没别的东西。便出了花园子,抬进了一间暖阁里。
青玉早已经吩咐了人去请大夫。金秀玉另外又叫春云,回明志院取了李承之的衣裳来,叫家丁先替李勋换了湿衣裳。
大夫来的也快,诊治得也快。
李勋不过是因溺水,呛到了肺,继而受了寒,大夫开了药方子,吩咐照方抓药,早晚两次煎服。
这会子,事情都处理妥当了,前头的爷们儿一个也没惊动,太太奶奶们又回转花园,继续听戏。
剩下守着李勋的,也就是上官老太太和铎大奶奶,老太太和金秀玉也陪着。
四房这一对婆媳正抽抽搭搭抹着泪,口里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李勋从小儿就是珍珠宝贝一般养着,小指头都不敢叫他痛一下,小病都没生过,今儿遭了这么大罪,实在叫人痛心。
金秀玉和老太太也是叹息,点着头,说些劝慰的话。
铎大奶奶刚伤痛完,立时又变了脸色恨恨道:“这么大冷天叫我们勋哥儿落了水,若是出个好歹,问谁偿命去?!这事儿可不算完!”
她说道最后一个字时,不知是有意无意,眼神望金秀玉脸上飘了一下。
金秀玉一惊,说道:“勋哥儿落水,怕是意外罢。”
铎大奶奶哼了一声道:“谁说是意外?承哥儿媳妇,今儿我可得说你一句。我们都是上门做客的,好端端一个正月日子,自个儿亲戚家里头,勋哥儿竟也能落水,边上一个下人不见。定是你平时管教无方,奴才们都惫懒成性了。”
她还待往下说,老太太已经拧起了眉头。
金秀玉又是生气,又是委屈。她又不是不知道李勋是怎么落的水,却苦于不能说出口。着铎大奶奶竟然倒打一耙,反而怪罪起她来了。
“我说侄媳妇,你这话就不对了。勋哥儿这么大个人,谁还能当他小孩子一般看着不成?这落水,自然是意外了,哪里怪得到我孙媳妇儿头上来!”
铎大奶奶正要开口辩驳,上官老太太阻止了她。
“嫂子莫怪,勋哥儿是我们婆媳俩的心尖子,他母亲也是心急了些,说话失了分寸。只是勋哥儿这回受惊,着实叫人后怕,若是真个出了万一,四房就这么一根独苗,我老婆子还有什么脸去见列祖列宗呢……”
上官老太太说着便红了眼圈,拿帕子捂着脸呜咽起来。
铎大奶奶料不到婆母说话间便哭了起来,正有些疑惑,大腿被掐了一记。眼见上官老太太将手飞快地藏回袖子底下,立时明白了她这婆母的意思,也拿着帕子掩面,抽泣起来。
金秀玉很是纠结。
老太太皱着脸道:“哭什么呢,这不是没事么。”
上官老太太将脸藏在帕子后面,委委屈屈道:“我们勋哥儿是四房独子,老子没了,有无兄弟,没个依仗,连商行里的伙计也敢欺负他,如今好端端上门做个客,也能落水。呜呜……真是叫我痛心呐……”
老太太和金秀玉顿时恍然了,敢情这又哭又闹的,还是为了差事。
为这事儿,老太太没少头晕,想着李勋虽然是个废物,除了吃喝玩乐什么也不会,好歹也是李家的少爷,随便哪处生意上,找个职位给他一插,总是能够的。
“行啦,我回头再跟大孙子承之说一身,给他换个差事得了,省的整日抓心挠肝,不得安宁。”
铎大奶奶立时一喜,亏得上官老太太及时给她打了眼色,才假意拿帕子拭去那不存在的眼泪,怯怯地一福道:“多谢老太太体恤。”
老太太见不得她这做作的模样儿,只嗯了一声,扭过脸去。
铎大奶奶这才去了哀戚的神色,一心看顾起儿子来。
上官老太太也同老太太道谢,说道:“又要嫂子费心了。我瞧着慎哥儿那边事情多,人手略有不足,不如就让我们勋哥儿给他做个帮手。”
李慎打理的是一品楼和天会楼的生意,好么,让李勋也去酒楼当差,不正方便他招待狐朋狗友,花天酒地,还不用被人背后指点打秋风,真是划算。
老太太面上不显,也没说话应她。
金秀玉这会子倒气不起来,只觉得四房一家子,着实个个都是极品。
家在城外,住得远的亲戚,下午便已经告辞离开;家住城里头的又吃了一顿晚宴,方才打道回府。李勋早已醒转,四房那一家子,自然也乘了马车回去了。
人都走了,关起门来只剩一家子。
老太太这才有功夫将上官老太太和铎大奶奶婆媳俩折腾的一出闹剧说给李承之听。
“不过是为了一件差事,不若你就顺了她们的心罢了。”老太太着实对四房这一家人厌烦,图省心呢。
李承之沉吟了一下,微微一笑道:“前儿不是才说要跟着出海,怎么这回又变成去酒楼?”
老太太和金秀玉一怔,这才想起,早前四房要求的是海运的差事,今儿却变成了酒楼的,却不知是什么原因。
金秀玉猜测道:“怕是担心海运凶险,四房就这么一个男丁,四老太太和铎大奶奶都不舍得罢。”
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