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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物让她原本白晰的皮肤变得萎黄干燥。
现在想来，妈妈原来也是堂堂的大家千金，只是被现实催垮了意志。
美人迟暮，是谁都不愿看到的情景。
念卿将思绪从远处拉回来，对冯佳慧道：“对了，爸一早让我回来，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大家怎么都闷闷不乐的？”
冯佳慧叹了口气，有些失落的道：“是你大哥，他原本就要提中校了，可是部队里突然有个人把他的名额给顶了，现在不光没升职，还被外派到了桃源，那边穷山僻壤，生活条件也十分艰苦。”
念卿有些诧异，“怎么会这样……大哥在部队的表现一向挺好的，再说，有爸爸在那些人就算想要顶杠也不要有所顾虑罢？怎么这么轻易就……”
冯佳慧摇摇头，“具体情况还不清楚，反正，调令都下来了，只等着明天去把工作交接一下，就准备走了。”
念卿，“这也太突然了，那爸爸就没找人问问情况吗？”
冯佳慧再次摇头，“现在情况有些复杂，上头不跟你你爸说明情况，只说你大哥现在是纸上谈兵，实际经验不多，先撤下来，到基层干两年，做点成绩再调回来。”
念卿，“……”
冯阿姨叹了口气，低头坐在那里摆弄着手里的手帕，念卿这才注意到冯阿姨今天没化妆，以后不管何时何地见到，也总是化了精致的妆容，口红涂描的一丝不苟，头发盘成髻或烫成卷，今天却素面朝天，衣服也是随意的便装，并没有着小洋装。
手上残留的蔻丹如过了季的牡丹，少了陪衬就差了几分颜色。
冯阿姨独自哀叹着，大家都变得沉默起来。
家里开着暖气不是太冷，念卿坐了一会就觉得有点热了，她放下杯子，拿手掠掠耳边的发丝，萧世颜看着她额上的汗水道：“这么热你还不把外套脱了？”
念卿摇摇头，“我怕冷。”
“嘁，真是怪人。”萧世颜受不了的瞥了她一眼，不再说话。
楼上门响了响，三人一起回头看。
只见萧震山与世则二人一前一后走下来，表情沉重。
冯佳慧站起来道：“老爷，事情怎么样？有没有转圜的余地。”
萧震山在沙发上坐下，叹了口气道：“该找的关系都找了，还是没用，世则准备一下，这两天就过去上任罢。”
冯佳慧眼眶有些红了，“怎么突然间变成这样……世均都三十好几了，再调到那样鸟不拉屎的地方，什么时候才能娶上老婆？”
萧震山只是无耐叹气。
一旁，萧世则低着头站在那里，肩膀垮垮的，胡子也没有刮，看上去瞬间老了几岁。
大概是念卿看得太久让他有些察觉，他抬头看了她一眼，目光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只一瞥，很快就别过脸去了。
萧震山也注意到了她，说了句，“来了。”
念卿，“恩，来了。”
冯佳慧在他身边坐下，萧世则则远远的在沙发另一头坐下，与众人隔开距离。
萧震山看着他道：“老大，你也不用太过担心，你先调过去，我看这边是什么情况，大不了，过一阵子再把你调回来。”
萧世则没说话，冯佳慧道：“你也不看看现在几月了，再等一个月就过年了，老大却去了外地，连年都不能在家过，你让他一个人在那边孤苦伶仃的……”
206：大家闺秀＇VIP＇
说完，低头哭个不停。
萧震山被她哭得烦闷不已，低声斥道：“行了，你别哭了，哭有什么用，时候一到，老大还不是一样要送走？”
冯佳慧道：“若是你平时在部队上下处好关系，不得罪那么多人，临到这时候也不至于连个帮我们的人都没有，上一次……陆书记让你帮着他说几句话，你就说几句嘛，现在不光婚退了，连陆书记也得罪了……”
萧震山，“你还说我，若不是你的宝贝女儿挑刺，人家也不会退婚哪。”
冯佳慧，“世颜有什么错，那陆笙根本就不喜欢我们女儿，嫁过去也是离婚……”
她们吵了起来，剩下三个孩子坐在那里，脸上都有些讪讪的，尤其的是世颜，脸色胀得通红，突然站起身道：“你们够了没，大哥被调到外县跟我有什么关系，你们别老抓着从前的事不放好不好？”
话音未落，只见萧世则腾得站起来，咆哮的道：“够了。”
众人停下来，转头看向他。
萧世则沉着脸道：“你们都别说了，爸，妈，你们别为我的事发愁了，这都是天意，我现在就收拾东西，明天就去部队报道。”
说完，噔噔上楼去了。
冯佳慧起身追了两步，又低下头抹起眼泪。
萧震山心里一阵烦燥，站起身道：“念卿，陪我出去走走。”
“是，爸。”
她跟着他往外走，走到门口的时候，听到冯佳慧在里头喊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功夫跟她一起闲逛……”
念卿脚步顿了顿，看到爸爸头也不回的出了门，她便也没说什么，小跑着跟了出去。
