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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是不是七皇子,夜天湛并不是轻易言笑的人,这句话中带了多少放弃退让,却被她生生剥离,丢弃一旁不屑一顾。
凝翠亭中他离开的身影莫名烙印在脑海中,挥之不去。真正在他转身之后,面对自己的时候,才发现原来也会伤心,有一点点痛氤氲心底,纠缠不去。
姻缘凌乱,究竟是他欠了她,还是她欠了她?是来世的他辜负了她才得今日无情,还是此生的她伤害了他才有来世背叛?一时间斩不断理还乱,纷杂无端。
突然云骋往她身边蹭了蹭,提醒她给一辆马车让开道路。
卿尘从思绪中回神过来,看到云骋似极了人类的眼睛望着自己,似乎是能感觉到自己的不良情绪。她伸手抚摸云骋,想起自己问是不是可以带走云骋的时候,夜天湛不无感慨的道:看来这府中,反而是云骋和你更有缘。
一句话雪上加霜。
云骋像往常一样舔了下卿尘的掌心,卿尘对它微微一笑,自己振作了一下,着眼打量四周。以一个现代女性的思维方式,首先,自己要找到事情做,才能彻底的独立。走之前把知安给自己送来的行李悄悄留在了房中,现在生计问题却提上眼前。不过这个时空给女人的“工作”,除了大门不出二门不入的妻妾之外,似乎只有天舞斋那样的地方。身为士族之女千百个中也只能有一个“修仪”,何况寻常百姓。
卿尘打量街市上各色商铺酒楼,用现代商场的眼光评判分析了一番,一边走一边思索。而后在一家殷氏钱庄停留了片刻,却扭头走向对街一家当铺中。
比较安静的一间向阳街铺,阳光射到门厅的一半便驻足不前,显得屋中有些古旧的凉意。
刚刚有人当了什么东西和卿尘擦肩而出,卿尘带着三分好奇之心环视这传说中的当铺。前方柜台上一个老先生抬起头来看她,身边小伙计抱了方才那人的东西去了后面。
“这位姑娘可是有东西要当?”
卿尘见问,笑了笑,取出自己那支玉簪,递到柜台上:“请先生看看,这个值多少银两?”巧笑倩兮,美目盼兮,老先生从未见当东西当的这么笑语嫣然的。以往进这店门的人都是有万分不得已,不是愁眉苦脸也有几分无奈不舍,可眼前这位轻松的简直可以用高兴来形容,不由得仔细打量卿尘和她手中的东西。
卿尘伸手在柜台上半天,见老先生看着她的手一直不语。难道这玉簪一文不值?卿尘暗自嘀咕,不至于吧,她从小也见了不少美玉,从玉质到雕工,这玉簪看来还是很不错的东西。或者是太值钱?似乎这个念头又不是很现实。
终于,老先生从她手掌处抬起头来,目光在她脸上再打了个转,伸手接过玉簪道:“姑娘想当多少?”
卿尘想了想道:“先生能给多少?”不答反问,先摸摸底细再说。
老先生顿了顿,道:“请姑娘稍候,待我问过掌柜方好说价钱。”
卿尘心中奇怪,就她所知,这种当铺柜台上的老先生都是一双火眼金睛,没有什么是他们会看走眼的,这种小小玉器怎还去相询掌柜?不过人家既然说要问,那便等在堂前无妨。
不多会儿,老先生自后堂回来,手中捧了一个小包,递给卿尘:“我们掌柜给姑娘的价钱。”
卿尘随手一翻,见到三两张百两银票,挑了挑眉梢,这老先生似乎是看定了自己不会再讨价还价,直接将银票都拿好了出来给她。反正已经高于预期价钱,便不是很在意对方究竟给了多少,道声:“多谢先生。”将银票丢到怀中起身出门,这簪子她只是暂时周转,有信心很快赎回来的。
云骋在门外安静的等着,见卿尘出来,轻嘶一声凑上前。
南门,四面楼,楼高而堂皇。卿尘印象中似乎在这个时空从没有见过这么高的楼,不过说高,其实也无非三层而已。
此时,她正坐在这四面楼的顶层慢慢的品着一盏上好的竹叶清茶,茶的芬芳沁人心脾,叫人一时陶醉。
在她对面,坐着两名男子。一个已年近三十,高矮适中,肥瘦合度,颌下微蓄五柳须,一副文人模样。一个则看起来年轻些,身量高挺,剑眉朗目,举步投足间虎虎生姿,想必是身怀武艺。
卿尘低头品茶,此二人眼光一直未离开她,此时那文人模样的男子道:“宁公子……”
卿尘抬头一笑:“谢老板请说。”此时的她已化做本名宁文清,白色长衫文士襟,一番男儿装束。
此二人正是四面楼的主人,哥哥谢经,弟弟谢卫,已同卿尘品茗细谈了一个多时辰。
“在下想请问宁公子,想要经手四面楼,心中有何打算计划?”谢经此人,心机明细善于经营,手中店铺生意不少,在京城做得也颇有建树。只是唯有手中这四面楼,和时下当红的天舞斋、拥星楼相比,总差了一截。卿尘曾自夜天澈他们的闲聊中知道大概,是以思量之后,找上了谢经谢卫两兄弟。
“计划打算这种事情,说出来就不灵了。”卿尘将手中茶盏放下,微笑着道,那笑容文秀清雅,潇洒大方,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那我兄弟又怎能相信公子?”
