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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岫想了很久才明白过来,太夫人每一次摩挲着手中念珠时,其实都是在思考斟酌,便如同天授帝喜欢抚弄袖口是一个道理。
“你愿意进宫?”太夫人对淡心低沉问出的一句话,适时将出岫的神思拽了回来。
再看淡心毫不犹疑地点了点头:“奴婢愿意进宫,为云府争光。”
“的确争光了,是个识大体的孩子,不愧辞儿生前护你多年,如今出岫也颇为倚重你。”太夫人似是满意地点了点头:“既然你愿意入宫,我只问你一句话,你要如实回答。”
“奴婢恭听。”淡心很是低顺的回道,也只有在太夫人面前,她才会如此乖巧沉静。
太夫人仔细打量她,须臾,问道:“你是打算进宫做女官?还是做聂七的女人?”
“太夫人……”淡心怀疑自己听错了:“您这意思是……”
与此同时,出岫听了这话也是半知半解。
只见太夫人手握念珠,不急不缓地继续说道:“入宫做女官只是个借口,也许是真也许是假。也许天授帝是真的看中你,又或许他只是在借你试探云氏,想瞧瞧咱们有没有这个野心涉了朝政再涉后宫。”
这一层是出岫和淡心都未曾想到的,此刻听太夫人这样一点拨,俱是恍然大悟。但事实上,出岫不愿将这个痴情的帝王想象得如此冷酷无情,竟连一个婢女都要算计在内。虽然,或许这是事实。
淡心双眸中也霎时划过失望之色,露出一丝自嘲地笑意:“原来如此……”显然,她是信了这番话,也没有理由不相信。
太夫人仍旧等着淡心的回话:“你可要想好了,两条不同的路子,两个不同的结局。”
淡心斟酌片刻,忍不住问道:“奴婢斗胆一问,这两条路子您会如何安排?”
太夫人沉沉叹了口气,精明的面容之上浮起阅世的老练:“倘若你只是入宫做女官,我云氏会在你背后全力支持,你也要在天授帝身边为云氏争取最大的荣耀。我不指望你传递什么消息,也不需你来传递消息,但你要时刻将云氏兴衰置于心中头等位置……”
太夫人观察着淡心的面色,徐徐再道:“至于宫中的其他人事,云氏都会在背后替你打点,你毋庸操心半分,京州的管事们也会在人财物上支持你。待到你年满二十五,再不济,云氏也能保你平安离宫,为你寻个好出路;又或者,天授帝会做主给你找个好人家。”
“那另一条路……又如何?”淡心再问。
“另一条路,倘若你想入宫为妃……”太夫人停顿片刻,面上亦是闪过一丝无奈:“那云氏不会出半分人力物力,一切都要靠你自己在后宫里打拼。因为,你一旦成为聂七的女人,云氏这层身份只会成为你的催命符。”
“催命符?”淡心有所不解。
“你素日里伶俐万分,竟连这层道理都想不透彻吗?”太夫人指了指出岫,再对淡心叹道:“让出岫给你解释解释。”
出岫此刻也终于想明白了,于是接话回道:“天授帝已经很忌惮云氏,自然不会让一个亲近云氏的女子在后宫里站住脚跟。他如今后宫空置,只有皇后庄萧然一人,大约也是想保住庄氏的地位。你一旦入宫为妃,势必要与庄皇后敌对,但云氏即将和庄氏联姻,绝不会与他们闹僵。”
出岫面上闪过一丝悲戚之色,似是想起了什么心痛的往事,继续说道:“而且,你一旦入宫,天授帝不会让你生下子嗣,即便你的孩子生下来也会早早夭折。天授帝绝不会让一个亲近云氏的后妃生养子嗣,以免咱们有机可乘,扶持这个孩子争夺储君之位,扰乱朝纲扩大权势。”
出岫越说越感到一阵心凉,为云氏,也为淡心:“虽然咱们未必就会扶持你的孩子争夺储位,但天授帝一定会防患于未然,从根本上杜绝。而一旦云氏与庄氏联姻,你又无嗣的话,咱们云氏势必会扶持庄皇后的子嗣登基……如此一来,储君之位也就稳了,天授帝不会再有任何后顾之忧。”
这一点,也是出岫方才经过太夫人的点拨,刚刚想透彻的。天授帝让淡心入宫,未尝不是存了几分试探之意,想看看云氏的野心到底有多大,又会否干涉后宫、干涉立储大业。或许,他也是真的对淡心另眼相看,只不过这份另眼相看,并不显得那么单纯罢了。
“难怪……”淡心闻言再一次喃喃自语:“难怪我劝他赐婚世子和庄家小姐,他立刻就同意了……原来是存了这个心思,想要利用我……”
看来,是她自作多情了呢!本还以为帝王是真的待她宽厚,甚至是有几分不同。却原来他已经打好了算盘,想让云氏和庄氏联姻之后,大举支持庄氏!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都以为天授帝不想让云氏和庄氏联姻,岂料他已经逐渐将其中利弊分析得一清二楚,因此他才会撂下那句让淡心入宫的话!
确然,这一桩婚事对云氏而言,只是锦上添花;但对庄氏而言,却是扶摇直上的重棋!
