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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玩满纸春-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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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什么宝贝?”薛思笑问。
“给花猫喂食的小碗,我拿起来掌过了,是件魏晋古物。”春娘歉意地说:“本想凑齐一套,可惜别的都被糟蹋残缺,只剩猫食碗品相尚好。”
“柳春娘,你连猫吃饭的破碗都不放过啊?不怕花猫记恨你?”薛思捏着她的手,仔细察看一番,没有猫爪挠痕。抢猫食,猫可不管美人肤如凝脂,俩爪子挠下来,那就是十道血印。他检查完毕,放下心来,问春娘撵走了哪三人。
猫会记仇,人也会记仇的。撵人这事,在合欢院里还是头一遭。
春娘详细地汇报:“风姬、月姬和花姬。她们当差办事不力,赠钱打发走再换新的。薛哥哥,我会好好料理这院子,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今日便为你再挑新婢,补上三姬的缺。”
“……柳春娘。”薛思一瞬惊异,连黜三姬,还是他最得意的三个美人……他念头转了转,指尖勾起春娘的下巴,问:“如果新美人不称我意呢?你还把这三人重新纳回来?”
“薛哥哥,买古玩,机缘不对,或有千金难求之时。买婢女,一只猫食碗足抵十婢身价。我会多挑几个伶俐懂事的婢子,您放心吧。”春娘小声说:“而且,明明是您允了的,您教我一个姬妾都不要留嘛。”
薛思点点头,的确教过那样的话。学的挺快……照这样,半年就能选婿嫁出去了。只不过,别撵走哥哥的美人啊!他正色告诉春娘:“她们得留下来当差,你不知道三姬所司何事吧?”
“嗯,但三姬能够胜任的事,新婢加以教导,同样也能胜任。她们年纪大了,也该早早放出府去,我们能另换新婢,她们不能耽误青春。”春娘不愿留,她在琢磨要不要拿朱熹的大道理同夫君讲一讲,劝诫几句“奴仆勿用俊美,妻妾切忌艳妆”之类的话。
“甚好。”薛思笑得有点邪恶:“撵走她们,你来补缺。”

印十、
生活中有时出现这种情况:为了得到好处,必须发点儿疯。——拉罗什福科
后宅中有时出现这种情况:为了得到夫君,必须撵点儿人。——春娘
无聊中有时出现这种情况:为了得到美人,必须使点儿坏。——薛思

印二十
纨绔有纨绔的行话与讲究。风花雪月这四姬的名字,可不单单是为了附庸风雅。薛思拥着春娘坐起来,顺手替她把睡皱了的衣带抻平,笑道:“回屋换件漂亮襦裙。吃过早饭,你去顶替三姬的差事。做得好,随你怎么打发她们。做不好,小心挨罚……”
“很难么?”春娘想打退堂鼓了,夫君的笑容看上去不太妙。
直到薛思承诺差事不难、不出院门、不需要接触陌生男人这三件事之后,春娘才松了一口气,下床绕过屏风,推开隔门拐回她的屋子,唤阿宽等四婢进来添水。梳洗打扮完毕,她对着铜菱花往发髻上簪了两枚银钗。
春娘没忘记为公主和薛稷哭丧的事。她跟阿宽翻箱倒箧挑选了多时,才配出一套缟素。镜中人荼白小袖短襦,霜色齐胸褶裙,与“漂亮衣裳”半分瓜葛也无。
薛思坐在桌边,看到柳春娘这身打扮走过来,他险些没挟住碟子里的鹌鹑蛋。
也好也好,要想俏,一身孝……
他很快释然,剥了个光溜溜的五香鹌鹑蛋放到春娘碗里:“补血益气养颜,多吃点。待会儿就要跟哥哥去干活了,没力气可不行。”
这一顿早饭,薛思吃的心不在焉。他一时忙着给春娘挟这个舀那个,一时又暗自憋着坏笑,琢磨该怎样才不会吓到胆小的春娘。只见春娘面前的碟子越堆越冒尖,薛思碗里的二米粥却怎么喝也不见少,他胡乱吃了几口,就搁下筷子宣布饭毕。
“郎主,胖叔在外头候着,说有事请示。”阿宽及时递话。
外头已经有哭声隐约传进来了。薛思不用想也知道胖叔所为何事,直接挥手叫阿宽告诉东厢房里的那三位:“老实等消息,我们还没定下来。”
“我们”指的自然是他和柳春娘。阿宽庆幸自己没有站错队伍,收了木托盘找胖叔唠叨闲话去。薛思等春娘漱过口,笑嘻嘻拉着她往书房走。
“薛哥哥,进去做伺候笔墨的差事吗?”春娘站在书房门外,稍微安下心。书房里需要姬妾婢女的地方无非是研墨铺纸、红袖添香。论笔墨功夫,她自恃不输风花月三姬。
薛思点点头,书房嘛,的确跟笔墨有关。
他摸出钥匙,为春娘推开禁地之门。春娘小心跟在薛思身后进了书房,谨慎地抬头打量这间上锁的屋子:不大,比不过她家画室的一半地方;靠西墙摆着一排四个樟木书柜,密密麻麻摞满册子;南边窗户底下设了曲足案、椅等物;东边照旧四个描漆高柜,其中一扇柜门大敞,能瞧见里面一层层装的都是卷轴。
一张大案立在正中央,极阔,铺着厚厚的毡。案子底下两大缸笔洗注满了水,这些摆设□娘恍惚以为此处是柳家画室。
