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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福来了。”因司马道福是司马昱最宠爱的侧室徐姬所生,自小父女见面机会多,对司马道福这个幺女倒是颇为宠爱,“前头听侍人说你身子不适,如今怎的不好生在室内修养?”
“阿父,我那都是被关久了,长时间没呼吸到外面的新鲜空气,所以才犯了会儿头晕。现在一出来,可不就什么毛病都好了!”司马道福在现代时也是个家中宝,最是擅长和长辈撒娇,因为有原主记忆,所以对司马昱毫不生疏。
“瞧瞧你,又说怪话了,那什么空气,又是你杜撰的?”司马昱对最近三女口中时不时蹦出些新词都习以为常了。
“我就乐意杜撰!”司马道福撅嘴道,“说话不就是把自己要表达的事情说清楚就是了嘛,哪里那么多讲究,什么都固定了说法,多没趣!”
“是,是!你总是歪理多。”司马昱宠溺地道,“来找阿父有何事啊?”
“阿父,桓济今天是不是一听说我病了就走了?”司马道福尚不敢直接说不嫁桓济,只能先旁敲侧击。
司马昱以为她是不满桓济对她不够关心,道:“阿钺算是有心的了,今日来给你送了好些珍贵药材不说,还自己亲自去给你挑了首饰。他一介大丈夫,自然是不能总在我们府上耗着,总得有自己的正事要做……”
司马道福闻言打断他的话,装作生气地道:“一听说我病了就吓得跑了,看都不来看一下,难不成是怕我过了病气给他?阿父你看,他如今就对我这样冷漠,将来我嫁给他还了得!”
“你们如今也大了,毕竟男女有别,人总不好到你闺房来探看不是?”司马昱也知道两个小儿处得不太好,不过这门亲事是势在必行,也由不得女儿任性了。两方的大人也都尽量在和稀泥,希望两个小儿能在婚前好好培养感情。
“阿父你老是偏帮他!”司马道福不满地说着,眼珠子骨碌碌转着,正在想主意怎么破坏桓济的形象,让这门婚事告吹,突然却看到司马昱刚才放在一边的画的一角,认清了名章的内容,顿时瞪大了眼睛。
“玉衡山人!”司马道福惊呼道,激动地扒拉开那幅画,“天呐!这竟然是玉衡山人的真迹!”要知道,她穿来之前,在网上看到一幅据说是玉衡山人手迹的画都卖到三千万了。
司马昱见她这样夸张,不由诧异,“阿福之前听说过这玉衡山人?”
岂止是听说过!简直是如雷贯耳。
玉衡山人,那可是历史上大名鼎鼎的桓皇后,华夏五大古典美人中唯一一个才华与美貌兼备者。虽说在封建统治时期,总是被酸儒诟病,一直名声不太好,但她的画作水准却是备受推崇的。到了新世纪思想开放的现代社会时,就更有无数女人明目张胆地艳羡起她来了。特别是网络上穿越小说兴起之后,好多无知少女成天yy着穿越成桓皇后呢。
好吧,她承认,她前些天也还懊恼过,自己既然都穿越到魏晋末期了,为什么不干脆穿成桓皇后呢。
当然,她好歹没丧失理智,没把那些话喊出来,“似乎在哪里听过,一时想不起来。”
司马昱见女儿已经发现了美人图,索性也不再遮遮掩掩,品评道:“这玉衡山人,在画艺上颇有造诣。如此英才,倒是值得结交,前些时日正叫你大哥去送了客卿令,如今却还没得回音。”
值得结交?司马道福看着自己清朗俊雅算得美大叔一枚的便宜父亲,默默吐槽道:你何止是要结交人家!历史上,你那简直是一遇到桓皇后就脑残了好么!
不行,桓皇后的杀伤力太强大了,为了便宜母亲的幸福着想,绝对不能让便宜父亲见到她!
