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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心搁在了炕几上,两小妮子动手前,刘嬷嬷倾着身子低声道:“小主子,主子刚睡过去……”
“我知道了,我和冰月会小点儿声的。”刘嬷嬷话说一半,洛敏已猜到她要说什么,刘嬷嬷瞧见小主子懂事,便欣慰地笑了笑,退了出去。
冰月是午睡醒了过来的,洛敏也已睡过,荣惠每次都在洛敏睡醒之后,才回榻上小憩片刻。方才与冰月谈论打雪仗的事儿,竟是没注意到荣惠。
荣惠素来温和,审时度势,鲜少对孩子们苛责,也就任由着她们在屋里闹,必要的时候命刘嬷嬷出面,幸得两孩子乖巧,犯不着多说。
冰月用过点心,与洛敏玩了一会儿过家家,也就由看妈领了回去。
冰月一走,天也暗了,耳边也静了,放眼只看到飞雪织成的幔幕罩着坤宁宫。刘嬷嬷见风吹得紧,伸手放下吊搭着的窗棂,扭头对洛敏道:“小主子,窗边风大,飞雪固然好看,可也要当心,莫要受凉了。”
“嗯,嬷嬷,皇额娘可醒了?”洛敏乖乖点了点头,昂首又问刘嬷嬷。
“奴才去瞧瞧。”
“怎么了?找我有事儿?”刘嬷嬷才转身,荣惠便由宫女搀扶着从内屋缓缓走出,看着洛敏一脸笑意,“可是饿了?刘嬷嬷,命人传膳吧。”
洛敏方才与冰月吃了饽饽和奶茶,一时半刻尚未消化,不过荣惠睡了一个时辰,眼下又是晚膳时分,眼珠子一转,随即点了点头。
刘嬷嬷得了令便唤人上膳品,荣惠挨着洛敏坐上炕榻,道:“月公主何时回去的?”
“刚走不久,承乾宫寝殿侧的看妈来接人的。”
荣惠了然,又问:“这段日子不常见你出去,可是与三阿哥闹了别扭?”洛敏越是刻意躲开三阿哥,荣惠就越是在意,沙河回来,洛敏与三阿哥的疏离她瞧在眼里。
“皇额娘您多虑了,敏敏只是不想耽误了三弟读书,经沙河一行,敏敏觉得,若是三弟再加把劲儿,说不定皇阿玛就会多瞧他几眼了。”这也是一部分的真心话。
三阿哥在沙河的威风事迹荣惠也早有耳闻,也能体会那孩子心中的渴望,某些方面,他们都是相同的,能够感同身受。
荣惠微微叹了一声,将洛敏揽在怀里,语重心长道:“你是皇姐,关心皇弟自是应当,只是也犯不着把自个儿闷在屋里,三阿哥也不是一日十二个时辰忙个不停,长此以往,你想一辈子让月公主缠着不成?”
若她一人躲着三阿哥尚能应付,偏偏还有个更缠人的冰月,几乎天天叫嚷着找她的三哥哥,洛敏心知,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或许该想想清楚了,找个时间和三阿哥说清楚。
“皇额娘,敏敏明白了,等这雪停了,我便出去走走。”
“嗯,这就对了。”
洛敏知道,荣惠说这么多全都在为她着想,她不想她再像过去的洛敏那般,成天躲在屋子里,听不到外头的笑声。
从三阿哥无意闯入坤宁宫的那天起,荣惠便认定,相同的命运可以让他们更容易相互扶持。
*
翌日,下了一整夜的雪停了,大清早待命的宫人已将各宫过道的寸厚积雪铲了干净,洛敏着了对襟小褂,披了貂皮小斗篷往慈宁宫请安。
踏进西耳房,尚未来得及给皇太后行礼,便先瞧见了两张熟悉的面孔,洛敏怔愣了一下,随即恢复神态,盈盈福身:“敏敏给皇玛嬷请安。”
“起来吧,平日只见你们仨玩在一块儿,今儿倒巧,全上慈宁宫请安来了?”皇太后手扶红漆描金手炉,与往日一般慈祥和目,笑看着儿孙同堂。
“敏姐姐!”冰月一瞧见洛敏,别提多高兴,忙挨到她边上,就差没在皇太后面前抱住她了。
而三阿哥也微微笑着,“皇姐,真是许久未见了。”
倏然,心猛地一颤,确确实实许久未见了,从沙河回宫到冬至,再到元旦,这会儿眼看就要元宵了,近两个月,他们都不曾好好说过一句话。
洛敏抿着双唇,心里祈求这三弟莫要在皇太后跟前拆穿那晚的事才好……
“是呀,就连皇玛嬷我都许久未见你这丫头,太医说你头疼的毛病犯了,可好些?”
自一年多前在坤宁宫醒来,经太医诊断,除了记忆模糊,也落下了天寒头疼的毛病,不想前段日子犯了,便拿来当作躲避三阿哥的借口。
“回皇玛嬷,敏敏经太医诊断,在宫中调养了一阵已经好多了,谢皇玛嬷关心。”
“好了便好,你这孩子,怎偏偏落下这怪毛病?唉!”这会儿叹气,老人家又想起了同样抱病在身的简亲王以及承乾宫里的董鄂氏,一个个病病歪歪,当真是老天爷对他们满人入主中原后的考验么!
孝庄皇太后意气风发了有清一代,从下嫁皇太极与姑姑共侍一夫,到联合多尔衮扶幼儿继位,再到后来忍受丧子之痛,极力站在满汉大臣面前匡扶三阿哥登基……这样一个女人,荣耀的背后藏着多少心酸和血泪?