外头刮着风。
萧震山穿着军大军，念卿将身上的风衣紧了紧。
萧震山出了院子，领着她在军区大院走了几圈，念卿默默的跟在他身后，爸爸看起来心事重重，他不开口，她也不敢冒然说。
太阳渐渐落下来，念卿抬起头，看夕阳下爸爸的背影，看起来那样凄凉，她心里有些酸，赶紧低下头去。
萧震山终于停了下来，在路边的长椅上坐了下来。
院里有不少孩子在玩耍，警卫兵朝爸爸敬礼，爸爸也礼貌的还以一礼。
看着那年轻而赋有朝气的脸庞，萧震山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缓缓开了口，“念卿，你知道爸爸为什么要当兵吗？”
念卿，“……”
萧震山，“一是因为你爷爷是军人，二则是因为军人都有着一颗质朴的心，善良，勇敢，坚强，不撒谎，不造作，不弄虚作假……总之，太多太多的理由让我爱上了军人，加上那个年代，一身军装穿上身上是很荣耀的事，所以我军校毕业后就直接留在部队工作了。”
念卿，“爸，是不是部队里发生什么事？”
她直觉是出了什么事，如若不然，爸不会跟她说这些。
萧震山望着遥远的天际，笑着道：“部队里没事。”
念卿，“那……您怎么突然想到说这些？”
萧震山笑着摇摇头，“不知道，可能是人上了年纪就总爱回忆过去，现在想想，你刚生下来的时候，爸爸真的对不起你，部队经常加班，没时间回来，都是你妈妈一个人带着你……”
念卿，“爸……”
萧震山低下头，笑意带着些许苦涩意味，“我也不知这是怎么了，只是今天看到你，就不由自主的想到你妈妈。”
念卿望着他，心中不是滋味。
若妈妈在天有灵，看到爸爸悔改的样子，应该会感到欣慰罢。
只可惜有点迟了。
妈妈已经死了，再也回不来了。
“爸，我真的长得像妈妈吗？”
萧震山点点头，看着长大成人的女儿，“你跟你妈妈，几乎一模一样，眉眼，脸型，就连说话时的语气……都一模一样。”
念卿低下头苦笑，“原来妈妈跟我一样也是受气包。”
萧震山道：“你妈妈是大家闺秀，有气质有涵养……”
念卿，“那有什么用，还是抓不住自己丈夫的心。”
萧震山脸色一红，转身看着她，念卿苦笑着低下头。
萧震山叹了口气，歉意的道：“对不起念卿，我知道我负了你妈妈，也对不起你，当初……当初年少轻狂，总以为你爱的人理应爱你，可是……”
“爸，你爱过妈妈吗？”
萧震山目光垂下来，像是陷入了某种回忆，他并没有直面回答，而是幽幽道：“你妈妈是大家闺秀，刚娶她进门时，我承认对她有些陌生，可是到后来，她的温柔娴德打动了我，我开始渐渐注意到她……”
“慕家是书香门第，你妈妈写得一手好字，弹得一手好琴，早年被你外公外婆送到英国留学，回国后就嫁给了我，她有她自己的骄傲与坚持，她总是静静的，态度温和疏淡，对谁都像一杯温开水，不笑不怒，有时候甚至让人觉得她有点冷。”
“对，就是冷……她越客气我就越恼火，我觉得我的妻子应该跟我不分彼此，可是她总是端持着大家闺秀的教养，即使在房里也不愿意让我看到她邋遢的样子，总是整整齐齐，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她越这样，我就越觉得她陌生，渐渐就摸不透她的心思，直到后来，我们越来越疏远…”
208：如果能重来＇VIP＇
自从她怀了你后，就提出要分房睡了，我是要面子的人，不肯先低头，你妈妈那时大概也知道了我跟你冯阿姨的事，可是她不闻不问，就连有人问到脸上，她也笑笑对人家说，是吗，我不晓得，她的冷漠与不关心让我觉得她不爱我，后来，感情越来越淡……”
念卿道：“所以你就找到了冯阿姨，因为她热情又娇柔，能满足得了你的大男子情怀？”
萧震山脸上红了红，“话是难听话，可事情基本就是这样。”
念卿低头笑了，嘴巴苦涩。
天色越来越黑了，他们又坐了一会，萧震山便站起身道：“你今天没开车，让司机送你回去罢。”
念卿道：“不用了，我自己打车也很方便。”
话音未落，抬头看到站在那里的人，目光怔了怔。
萧震山也看见了，笑着道：“看来，不用送了，天擎来接了。”
念卿没说话，萧震山道：“念卿，那你们好好谈，我先回去了。”
“爸您慢点。”
他走到霍天擎身边时看了他一眼，霍天擎忙躬身对他行礼，“爸，我来接念卿。”
萧震山道：“恩，天不早了，你们早点回去罢。”
“好的爸。”
送走了萧震山，他朝她走过去，在长椅上坐下。
念卿朝一旁移了移，“我说了不用接了，你干嘛还要来？”
霍天擎道：“天晚了，我怕你一个人不安全。”
念卿，“……”
就像爸爸刚才说的，他们之间似乎越来越陌生了，陌生到两个人坐在一起，却感觉不到彼此的心在何处？
她站起身，“走罢。”
霍天擎默默跟在她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