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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耶!」
稚气的脸蛋上绽出大大的笑容,亚亚兴高采烈地扑进了青年的怀抱。
在没有任何心理准备之下,加上手中还拿着做到一半的塑胶花,利耶只能反射性地高举双手,以免半成品遭到压损,任凭小女孩直接扑进他的怀里……或者说是撞进他的怀里。
茉莉花觉得自己似乎听见青年发出「唔噗」之类的声音,她在那一瞬间是忍不住地闭下眼,瑟缩一下肩膀,听起来力道是不小的样子。
一白一黑的身影在一旁窃笑着。
「利耶利耶,这些都给你。」将抱着的一大束塑胶花全部推到利耶的怀中,亚亚又跳下沙发,那可爱的动作惹得女孩们再度尖叫一声,展开了新一轮的追逐游戏。
白色和黑色的裙摆,就像是碎浪般地飘起又落下,翻腾着漂亮的弧度。
利耶吐出一口憋在胸口的气,庆幸着自己总算能脱离战圈之外。他看到了就伫立在门口的茉莉花,有着一头红棕长发的女性,对着他浮现微妙的苦笑。
「还好吗?」
「我想,应该算还好……」利耶的回答听上去显得有些含糊。
他下意识地摸摸胸口,那里正隐隐作疼,觉得亚亚的那一扑(撞),差点让他以为身体内部会有什么东西要被挤压出来。
他的怀中仍堆放着那一大把的塑胶花,收纳进剑鞘的宽剑则是不离身地静置在脚边。
粉红色的塑胶花和青年剑士,形成一幅奇妙的构图。
茉莉花轻笑出声,忽然想起他们初次见面的场景。她的笑声引来利耶再一次地抬头,随后褐发的青年吃惊眯细眼,注意到茉莉花的身后有一小截的绿色枝蔓贴伏在地面上。
有点眼熟。
真的挺眼熟。
该怎么说?就是觉得眼熟。
组装塑胶花的手指不自觉地暂停住,橙色的瞳孔因为吃惊而微地收缩。
随着茉莉花的脚步移开,原本躲匿在门边的身影也完全的跃入利耶的眼内,休息室内玩着你追我跑游戏的女孩们,同时间停下奔跑。
亚亚的眼睛兴奋地亮了起来。
鲜黄色的尖长花瓣,暗褐的花心被包围在中央,青绿的枝蔓以及茎干。
最重要的是花心中还长着一张骇人的血盆大嘴,嘴里并立着尖锐的牙齿,像一枚又一枚上下交错的三角形……不过有好几个部分出现缺口,明显是掉了几颗牙。
「小……小克丽缇娜!」
抓在手中的塑胶花瞬间掉落在地,利耶反射性站起,不敢置信地大喊出声。
「而且为什么是缩小版?!」
和曾经在地下迷宫见到的巨大尺寸相较之下,此时此刻出现在利耶等人面前的黄绿色植物,简直像是彻底经过缩水,身高连茉莉花的腰间都不到。
但是那些牙齿缺漏的部分,却又证明眼前的,确实就是利耶见过的「小克丽缇娜」——他甚至还记得对方是哪边掉了牙。
「这是怎么回事……」利耶一屁股地坐回沙发内,一手捂着脑袋,他都被搞糊涂了,「别跟我说它是经过脱水步骤,才会变那么小只。」
「不是脱水步骤,是注射过「好孩子……」,」白百合挽着亚亚的右手臂,她趁刚刚的停顿间,扑向了无防备的小女孩。
「「你长太大了,还是维持一般尺寸药水」……」黑百合挽着亚亚的左手臂,她也是趁刚刚的停顿间偷袭成功。
「「所以才会变成阿利斯你看到的这样喔!」」
利耶发现,自己比较想知道的是,为什么这两姐妹连一个药水名也要拆开来讲。
「好孩子你长太大了,还是维持一般尺寸药水」……这到底是什么鬼药水?
「总之只要按时替小克丽缇娜注射的话,就能让它保持这个大小。」
帮白百合、黑百合补充完整的说明,是茉莉花一向负责的工作。「你也知道的它的真正尺寸……」
「……根本是超出范围外了吧?」利耶无力地叹口气。
一见到自个儿的两位主人,黄绿色的植物(利耶已经知道它不是食人花了)立刻要滑动身躯,准备向着主人们奔去。
然而,有一股投射而来的视线,却忽然让它备感压力,觉得全身上下都被那道视线扎得疼痛。
「小克丽缇娜?」白百合疑惑地先放开亚亚的手臂。喜欢主动亲近人,明明是她们宠物的习性,怎么现在却是一动也不动,而且还……冒冷汗?
