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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念慈,系潮安人士。有夫林绍卿。林顾氏性良淑德,岂料过门之后不守妇德,行此有辱家门之事,正合七出之条。林绍卿情愿退回本宗,任其改嫁,并无异议。是以情愿立此休书。”
念慈的泪水簌簌而下,渐渐地打湿了面前的信纸。她不相信竟是这样的结果,便向门外冲去,阿奇紧紧拦住念慈,哭着道:“二少奶奶,二少爷是有苦衷的呀……”
念慈狠狠地推开阿奇,“负心至此,又有何苦衷?!放开我,我要向他问个明白!”说完便向大雨中冲去。
此时绍卿欲回到卧室中,在大雨中也是浑浑噩噩的样子。念慈拦住了他,将手中的休书向绍卿的脸上掼去,“林绍卿,这封休书,你怎么解释?”
绍卿看着念慈无助的样子内心何尝不心痛,可是他不得不硬下心来,“你做了这种事情,我又怎能留你。董家有女名董贞,她人漂亮贤惠,最重要的,懂得守妇道。哼,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肚中的孩子是谁的,这个有辱门风的野种……”
“啪!”念慈狠狠地掼了绍卿一个耳光,由于体弱,再加上两日并未进食,心力交瘁念慈用尽全身力气之后,便在雨中倒下。倒在地面的一刻,左手手腕上的碧血镯由于撞击应声而碎,碎裂的镯子的碎片深深地扎进了手掌中,鲜血缓缓流出融在了大雨之中,蜿蜿蜒蜒便似一条条诡异的小蛇。念慈不敢相信绍卿的态度,他说孩子竟是个……野种?!
绍卿何尝不心如刀绞,可他又能做什么呢?
念慈伏在雨中,后用右手支撑起身体,左手渐渐地向绍卿伸去,她乞求的看着他,希望绍卿能拉起自己。绍卿心碎的看着她,他何尝不想拉念慈入自己的怀中百般呢喃。就在绍卿的手快要握住念慈的手的那一刻——不行,我不能这样做,我现在只能让她忘掉自己,一定要狠下心来,一定。
念慈看着绍卿那一刻的犹豫,她彻底绝望了,眼中的希望竟成了绝望!雨丝似鞭子一般抽打着念慈,而她的心也被绍卿的冷漠一刀刀的凌迟。手上伤口的痛,又怎能抵得上心中的痛的万分之一?
念慈艰难的起身,同时绍卿在念慈的眼中看到了冷漠的决绝!念慈道:“林绍卿,比翼连枝当日愿。这封休书,就是你所谓的一生一世吗?这么重的礼,念慈受不起!”面前的这个负心人,不相信她的孩子,更不相信她的心。当日的“比翼连枝当日愿”竟是如此可笑!如此的不堪!原来在他的心中根本没有自己,所有的承诺都是镜中之花水中之月,现在早就变得不堪一击。他要取另一个人为妻,原来他早就厌弃了自己,孩子只是抛弃自己的借口!原来这份情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是自己的自以为是,是自己的情不自禁!她笑,轻蔑的笑了,原来自己是如此的愚蠢。在小的时候只记得《汉书》中写道,“夫以色事人者,色衰而爱驰,爱驰则恩绝。”当时还不了解这句话的含义,现在才明白,原来他爱的是自己的容貌,待到老珠黄之后,痴心变死心。罢罢罢,这样的负心人,枉费了自己的一片心,“林绍卿,从今日开日,你我便毫无纠葛。从此你我不复相见。”便头也不回的消失在雨中。
顿时庭院中只剩下绍卿一个人,苦涩的泪水混在雨水中,分不清它的真实的味道。这样也好,让她断了心念。可他心中苦向谁诉说?
绍卿拖着沉重的脚步,回到了卧室之中,拿起书桌上的笔,一遍一遍的写着纳兰容若的那首《浣溪沙》:
谁念西风独自凉,萧萧黄叶闭疏窗。
沉思往事立残阳。
被酒莫惊春睡重,读书消得泼茶香。
当时只道是寻常。
“当时只道是寻常,当时只道是寻常……”绍卿重重的写着这七个字,记得与她的初见,记得与她的欢笑,记得与她的一点一滴……当时以为是平平常常,谁知失去之后,便是那痛入脊髓的痛。
以后这一切就成了回忆,呵,不堪回首销魂至极的回忆!
绍卿心中突然触动了什么,突然将手旁的茶杯随后向地上摔去。“啪!”茶杯顿时摔成了碎片,门外的阿奇闻声进来,只见绍卿眼神空洞,独自蹲在地上用手指拾起碎片,那碎片早已将他的手弄得伤痕累累。阿奇心痛想帮着绍卿,却被少卿拦住了,绍卿一语双关的说道:
“这本来就是我的错,就让我自己承担。”
作者有话要说:
、断肠声里忆平生
第十一章 断肠声里忆平生
残雪凝辉冷画屏,落梅横笛已三更,更无人处月胧明。
我是人间惆怅客,知君何事泪纵横,断肠声里忆平生。
——纳兰容若《浣溪沙》
大雨滂沱。顾念慈直奔出林府,直跑到筋疲力尽时才停下,却发现四周都是她所不熟悉的地方,周围空空荡荡。念慈浑身颤抖得很,大雨倾盆而下,雨滴打在她的脸上,她只觉得透不过气来,便用颤抖的手拭去脸上的雨水与泪水,可自己的手掌怎能压得住心底里的哭泣。夜幕降临,四周一片寂静,她捂住嘴不敢哭出声只怕被别人听见,可是心底的呻吟却透过手指传出来。
她盲目的走着,不知道要去向何方,每走一步就要跌倒的样子。力气似丝般渐渐抽去,可她的身体还在不停地颤抖,忽然一个踉跄便跌倒在雨中,混着泥巴的雨水都涌上她的身体,她又怎能抵得住这猛烈的大雨?她终于大声地哭了出来,罢罢罢,就让自己放肆一次便罢。念慈趴在地上,久久不能爬起身来,逐渐的,她的声音变小了,周围只剩下哗哗的雨声与她的抽泣声。眼前愈来愈模糊,心灰意冷间,只想睡去或死去,这样就不必再做一抹孤魂了——她闭上眼,任由一切降临而来……
三天后。
念慈躺在床上,秀眉紧锁。站在床边的两人无奈的叹着气:“娘,已经三天三夜了。顾姑娘怎么还不醒,药都喂不进去了,关键还有个孩子。这可怎么办?”
