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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纤纭,委屈你了。”他握紧她的手,想到他竟与芊雪走近丹霄殿,只差一步便结为夫妻,心里便是一阵惊惧,然而自己,竟还差点伤害纤纭,然若没有红绸,然若没有她及时的折断玉箫,只恐怕自己的一生便毁在了自己手上!
天意!
他转眸看向红绸,郑重道:“谢谢你红绸。”
纤纭泪水不绝,亦望向红绸:“谢谢姨娘。”
红绸拭干泪水:“还是先不要谢我,欧阳夙虽是恢复了记忆,可是……芊雪仍然躺在凌华殿中!欧阳夙若久久未归,想来皇上或是太后必会派人前来。那时候……”
“火烧云的解法如今已不用我来说。”纤纭看向欧阳夙挽着他的臂弯,深情目中,泪光摇曳,唇际却有温柔至极。
欧阳夙却忽的目色凝重,紧紧蹙起了眉:“不!不能!”
“不能什么?”许是幸福来得太过突然,纤纭顾不得红绸,靠紧在欧阳夙肩上,他温热起伏的胸膛,是她一生最是踏实的地方。
“不能救芊雪。”欧阳夙目光空洞,看向纤纭:“若是你交出了解药,救了芊雪,岂不是……默认了罪行吗?”
纤纭身子一震,亦渐渐敛却了笑意:“我不在乎。纵是死又如何?我早该死了千百次!”
“我在乎。”欧阳夙握紧她的手,她掌心冰凉,是冰魄丹深重的寒气:“纤纭,不要……再让我亏欠你,好不好?”
纤纭猝然泪落,才干涩了脸颊,泛起脉脉水澜,她咬唇不语,心中却有热流萦回。
“不,你并不亏欠我。”纤纭泪水泛澜,拥住他:“我都听说了,你为了我而重出江湖,遭遇追杀,也是为我方才会被漠川一箭穿心,失去记忆,上天惩罚我是应该的,是我连累你,是我……”
“纤纭!”欧阳夙阻住她,捧起她纤小脸颊:“不要说了,好不好?我们……都不要再提过去,好不好?”
纤纭望着他,很想吻他薄俊的双唇,莹莹火光映照在他沉阔的脸上,仿佛星天在浩渺天端,湛亮而澄澈。
心意倏然安宁,重重点头,投入他的怀抱。
红绸在旁道:“可是如今你恢复记忆,难道不能以此名义来医好芊雪?”
欧阳夙将纤纭轻轻推起,默然一声叹息:“不是不行,而是……”
回想他失忆来的种种,有太多事情出乎意料,曲折离奇。
若是他此时恢复记忆,他必定不可娶芊雪为妻,他与纤纭的事情,想来亦是瞒不住的,那么惹怒太后,必然迁怒纤纭,赵昂亦不会轻饶他们,那么相聚岂不是便意味着分离?
一切太过突然他需要从长计议。
“若是以此名义来医好芊雪,只怕皇上怀疑。”纤纭一语说出了欧阳夙心中忧虑,这亦是她心里的疑虑,赵昂多疑,她比任何人都清楚,他怀疑她身边的每一个男人,从他对待漠芙的态度上看,凡是沾染了她的男人,一旦证实,下场凄惨!
她不要,不要那样!
掌心有微微冷汗,牵动心口寒毒,微微咳嗽,欧阳夙连忙为她盖好薄被,温然而郑重道:“纤纭,玉箫既是你特意备下的贺礼,怎么会箫身有毒,而你却浑然无觉?又怎么会恰大好处的涂在中间?又为何会预料到芊雪定然会夺过玉箫,从而中毒?还是……这原来的戏码并非如此?而是芊雪的突然夺箫打乱了原来的安排?”
昏迷才醒的纤纭,确未曾仔细思量过着其中细节,如今想想果真疑点重重,玉箫系着他俩的缘分,万念俱灰的她,方才会准备了作为贺礼,亦斩断彼此情丝,可是……自己确实未曾下毒,即使下毒,也不会选在那样大庭广众的时机。
“你的意思是……”红绸略一思量,惊道:“难道……”
欧阳夙惊觉起身,以眼神迫住红绸不令她出口,他小心走到殿口,偷眼望去,外殿无人,静寂如死,他略微松下口气,又见窗外,窗影平静,方才小声道:“不错,想你这宫中有内奸!”
二十八 乌夜啼(6)
纤纭一惊,她平日已经足够小心,即使是赵昂派来的人,因男女有别,他们并不敢太过近身,唯一近身的便是莓子与喜顺,可是,他二人皆是她自民间挑选,伶俐懂事,自己性子虽不近人,待他们确是不薄,经常厚重的赏赐。
“除了你和红绸,还有谁接触了玉箫?”欧阳夙一句,更令纤纭身子陡然一颤,她举眸望向他,一丝丝黯色骤然深浓。
握紧双拳,狠声道:“姨娘亦不曾接触,这箫……除我之外,唯有临行前,莓子递在我的手中!”
莓子!
那清灵似水的女子!
那懂事聪明,不多言语的婢女!
纤纭周身冷意涔涔,难道……果真会是她吗?
那么,她岂不是时时都身处在危险之中而不自知?!
她,又是受谁指使?
红绸亦是大惊,随即便欲向外去,欧阳夙拉住她:“干什么?”
红绸道:“我令她与喜顺在外殿守着,若她是内奸,岂可信过?”
“无妨。”欧阳夙淡定道:“两人一起守着反倒好,无论谁是内奸,都不敢背着另一人偷窥内殿。”
“若两人都是呢?”纤纭忽的一句,连自己都震撼到,欧阳夙微一凝眉,肃重道:“那么,就只有赌上一赌!”