先是后族,然后再成为太后一族,世代皇后都从庄氏女儿中选出!长此以往,庄氏必将成为南熙第一仕族,甚至是南北第一仕族,能与第一巨贾的云氏比肩而立、并驾齐驱!
当然,前提是淡心不会入宫为妃。原来太夫人也看透了这一点,才敢与天授帝“硬碰硬”,可笑出岫自己还故作聪明,以为“以柔克刚”才是对付天授帝的好棋。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论起权谋之术,出岫终于发现,她与天授帝和太夫人实在差得很远。幸而,她已决定卸下重担,如此,便也不觉得太过郁闷难受了。
便在此时,淡心也已经有了主意。只见她恭谨跪地重重对太夫人磕了个头,肃然回道:“奴婢愿意入宫做女官,为我云氏昌盛进献绵薄之力。”
此时此刻,淡心正跪地磕头,出岫的目光也落在她身上。因此两人谁都未曾发现,太夫人眼中那一闪而过的得逞笑意……
第227章:雾里看花花不明(三)
从荣锦堂出来之后,出岫和淡心主仆两人俱是无言。一个忧心忡忡,一个失魂落魄,都藏匿着一番心事。
如此回到知言轩,出岫才郑重嘱咐淡心:“你若只是进宫去做女官,切记不可对天授帝动了真情。”
此刻的淡心似是丢了三魂七魄,反应良久才勉强扯出一丝笑意,回话道:“夫人多虑了,奴婢……奴婢心里只有云氏的前程。”
她说出这句话时,语中是掩饰不住的黯然,出岫听后更加担心不已,又没什么好法子劝慰她,只得道:“你先回去歇着罢,万事等养好伤之后再说。”
淡心顺从地点头,再也没了以往的娇俏可人,回道:“奴婢的烫伤好多了,伤口已经开始痒了,约莫再过半个月就能痊愈。”
“可是会留疤。”出岫内疚地轻叹。
“留疤又有什么打紧?左右奴婢也不打算嫁人的。”淡心再次勉勉强强地一笑,顿了顿又道:“而且,兴许奴婢这两年在宫里侍奉得好,出宫时天授帝会给奴婢指个好人家也说不定呢!”
语毕她又自言自语起来,仿佛在认真考虑着自己的归宿:“倘若我真能讨天授帝欢心,他必定会给我指婚一个世家子弟。不过以我出宫的年纪而言,估摸也只能做个继室,嫁个显赫的鳏夫罢。”
说着她又咯咯地掩面轻笑,笑得十分反常:“反正都是做继室,嫁给世家子弟或是哪位官老爷,也总好过嫁给云逢。”
出岫见她这般自欺欺人,只觉一阵心疼与不舍。淡心平日里纵使口无遮拦,但也从不会歧视云逢是个鳏夫,尤其她曾郑重考虑过要嫁给后者,这事虽然没成,但至少表明淡心不讨厌他。
而如今淡心却说出这番话来,可见是多么反常。出岫觉得,自己最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今日淡心的言行举止无不表明——她对天授帝动心了!
又或许,还没到动心的程度,但至少是存了几分好感的。可偏偏事实如此残忍,令出岫不得不毁了淡心的苗头。
想到此处,出岫更不知该如何劝她,斟酌良久再次说道:“淡心,趁着我没向天授帝回话之前,你还有反悔的余地……”
“咦?奴婢为何要反悔?”淡心闻言故作轻松与不解:“这么大的荣耀,能被一国帝王看重,奴婢高兴还来不及呢!也不知这府里得有多少人羡慕我……不过,我是真舍不得您和知言轩。”
出岫抿唇望去,淡心一袭鹅黄色的衣衫在日照之下泛着金光,显得其人异常娇艳,犹如夏日里一朵绽放正盛的花儿。她白皙娇美的容颜上仍旧带着笑,只是那笑容……没有灵魂。
事已至此,出岫也知道再劝不动淡心,又顾及她背上有伤不能流汗,便道:“那你回去歇着吧,外头太热,小心流汗蛰了伤口。”
淡心的笑意依旧挂在脸上,再次点了点头,又向出岫俯身行礼。刚走了两步,她似乎突然想起来什么,脚步站定重新转身,隔着几步之遥对出岫低声问道:“夫人……您能说说天授帝和那个女子的事吗?”
淡心停顿片刻,似赧然又似好奇,很是不自在地补充道:“就是他从前娶的那房侧妃,听说是北熙名妓鸾夙?”
出岫沉吟片刻,没有立即答话。
淡心见状又尴尬地笑了笑,解释道:“嗯,那个,您也知道奴婢最爱看话本子了,痴男怨女什么的……奴婢是觉着,天授帝这段情事想必甚为精彩,一个帝王和一个风尘女子……怎么想都该比话本子更精彩三分!”
这是越描越黑了。淡心越是这么说,越是教人怀疑她的心思。出岫生怕她会陷入帝王的情爱引诱之中,深深不能自拔。毕竟,如天授帝那般绝世魅惑的年轻帝王,淡心恐怕会抵挡不住。
“你真的想听?”出岫问道。
淡心连忙点头。
“进屋再说罢。”出岫领着淡心进了寝闺,待两人面对面坐定之后,她便将自己所知道的内幕一五一十说了出来。这其中种种旧事未必详实,很多也是道听途说,可关于天授帝对鸾夙的一片深情,出岫是亲眼见证过的,