沈梦芙叹着气,摇着头道“唉,这孩子求生的意识太弱了,要是再不醒来,就……俊清,你再去请别的大夫,看看还有什么法子?”
林俊清怜惜的看着床上的念慈,在他英俊的脸庞上漫上一阵愁容,这位顾姑娘,心中到底有什么样的苦?
正当林俊清思索之际,念慈轻轻地咳嗽了一声,便慢慢地睁开眼睛。初睁眼,只觉得周围一片模糊,过了一阵子之后才看清四周的轮廓。才发现床边坐着一脸愁容的沈梦芙,在她的身旁还站着林俊清。
林俊清笑着道:“顾姑娘,你醒了呀。”
念慈动了动身子,想起身坐起来,却被沈梦芙拦住了,“孩子,我们发现你的时候,你就昏倒在我租的房子的门口。昏迷了这么长时间,你刚刚醒来,身体还未复原,何况你现在……还有个孩子,他还需要你照顾呀。”
孩子,孩子?自己深爱的男人口中的“野种”。念慈的心被狠狠的刺痛了一下,豆大的泪珠从眼角中落下,“都是我,是我不好,害的这个未出世的孩子……”念慈后来的话早已经谈吐不清,“……害得他,被他父亲……嫌弃……我真想……永远不醒来,这个孩子也不会跟着我受苦……”
沈梦芙焦急的道,“你怎会有如此轻生的想法。不管林家人做了什么,这个孩子永远是你的骨肉,你的至亲。这个孩子是无辜的,孩子,你是个明事理的人,你不会放下孩子不管的,是不是?”
顾念慈呜咽道,“就连他的亲生父亲……我永远忘不了他那时的冷漠,我现在不敢闭上眼睛,在那片黑暗中只有他的决绝,只可怜了这个孩子……”
林俊清道,“所以,你一定要活下去,为了那个孩子,也给林家的那帮人看着,他们抛弃的竟是他们的骨肉。”
沈梦芙道,“是呀,俊清说得对。无论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情,好好的活下去。血缘之情永远割不断亲情,也许明日林家人就回心转意接你回去呢。”
念慈心中涌上一阵阵感动,仅有一面之缘的一对母子令她如此欣慰,可自己日日牵挂的那个枕边人为什么让自己如此心碎?既然自己与他已无任何瓜葛,好,自己活下去吧,忘了他,忘了那不堪回首的过往。“好,我听沈伯母与林大哥的。”
沈梦芙顿了顿,继续道“有一句话,我不知道当讲不当讲,在你昏睡中一直喊着绍卿的名字,孩子,你嘴上说会忘了他,可心里会吗?”
是呀,心里会吗?念慈闭上眼睛,不忍想他——可她知道,那份思念早已融进骨髓中,爱有多深,痛便有多深。那个人,岂是她随意可忘记的,岂是她随意可割舍的?
沈梦芙道:“这几日,你就便住在这里。好好想想你对他的情,给他,给你,也给这个孩子一个交代。
入夜的潮安城安详静谧,万物都在沉睡。念慈坐在庭院中,静静地看着天上的繁星点点。身后有人问到:“顾姑娘,想什么呢?”
念慈回头,是俊清在叫着自己。“林大哥不要见外,叫我念慈就好了。”
俊清笑了,在他那略显稚气的脸上洋溢着欢乐的笑,即使是在深夜中也总会看见他眼中的那份光明,念慈真希望他此时的无虑可以分自己一杯羹。俊清笑着道:“你叫我不要见外,还林大哥的叫着,我虽只比你大两岁,叫大哥虽很正常,但是终究显得生分。还是叫我俊清好了。”
念慈低下头笑着,默然不语。俊清继续道:“这么晚了,还是睡不着么?”念慈点点头,表示赞同。俊清起身,从屋中拿过一件外套披在念慈的身上, “更深露重,当心着凉。”
随后坐在念慈的身边,道:“给你讲个故事吧。有一个男孩,他的母亲是前清罪臣之后。九死一生之后,便不得不在一家大户人家中躲命,年纪轻轻的变作了那户人家的姨太太。好在她的丈夫对她很好,可招来了那家大太太的记恨,那狠心的女人便将已怀孕的母亲赶出家门。那位母亲不肯在别处寄人篱下,便独自生下那个男孩。那位母亲便找了一份长工做,一个人抚养小男孩长大。那个男孩很听话,用功读书,连教书师傅也对他赞赏有加。可是那个男孩无论走到哪里,都有人在背后指指点点,说他是个没有爹的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