第17章 初遇
五月十六,整个桓府上下都十分热闹。外头一辆又一辆的马车拉着行礼往内院和外院搬,府上大半的奴仆都被征用去搬行李,收拾院落,安置新主子带回来的几十名奴仆下人。膳房里头也忙得不可开交,曾氏去取哺食,都只拿到几个早上剩的蒸饼。
一问起,才知道原来是桓三郎君和二姨娘回府了。
显见桓温对两人十分重视,虽然只是庶子和妾室,却声势浩大置办了接风洗尘宴。
不过,不管外面的人如何热闹,总是和桓姚她们的芜湖院无关的。偌大的桓府中,他们就像是被刻意遗忘了一样。
即使如此,桓姚也倍感满足了。一辈子不要有任何人记起她们才好。特别是南康公主,她想起她们的时候,恐怕又是她们要倒霉的时候了。
显然,上天没有听到桓姚的祈求。
第二天一大早,芜湖院的院门便被敲开了。来的是习姨娘所居的华章院的三名下仆,站在前头的是一个穿着绿色绸衫的俏丽少女,自报姓名叫巧琴,是习夫人身边的一等丫鬟,特地来给五姨娘和七娘子送荆州的土仪与一些见面礼的。
自李氏失宠以后,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敢明目张胆地向芜湖院示好。不过,是闻名已久的习夫人做出这样的事情来,桓姚完全不惊讶。
不管她是对后院诸人一视同仁也好,故意跟南康公主打擂台也罢,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南康公主独霸建康桓府这么久了,来个给她添堵的也不错。
还没等桓姚幸灾乐祸完,下午哺时前头,东苑就来人把李氏叫走了。
桓姚哪里放心,每次去南康公主那里就跟悬崖边上走一遭似的。本想跟去,却被东苑的人拦下,说是只传召了李氏,她便不能跟随。
桓姚只好在家提心吊胆地等着李氏回来。
且说李氏到了东苑时,南康公主正和习氏在花厅品茶。两人一上一下分席而居,说些荆州建康的风土人情,时下风行的妆容首饰一类的话题,客气融洽,看起来就和两名普通的贵妇人会面一般无二。
小丫鬟进来通传,“五姨娘来了。”
南康公主和习氏都不约而同地停下了原先的话题,手中的茶盏也放了下来。
李氏进来向两人见礼,听南康公主道:“说起来,李氏和习姨娘应当是旧识了,当年在荆州是见过的罢?想着习姨娘才进府,人生地不熟,便请了李氏一起来陪着习姨娘叙叙旧。”
当年桓温伐蜀大胜之后,自然是要先回师荆州做整顿的,李氏也被带到过荆州府上。但当时李氏横空出世,风头无人能出其右,桓温那时是片刻都离不得李氏,不管是回建康还是返荆州,都把李氏带在身边。直到三年多以前,李氏在回建康时伤了脸,才没再带去荆州的。
习氏虽不多在意桓温的那点宠爱,但女人之间,总是有攀比之心的。对于李氏,虽说不及南康公主这样针锋相对耿耿于怀,但也说不上毫不介意。
习氏看向恭敬地跪在南康公主身边的女人,当年那个风华绝代一身清傲的李氏,如今粗布陋服满面风霜不说,那双纤纤玉手也变得粗糙指节宽大,卑躬屈膝之下,再不见当年纤柔婉约的楚楚风情。最让人震惊的是她的脸,那张让男人倾心不已的脸,如今满是坑坑洼洼的疤痕,看起来甚为可怖。就短短三四年不见,这位绝色佳人身上再也找不到当初的半分风采了。
南康公主此举,是想用李氏这个前车之鉴来杀鸡儆猴?真是可笑。她出身高贵,上有能干的兄长,下有出色的儿子,岂能如李氏这样的亡国奴一般任由南康公主揉搓。
“确实是旧相识了。荆州一别已是多年,物是人非,李妹妹如今可还好?”习氏开口问道。
“多谢习姐姐挂怀,劳公主费心照料,奴一切安好。”
李氏抬头看了一眼习氏,这位世家贵女,仍和以前一般,容貌上没有太大变化,精心的保养加之恰如其分的妆容,让她那张原本只是堪称清秀的脸上几乎看不出岁月的痕迹。按礼制,习氏身为侧室不能着正红,便也不屑去争那银红,一身月白色曲裾,同色系海蓝色长纱描金披肩,清雅秀丽却又不失雍容,她的一言一行依然那样从容不迫,一举一动优雅有度,尽显大家贵妇风采。
再见当年的故人,虽说感慨,却也不至于如前些年那般伤怀了。如今她成了这般模样,已经没什么好指望,只盼好生将桓姚养大而已。
南康公主看了两人一眼,笑盈盈开口道:“若说老奴的众位姬妾之中,也就李氏最恭敬有礼,又细致用心,服侍本宫最是尽心不过。这为人姬妾的啊,就是要做到李氏这般,才叫人可心,习姨娘,你说是不是?”
习氏不急不缓地应道,“妾身虽说平庸无德,打理庶务不及公主大度有眼界,那荆州府上,夫君的个个姬妾,妾身也都富贵娘子一般供着。这李妹妹,当初可是夫君的心尖尖,那般绝色佳人,但凡心存些仁慈怜悯,也是不舍得使唤的。”
说着,习氏笑饮了一口茶汤,悠然道:“莫非,咱们这建康桓府已经困窘到如那没脸没皮的小家户一般,要拿妾室充当下奴的地步了?”
此话,既暗指南康公主对姬妾不仁,又讽刺她持家无方没有大家风度。
南康公主在耍嘴皮斗狠上,历来不在行。被习氏这番话噎得半响回不出话来,手头的茶盏往案上狠狠一搁,看习氏脸上那波澜不惊又略带些嘲讽的笑意,更是生气。
要照往日,谁要敢在她面前这般放肆,早就让人大嘴巴子使唤上去了。可这习氏,却不是那些能任她揉搓的姬妾。桓温那老奴明面上要袒护她不说,她还从荆州带回了好几十的奴仆家丁,个个精明能干得很,一点都不好拿捏。习氏根本没用任何一个她派去的任何奴仆,全数推了回来,全然不顾及她这大妇的颜面。
哺时时分,桓温今日不回府,两人一起用膳,依然假模假样地为此着和平表象,实际上暗潮涌动继续打机锋。李氏跪在旁边伺候南康公主,在两人的你来我往中好不为难,这两个人都是她得罪不起的,只能尽量做隐形人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让她们不讲话题扯到自己身上。
桓姚一直忐忑不已地在院门口徘徊等待,直到天黑了,才见李氏满身疲惫的回来。除了面有疲色,膝盖跪久了走路有些不利落外,外表看来,倒是没受什么损伤。
问了情况,得知没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