他话外有话,幽深眼眸从容不迫,正是他魅力所在!
三个人互看,欧阳夙一计在心,谁是内奸,或是两人都是,他……要他们自己亲口说出来!
……………………
夜浩荡,笼月凝霜,惨白月光令冷清的水芙宫诡异浓浓,秋风呼喝,飒飒荡然,枝丫树蔓抖动阴枭声响。
殿外,夜愈深,风愈冷,喜顺与莓子站在殿外,瑟瑟发抖。
突地宫内传来一声娇细惨叫,莓子与喜顺对望一眼,随即便是红绸慌张的叫声:“来人,快来人!”
莓子与喜顺连忙冲进店去,正见欧阳夙迎面而来,青色衣襟上血色鲜明,莓子大叫一声,欧阳夙神情森肃,萧萧煞然,凛凛寒气漫天而来,莓子吓得抖动,欧阳夙瞥她一眼,向殿外而去,喜顺尚强自镇定,扶着虚软的妹子向内殿而去。
只见红绸趴在地上,红衣铺漫石砖,裙下殷殷蜿蜒的血红洇湿裙角。
莓子大叫一声,喜顺亦凝住了眼眸,只见纤纭一身白裳已被血色染遍,胸口上汩汩而流的血触目惊心,长发披散在地,苍白的脸,一丝血色也无,与那白衣石地上的血色对比鲜明。
“娘娘。”喜顺奔过去,红绸抱住纤纭哭泣,莓子只立在当地一动不动,望着满屋狼藉,心跳骤快。
金丝熏鼎、宝玉梅瓶、凉瓷笔洗、和碎作两瓣的玉箫,散落在地,似乎控诉着适才的一阵惨烈。
“快传御医。”红绸哭泣道。
喜顺却显为难:“红姨,这……现下里,所有的御医都在凌华殿,怕是……怕是……”
“再不去淑妃就没命了!”红绸状似悲伤,喜顺连忙应声欲去,莓子却叫住他,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令她花容失色:“我去,我去,你留在这里帮红姨。”
喜顺点头,任莓子而去。
莓子跑出殿,才出水芙宫,便被欧阳夙拦住,夜风习习,冷风呼号,莓子吓了一跳,望着欧阳夙身上血色,不禁咬唇:“驸……驸马……”
“干什么去?”欧阳夙冷声道。
看这样子,纤纭的伤大抵是他所为,莓子一时无措,只道:“淑妃……淑妃受伤,奴婢,奴婢要去凌华殿请御医来。”
欧阳夙手掌一横,拦在她的身前,挑唇道:“你想,我可能放你过去吗?”
“驸马!”莓子惊异,欧阳夙眼神肃然一紧,逼迫得她向后退去:“华雪公主被她迫害,已然不治身亡,我……要她为华雪公主偿命!”
声音犹似嗖嗖冷风,兜进莓子衣领,莓子全身一颤。
欧阳夙冷笑道:“若你要前往凌华殿求救……哼!”
染满鲜血的衣袖一挥,红色立时刺痛眼眸,莓子向后一撤:“驸马饶命,驸马饶命。”
“回去!”一声厉喝,莓子连忙向回跑去,再没有一点迟疑,欧阳夙望着她的背影,收敛了眸中戾气,渐渐恢复一脉平和。
水芙宫,莓子跑回到内殿,红绸与喜顺已将纤纭抬在床上,红绸哭倒在窗前,喜顺亦是默默掉泪,莓子连忙道:“红姨,这……”
“御医来了也没有用了,娘娘她已经……”喜顺见红绸悲伤,便抢在红绸前面开口,莓子怔愣在当地,望着床榻上静静安详的国色女子,她的脸静淡如娇仙,分明便是睡着了,哪里看的出已是香消玉殒?
红绸大声哭着,喜顺连忙从旁安慰:“红姨,要不要……速去通报陛下,这……这必定是驸马所为!”
红绸急忙拉住他:“不,不行!”
说着站起身来,神情显得肃重而惊恐:“淑妃乃皇上宠妃,却横遭祸端,只怕皇上迁怒你我保护不力,那么……我们岂不是……”
喜顺大惊:“那红姨,这……这要怎么办?这事情总是瞒不住的。”
莓子到似平稳下不少,喘匀气息:“红姨的意思是……”
忽的,夜风倏然大作,突地一声窗响,莓子才发现窗子并未关闭,冷风呼啸而来,吹熄殿内烛火明光,突如其来的黑暗,令屋内三人俱是一惊,树蔓摇曳在窗影上,犹如几支大手乱舞成魔!
深秋的风,凉冷如冰,打在身上,瑟瑟生寒。
烛台白烟在风中渐渐弥散,莓子突地一声尖叫:“啊——”
二十八 乌夜啼(7)
喜顺与红绸尽皆回头,只见锦床之上,绯幔朱纱摇曳纷繁,荡然飞扬,如舞如妖,好像谁的裙袂,瑟缩在狂风之中。
“你们……见死不救……见死……不救!”幽冷若地狱鬼魅的声音细弱传来,带着颤抖的冷漠。
莓子惊声尖叫,红绸亦向殿外而去,喜顺则是怔愣在当地,吓得软了身子,一动不能动。
床上缓缓坐起的女子,连长墨发被狂风舞乱,血色白衣在黑暗的内殿中犹为突兀。
稀薄月光打在她惨白脸上,鬼魅阴森!
“不,不……来人……来人!”红绸跌坐在殿口,莓子向后一步步退去,颤抖的步子触及红绸的身体亦跌倒在旁,尚来不急起身,但见纤纭白衣飞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