可以说,大清国的前期,这个女人的所做的一切功不可没,而她所承受的,恐怕也只有与她一路走来的人才能够明白。
后来,皇太后又拉着几个孩子话了些家常便让他们退下了。
洛敏走在路上沉默不语,冰月挽着她嘻嘻哈哈,一个劲儿地出主意,想好玩儿的,三阿哥与往常无异,一脸淘气。
“皇姐。”
“嗯?”洛敏猛地抬头,看向三阿哥。
“不如咱们玩对对子吧?”
“对对子?就是那些汉人文士常玩的?”冰月歪着小脑袋一脸问号。
洛敏心里一紧,担心的事情还是来了。
“皇姐,怎么样?”
“说要对对子,那是要用汉语对么?可小月不会呀!敏姐姐,你会么?”冰月心想自己不懂汉语,要是与他们玩,必然落下风,只好将希望寄托到洛敏身上。
“我……懂一点儿,三弟,小月不懂汉语,咱们还是甭玩这个了,不如换其他的?”
三阿哥扭头看向冰月,眼珠子一转,道:“也行,玩对子可留到下回,冰月,平日要多读些书,改明儿也去学学汉语。”
“多读书,成,可学汉语,这没师傅授,没嬷嬷教的,我上哪儿学去?”
“这你得问皇姐了,皇姐哪儿学来的,你也便跟着学就是了。”说着,又看向了洛敏。
这个三阿哥,心思精明得很,想借冰月套她的话,还真以为她没辙了!
“小月,过来,我告诉你。”
冰月听话上前,洛敏咬耳与她说了几句三阿哥听不清的话,三阿哥凑上前,可已经来不及了,洛敏眨眼一笑,“听明白了么?”
“嗯!原来敏姐姐竟是这样学会的!”
“怎样学会的?”三阿哥好奇地问。
“敏姐姐说……”
“说什么?”三阿哥凑近。
“是秘密!”
三阿哥瞪大双眼,冰月瞧见他呆愣的模样,竟止不住笑了起来,头一回,她在她的三哥哥面前占了上风,瞧着三哥哥憋屈的样儿,可把她得意坏了!
第15章 第十五章
那日让三阿哥叫了憋屈后,又过了五日,铅云散去,笼上了明日光霞,如此晴好之日,本可结伙游玩,偏偏冰月于昨日向皇太后请了旨,出宫回了安亲王府。
忆起出宫,洛敏已有数月未曾回去探她的阿玛额娘以及那年幼的胞弟。前几日皇太后又提及简亲王的病情,令她多少有些担忧,于是,今早她也向皇太后请了旨,午膳后,便由人护送着出了宫。
隔了数月,简亲王府没有过大的变化,奴才们见到她顶多恭恭敬敬行礼。
“姐姐!”才跨进大门槛,一个幼小的身影扑面而来,抱住了洛敏,洛敏一看到德塞,心里就暖意融融。
“姐姐总算回来了!”方才那一声“姐姐”已让她怔愣,这会儿又听德塞一口生硬的汉语,不禁觉得讶异:“塞儿学了汉语?”
德塞扬起小脑袋,换了满语道:“嗯,学了十多天了,汉人的话儿真不好学!”
在宫里,三阿哥和冰月拉着她学汉语,回到王府,德塞出口又是汉语,洛敏真是哭笑不得,好似摆脱不了宿命。
“德塞这孩子也到了学龄,你阿玛特意请了满汉师傅教孩子们,难虽难,心思确实花了不少,做梦说,吃饭说,一见着你,也忍不住开口了。”说话的人正是他们的额娘,嫡福晋踩着花盆底“橐橐”走来,嘴角含笑。
“敏敏给额娘请安。”
“孩子,许久未见你,让额娘好好瞧瞧。”博尔济吉特氏伸手攀上洛敏瘦削的肩膀,左看右看,又抚上她的小脸,眉头微皱:“瘦了。”
“额娘也瘦了,可是在替阿玛担心?”洛敏握了额娘的手,“听闻阿玛近些日子身子骨又差了,敏敏深居宫中,不得日日侍奉阿玛额娘左右,敏敏不孝。”
“傻孩子,阿玛若知你有这番心思便也够了,来,随额娘进屋见见你阿玛。”
“嗯。”
她牵了洛敏的小手,德塞跟在边上,进了屋,只见已有人坐在床边,手上端着瓷碗,另一手握着汤匙,正送药给脸色苍白的病弱男子。
洛敏认得,那女子面若桃李,眉如细柳,美则美矣,却相当目中无人,见了嫡福晋也没有起身行礼。
洛敏特意忽略了杭氏,喊了一声“阿玛”。
济度抬起眸子,正要起身,洛敏忙上前,“阿玛您躺着,身子要紧。”
“你瞧阿玛,真是越老越不中用了!”济度哂笑。
洛敏摇头,“阿玛不老,阿玛只是病了,谁都会得病,等阿玛病好了,就能帮着皇阿玛治理大清了!”
谁曾想到,当年讨伐郑成功的定远大将军如今只能躺在病榻之上,惋惜的同时,不免令人有些心酸。
洛敏虽与济度见面不多,可她身体里毕竟留着他的血,见他病魔缠身,心底多多少少有所触动。
“王爷,大夫嘱咐您要多歇息,这药……”
“喝药能比和女儿见面说话还重要?咳咳……”济度朝杭氏厉吼一声,不想动了肝火,引发咳嗽,杭氏得了白眼,心里直叫委屈,却故作强笑:“那等王爷与公主叙旧完了,妾身再命底下的人熬一碗。”
“阿玛,还是先喝药吧,误了时辰对病情没有好处。”洛敏并非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