「难道生病了?」黑百合跟着放开亚亚的手臂。她将尺寸大幅缩小的宠物一把抱起,惊讶地发现它竟然在发抖。
「花花。」
稚气的童音在两姐妹的身边响起,亚亚仰高着头,紫晶色的大眼睛眨巴地望着白百合、黑百合,还有被抱着的小克丽缇娜。那写满冀求的闪亮眼睛,教人感到无比怜爱,对白百合和黑百合来说,更是杀伤力强大。
她们最喜欢可爱的东西了——如果亚亚没有再冒出下一句话的话。
「哪、哪!亚亚让你们抱一下,花花可以给我吃吗?」食指抵在嘴唇上,亚亚的另一只手是抓着白百合的裙角。
那双仰视的大眼睛,好比盛满星星一样地在闪闪发亮。
一白一黑的身影在刹那间僵住,如同一个模子刻印出来的女孩们,同时刷白了一张俏丽的脸蛋。
「亚亚你说……」
「想吃的花花……」
「是指小克丽缇娜吗?」
「不是指小克丽缇娜吧?」
「对喔,花花的名字就叫做小克丽缇娜。」白发紫眸的小女孩露出恍然大悟的笑脸,脸颊被染得红扑扑的,「可以吃吗?给亚亚吃好不好?可以吃吧!」
白百合和黑百合被那双晶亮的大眼睛里的执念,逼得倒退一步;黑百合怀中的黄绿色植物甚至是抖个不停,几近抽搐。
亚亚上前一步,黑头发、绿眼睛的女孩们再度后退一步。
然后最新一轮的追逐战,重新在塔尔分部的休息室内中展开了。
只是追逐的对象和被追逐的对象,则是完全地颠倒过来,地板仍旧让三人的鞋子踩得咚咚作响。
「白百合、黑百合,让我咬花花一口嘛!只要一口就好了!」
「「咿!不行不行,亚亚你一定会把我们的小克丽缇娜全部吃掉!」」
被南大陆的冒险猎人们,公认棘手程度是数一数二的姐妹花负责人,现在正给一名小女孩追得到处跑。
这样的景象说出去,想必是没有几个人肯相信吧?
茉莉花侧过身,看着一大一小、再加上被抱着逃的小克丽缇娜,她微微地一笑,细长的眼眸内,浮现名为纵容的柔软色彩。
听着那些混杂在一起的叫喊,利耶将完成的一朵塑胶花扔进袋子里,接着他听见茉莉花曾经对他提过一次的问句——就在他们完成第二件特务、回到塔尔分部、倒头就睡了一觉之后。
「利耶,你真的不考虑路希维德兄妹他们的提议吗?」
那时候褐发的青年才知道,在他们进行特务的期间,西维滋和法儿有特地找上门一次。
路希维德兄妹希望利耶以及亚亚能够加入他们,和他们共组冒险团。
「不。」利耶抬起眼睛,他的回答一样没有改变,「和他们在一起很愉快,但是……」
「但是?」
茉莉花第一次听见利耶准备真正的理由。褐发的青年看起来仍是有些支支吾吾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塑胶花的花瓣。
她一直觉得,假使利耶他们和路希维德兄妹一块组成冒险团的话,很快就能在南大陆的冒险猎人界当中,建立出名号。
最后利耶深吸一口气。
「我和亚亚,我们成为冒险猎人是打算赚更多的钱……也许顺便找寻记忆也算目的之一。至于冒不冒险的、还是有一番作为之类的事,全不在我们的范围内。换句话说,我们的目标只有一个……」
他顿了顿后,才道:「钱。」
茉莉花没打断他的话,只静静地听他继续讲下去。
「所以我们只是想赚钱还债,和别人组团的事……如果别人是团长的话,还会绑手绑脚的……反正就是以后再考虑吧!」
「果然,是背负着债务吗?」
茉莉花点点头,拿过桌面上的茶壶替自己斟了一杯茶。不得不感叹利耶不止是厨艺好,连泡茶的手艺,也硬是比她们三名负责人高明。
而从利耶的口中听到「债务」两字,又好像是理所当然。
怪不得他一个剑士,还必须在空闲下来时兼做家庭代工。明明做剑士的,景气也还不至于差到这种地步的说。
茉莉花忍不住又问了,「那么是多少呢?看你这么拼命……」
端正的面孔在一瞬间扭曲,脸色还莫名其妙地发青。塔尔分部的负责人,不知道自己一句无心的问话,碰触到青年内心不为人知的精神性创伤。
利耶沉默不语,一会儿后,才用手势比出一个数字。
「十?」茉莉花纳闷地说。说到十的话,她只想到,「十万?」
「咦?才不是十万啦!」
将白百合、黑百合和小克丽缇娜追到墙角的亚亚,停止逼近的脚步。
她扭过头,认真地纠正茉莉花的错误。
「是十亿唷!」
「喔,是十……」茉莉花的嘴唇抵上杯缘,喝进一口茶水,一下子还没有真正的消化那个字眼。
等到塔尔分部的负责人们,终于明白过来那个数字所代表的确切含意……
「「什么?十亿?!」」白百合、黑百合惊叫出声。
茉莉花。卡多索则是第一次将嘴里的茶给喷了出来。
尾曲七月中旬,天气晴。
茉莉花。卡多索将滑下的发丝重新拨回耳后,她的眼眸正细细地审视着桌面上的一份文件。
从内侧的厨房里头,可以听见有多人的声音交叠在一起,成为一道音浪,进而传入了耳中。有青年的、小女孩的、女孩们的,以及另一对年轻兄妹的。
「你们先出去一下,一群人挤在厨房里我怎么做事啊?」
「利耶利耶,我要喝浓汤!亚亚想喝浓汤喔!」
「别那么小气,让我和法儿见识一下嘛!喔喔,我还是第一次知道你擅长厨艺耶,阿利斯。」
「汤的味道闻起来好香……哥哥,不要随便用手指蘸来吃!」
「……我们一定要先说清楚,阿利斯。」
这次是另两个女孩的声音加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