“春娘,你学过掌字画吧?”薛思抄手从柜中拿过一卷画轴,竖着抱在怀中,咳嗽两声,作出一幅正经样子。他严肃地说:“哥哥学了两笔,来掌一眼。”
“嗯。”春娘伸手要接卷轴。
薛思握住她的手,不许她碰:“我铺一截,你评一截。咱们不着急,慢慢来。”说完解开轴上系带,把画轴搁在案上,一点点往下展。绫裱尽处,露出几株牡丹花。
“……色泽秾艳,花蕊勾描很细致。”春娘顺着薛思的手继续看。卷轴碾过牡丹花,花下现出妇人乌发金步摇来,薛思停住不动了。她仔细看了几眼,评道:“薛哥哥,你勾底稿用的柳炭不好,打的底子深了些,污染颜色。待三日回门的时候,我从家里给你寻点上好柳炭。”
“画的还行么?”薛思按住卷轴,问春娘感觉如何。见春娘点了头,他又往下展开一寸卷轴。纸上美人面容姣好,神采飞扬。
这美人是花姬。
“薛哥哥笔下的花姬比昨日我见到的真人更美。”春娘终于悟了,三姬的差事是一动不动坐在书房供薛思看着作画。这倒不难,比绣花容易。
她仰头对薛思说:“我也能做到,三四个时辰都没问题。”
薛思笑了,才看一小半就笃定自己也能做到?果真纯洁如白纸。春娘呵,也不想想这书房为何要锁门。唉,不调戏一下,实在对不起被她赶出去的三姬,好歹也该留下一个美人叫他赏玩。
原本环在她腰间的左手,此时手随心动,缓缓顺着脊梁抚上去,又轻揉了两下耳垂,从眉梢滑向额头,横着捂住了春娘的眼睛,严严实实。春娘顿时陷入黑暗。
薛思低头对她说:“柳春娘,三四个时辰……你想累死哥哥?”边说着,右手一松,四指拨拉着下半截卷轴,任它滚到尽头,将整张画平摊在桌上。
画的上半截花团锦簇。
牡丹丛中,美人攀着一枝怒放的“烟笼紫”折到胸前,肥艳硕满的牡丹碗口般大小,堪堪遮住右乳。白腿抬着,白胳膊露着,浑身雪肌比她旁边的白绣球牡丹还胜出几分,愈发衬的酒妆成晕,红唇白臀,丰腴美艳。那神态似是吃吃笑着,倒不像她被男人窥尽而吃了亏,反像美人在主动招摇:“来呀,到画里来与奴寻个快活呀。”
画的下半截……
薛思扫了一眼,拿过案上的镇纸,捡着紧要位置镇上去。咳,画的太栩栩如生也会有烦恼啊,还是一点一点来比较好,下半截这么生猛激烈的画面,别吓晕了她。
身为纨绔圈中“生猛藏品”相当丰富的薛纨绔,薛思早已凭借他们家良好的绘画天赋在纨绔事业上更进了一大步——画?***。
用温雄的话说,他兄弟薛思才高八斗学富五车,这还是少夸了的。八只大斗五辆大车焉能装全薛思画过的秘戏图?想他们二人,自小就混在了纨绔的道路上,相当资深……
“春娘,看吧。牡丹秘戏图。爷的精品,特供老王小王番使与国公们。官儿低于三品的,想看一眼这些画,爷都懒得搭理。”薛思稍微分开指缝,透出些光亮。另一只手稳稳扶住春娘的肩膀,叫她睁眼共赏画案上的大作。
指缝中的画轴一片白花花,全都是肉。春娘又开始哆嗦了,她闭上眼,想拖着他的手讨个饶,惊慌中抓住了薛思的革带,小声忏悔道:“薛哥哥,还叫花姬回来当差吧……”
“不,爷画腻了花姬,想换换人。”薛思笑着捏捏她的鼻尖,叫她再看:“柳春娘,睁眼。你是自己看这幅呢,还是我先画了你,让你看你自己那幅呢?”
“薛哥哥,可以先、先欠着么?我今天这一眼先赊上账,明天看两眼。如果明天不敢看两眼,后天看四眼补上,这样行不?”春娘闭眼闭得眉头都拧成了疙瘩,手心冒着汗,紧张地拽了拽他的革带。今天出书房她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叫人买新婢女供夫君画画,一刻都拖不得!
薛思满意地重温了哆嗦小娘子靠在他身旁瑟瑟发抖的模样,拍拍她的肩膀,循循善诱:“春娘,乖,早晚都得看。你不看它,将来何以服侍你的夫君?一幅画而已,不可怕。”
“我说,柳春娘,你再拽,我的革带马上要被你拽开了。”
春娘怯怯地放开他的革带,随即摸黑抓住衣衫下摆开始摇晃:“服侍夫君一定要看它么?如果不看,夫君是不是就不喜欢我了?薛哥哥……”
一声薛哥哥,叫得薛思很是受用。算了,看在春娘如此不情愿的份上,秘戏图慢慢教吧。薛思摸摸下巴,如果怕看画,倒也不是没别的法子,屋里还有书。
他拉起春娘往西边书柜走。春娘还闭着眼,被薛思这么一拽,反应慢了半拍,黑暗中不小心碰了地上摆的一盆海棠。春娘磕的脚痛,没敢吱声,低头跟薛思绕过大画案。
“瞧,这四柜子书,一张画都没有,全是字。钥匙已经给你了,有空多来看看。”薛思自豪地展示柜中财富。他选了本纨绔圈里才流通的手抄传奇故事,把曲足矮案当凳子,揽着春娘坐了,翻开手抄本指点着说:“前面没意思,我给你讲讲,然后咱们重点读中间的部分。”
“有个风流倜傥的书生去郊游,忽然下起了一阵瓢泼大雨。他躲雨避进了凉亭。不一会儿,路上又跑过来个避雨的,背着药篓,挂着药铲,是位采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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