卿尘再笑:“在商言商,所谓商人无非就是一利字。我和两位换个合作方式,我每月付纹银一千两的租金,两位将四面楼完全交于我打理,此后每月四面楼的盈利你们再从中抽取三成。换言之,两位依然是老板,我不过是一个经营人。但三个月后,我若想买下四面楼,两位需按现下公示的价钱将此楼出让于我。”
谢卫放下手中茶盏,望向卿尘道:“四面楼的价钱,宁公子该当清楚。”
“纹银五万两。”卿尘说道,门前告示写的清清楚楚。
“宁公子既然有意买下四面楼,为何此时又不买,要待三个月后?”谢卫再问。
卿尘唇角展开一丝微笑,坦然道:“谢二公子是痛快人,问的直爽,在下也坦白相答。目前在下手中并无多少银钱,需要先用四面楼三个月,来赚买楼的钱。”一支簪子,居然当了纹银一千两,卿尘事后仔细看清当铺老先生给的银票时很是意外,一千两,是她目前所有的身家了。
此言一出,谢家兄弟皆皱眉。稍时,谢经方道:“宁公子的意思是,三个月以四面楼赚纹银五万两?”
卿尘摇头,更正道:“不是五万,是八万,还要加上两位三成的利润和在下所获。”
兄弟二人同时审视卿尘,卿尘笑意清隽,凤目生辉,直看进他俩人眼底。
对视片刻,谢经轻捋了下胡须,说道:“谢某经营半生,少有见公子如此奇特想法之人。”
卿尘笑道:“大千世界芸芸众生,各尽不同方有人间百态,若都同出一辙,岂不无趣?”
谢经闻言亦笑:“好,凭公子这份气度,我谢经便试一次何妨。”
卿尘心下暗喜:“多谢,如此合作愉快。”习惯性伸手过去,做出友好握手姿态,猛的想到这里无此规矩。
却见谢经一愣,抬手和她双掌相击,三次为证。
卿尘心底微汗,和谢经同时大笑。
行医济世巧经营
四面楼既名“四面”,本身便是一个矩形建筑,四面临街,楼阁错落,中有院落亭台,草木疏雅,构造精美。
一言既出,行事迅捷向来是卿尘的作风。准备几日,她将四面楼阁略做装潢修整,在面向南门的一方架起金匾高台,题名“慕天阁”。台上张贴红榜,榜上书以金字,写明“慕天阁”招募天下所有身怀绝艺之人,凡自认有奇功绝技者皆可来报名参加擂台赛,一轮五人,胜出者不但有重金,更可入慕天阁成为由四面楼供养的艺人,赚取长久分红。
卿尘请了位茶馆说书先生充当“司仪”每日在台上大肆宣传,又雇了数十个小叫化给他们穿戴整齐斜披红带,将编好的歌谣满城传唱,不出数日,京城上下无人不知此事。前来参赛的人数日益增多,民间奇人数不胜数,每日必有令人叫好的绝技出现,看的人眼花缭乱满堂喝彩。
不出十日,四面楼北面又架上金匾,题名“落笔轩”。楼外挂起两条一丈有余的锦缎,写了两个对联,一联是“望江楼望江流,望江楼上望江流,江楼千古,江流千古。”,一联是“白塔街,黄铁匠,生红炉,烧黑炭,冒青烟,闪蓝光,淬紫铁,坐北朝南打东西。”。
以此两联遍邀京城文人来对,对不上的留下纹银五两放在金匾之下。若是对的上,十两纹银如数归还,可入落笔轩。落笔轩楼阁三层,每一个房间都放了文字游戏,或为奇巧对联,或为数字诗,或为珑玲字谜,总之都是为难的文字东西。若是有人上得一层,便可得到金匾下所有人留下纹银的三成,上得两层,得六成,若是能上得三层,所有纹银全数奉上,四面楼再封金为奖。
既然放了话出去,一时间落笔轩下文人济济,都来看此对联,但却无人对的工整。有时有人对上一联,卿尘便再换一联,总是一难一易,惹的众人纷纷来试,匾下金银日益增多,越发诱人。日久之后众人却又不光为这奖赏,能登上落笔轩,逐渐竟成了京城文人中一大自豪,常常以此相攀比,落笔轩下从不空场。
四面楼所处的街角每日川流不息多少过客,实在占尽地利,卿尘将西面上两层设精雅包房特色酒菜,保持了四面楼的招牌,也保持了歌舞娱兴,一心要以此压倒天舞斋和拥星楼,自己出一口气。花了心思将这里重新布置,一扫青楼之气。又从原有的女子中挑选聪慧者费两个月的时间亲手调教,将自己所知的诗词歌赋,琴棋书画倾囊相授,更用心于酒艺茶道。人来四面楼,不再为寻花问柳,而是谈诗赏歌,填词听琴,乐而有舞悦目,静而有茶盈香。有酒醉人而不颓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